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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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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沈赫京猛的站起身,餐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一把将江拂衣从餐椅上牵起,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欲,将他带离了何砚时那令人不适的视线范围里。
他语气是强行压制的温和,贴在江拂衣耳边对他低声说:“衣衣,你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儿。”
安顿好江拂衣,沈赫京转身回到餐室,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怒意,他看也没看何砚时,径直走到餐桌旁,手臂猛的一挥,随着哗啦哐当的一通杂响,那些精致的瓷盘,银制刀叉,尚未动过的早餐,被他尽数扫落,狼狈的砸进一旁的金属垃圾桶里,发出巨大的令人心惊的噪音。
汁水与食物残渣溅开,一片狼藉。
“现在。”
沈赫京用手撑着餐桌,胸膛因怒气而微微起伏,目光如淬火的钢钉,狠狠钉在何砚时脸上,“这里没有你的早餐了,滚回你的阴沟里待着去,这里不欢迎你。”
何砚时依旧坐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他只是慢条斯理的掀起眼皮,那双妖异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反而漾开一丝更深的,像毒蛇一样的阴冷笑意,就在两人之间的空气紧绷得几乎要炸开时,沈赫京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僵持。
他狠狠瞪了何砚时一眼,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两个字可以看出这是孟晴的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孟晴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赫京,你昨天的话,妈妈想了一夜,你说你想争,不是小孩子赌气,对么?”
何砚时毫不在意是谁给沈赫京打来的电话,这个时候,他好整以暇的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掠过一地狼藉,最后落在沈赫京因愤怒而紧绷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
“说真的。”
他语气轻佻,带着一丝欣赏宠物般的戏谑,“你发脾气的样子,真像我的洛克。”
洛克是他养的一条罗威纳,凶猛,忠诚,但很容易被激怒。
这句话像一点滚烫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沈赫京压抑的炸药桶。
“何砚时,我操你妈!”
沈赫京额角青筋暴起,想也没想就一拳挥了过去,那一拳带着劲风,直冲何砚时的面门。
何砚时似乎早有所料,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肩膀微动,随时准备反击,但砰的一声闷响,拳头没有落在何砚时脸上,而是砸在了一个突然插入中间的单薄柔软的脊背上。
是江拂衣。
他在外面听到何砚时那句话和沈赫京暴怒的声音时就预感到他们两个人会起争执,等他冲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的确是快要打起来了,他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避免两个人爆发出更大的矛盾危机。
“唔……”
江拂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整个人被撞得向后扑去,幸好被身前的餐桌挡住,才没有摔倒,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下意识的按住了被击中的肩胛位置,眼眶立刻红了,却不是因为疼痛,他朝着沈赫京拼命摇头,用手语比划着:赫京,不要动手!
他不能让他们真的在这里大打出手,那样只会让沈赫京陷入更不利的境地,会连带着他处心积虑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处境也会跟着发生偏移。
沈赫京看着被自己误伤的江拂衣,又惊又怒又心疼,连忙上前想查看他的情况:“衣衣!你怎么样?”
而此刻,坐在椅子上的何砚时,低低的笑了起来,他忽然站起来,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仿佛无意地,轻轻拂过江拂衣刚才被撞到的后背,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玩味。
他的目光掠过满脸焦灼的沈赫京,最终落在江拂衣苍白隐忍的侧脸上,用那种被红酒浸润般的磁性嗓音,慢悠悠的,一字一顿:“衣衣,你看像他这种一点就炸的,还需要你来保护的样子,你跟他在一起真的有乐趣可言么?”
沈赫京的怒火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不管是他的称谓还是他话里的嘲讽,都让沈赫京暴怒,却因为江拂衣挡在中间而无法发作,只能死死瞪着何砚时,眼神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而江拂衣则因为何砚时若有似无的触碰而猛的一僵。
就在这时,沈赫京口袋里那通被遗忘的电话里,传来了孟晴加重的语气:“赫京,你在听吗?”
“你在搞什么?你在打架吗?”
手机听筒里,孟晴带着压迫感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同一种不容抗拒的召唤,将沈赫京从暴怒的边缘强行带回。
沈赫京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看眼前脸色苍白的江拂衣,又狠狠剐了一眼那个好整以暇的何砚时,最终,他死死攥紧的拳头,一点点的极其不甘的松开了。
他不能在这里跟何砚时动手,江拂衣伤到的肩膀就在提醒着他,越是冲动越会伤到自己在意的人,他需要权力,而不是毫无意义的匹夫之勇。
“我在听。”
他对着电话说道,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你说。”
沈赫京一边说着,一边过去把何砚时一把推开,然后把江拂衣抱在自己怀里。
孟晴继续开口:“办公厅下面,负责协调能源与交通这几个关键领域的综合三处的老处长刚退,你父亲的意思是想摸摸底,看看里面的人员背景和项目往来,本来决定用你大哥推荐的人,但如果你真的想接触这些,妈会替你去安排。”
“这是个文书工作,不显山不露水,但这里是信息枢纽,你能接触到最核心的人事和项目脉络,这是了解家族权力根基的最好机会,你把里面的人际关系,派系背景,摸清楚,就是立了头功。”
“记住,多看多听,少说,尤其不要轻易表态。”
“你如果同意,我现在就让陈叔去接你,毕竟凡事要赶不要拖,如果你忙着打架发脾气,那这差事就免了吧。”
沈赫京沉默了会儿,然后抿唇,说了声好,挂断电话后小心翼翼的将江拂衣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彻底避开何砚时那令人不适的触碰,低头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了擦江拂衣眼角,低声承诺语气坚定:“衣衣,别怕,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再看何砚时一眼,仿佛当他是空气,牵着江拂衣的手,径直朝餐厅外走去,将江拂衣送回房间后,打电话叫家庭医生来给江拂衣上药,等看着医生亲手给江拂衣的伤处抹上药膏后才做离开的安排。
何砚时并没有阻拦,他只是悠然起身,跟在两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一道如影随形的黑色阴影,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江拂衣那看似脆弱的背影上,眼神深邃,充满了探究与一丝毫不犹豫的维护沈赫京所激起的的浓烈的兴趣。
房间里的沈赫京等家庭医生离开后,紧紧抱了江拂衣一下,在他耳边快速低语:“离他远点,我马上回来。”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这才转身离开,与门外的何砚时擦肩而过,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
房间里只剩下何砚时和江拂衣。
何砚时缓缓踱步进入,反手不紧不慢的将房门咔哒一声关上,朝着江拂衣逼近,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并没有立刻去触碰,只是用那双深邃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细细描摹着江拂衣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好了,现在碍事的人终于走了。”
他低笑着,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却又危险十足。
“我们开始吧,小狐狸。”
“你看起来比我还会训狗呢,用眼泪,用身体……让沈赫京对你死心塌地,甘愿为你奉献一切。”
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气息几乎要拂过江拂衣的睫毛,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诱惑与审问:“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或者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间房间里有监控设施,这是江拂衣决定用怎样的态度去应对何砚时的前提,所以在他的逼视下,江拂衣的长睫轻轻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逃,他有些慌乱的摇了摇头,伸手想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电子手写板,何砚时的动作比他快,他猛的伸手,不是去抓手写板,而是精准的攥住了江拂衣那只伸出的手腕,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挣脱的禁锢意味,指尖冰凉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激起一阵战栗。
“又想用那东西来编故事?”
何砚时嗤笑一声,另一只手撑在江拂衣耳侧的墙上,将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省省吧,你的眼睛比任何写出来的字都真实。”
他逼近,几乎与他鼻尖相抵,目光像锋利的冷刃,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江拂衣被他禁锢在方寸之间,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让他感到疼痛,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他抬起头,眼中水光氤氲,充满了被误解的屈辱和惊惧,试图挣脱,却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何砚时语气里带着警告的冷意,长发垂落几缕,更添几分邪气,“在我面前,收起对付沈赫京那一套。”
他话锋一转,仿佛刚才极具压迫感的审问从未发生,语气轻松像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他不等江拂衣反应,就攥着他的手腕把他从房间里带着往外走,正要带着江拂衣走出沈宅大门时,门外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堪堪赶来,汽车尾气都没来得及消散,他们在沈宅大门外停下,车门打开,两名穿着剪裁合体西装气质冷峻的男子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拦住了他们去路。
他们的站姿和眼神都带着一股训练有素的锐利,掏出证件给何砚时查看,为首一人开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何先生你好,我们是特别调查处专员,是沈处长派我们来的,沈处长吩咐,江先生如需离开住所,我们必须随行保护。”
他目光在何砚时和江拂衣之间扫过,带着审视。
何砚时脚步一顿,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了然,他猜到沈赫京肯定是给沈辞京打了电话求助,所以沈辞京哪怕在外地出差竟也不嫌麻烦的派了两名调查专员过来。
他轻轻啧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沈辞京是那么好说话的吗?他可从来不觉得。
他懒洋洋的勾起唇角,侧身让开:“行啊,那就跟着吧,正好也让沈处长放心。”
……
何砚时开着车,径直将江拂衣带往城郊一个废弃的工厂区,停在一个看起来像是旧仓库的建筑前,门口没有任何标识,但隐约能让人感觉到里面潜藏极致暴力。
他打开车门,欣长的身影靠在车身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铂金烟盒,抽出一支烟咬住,然后点燃,江拂衣下车后,何砚时有意无意的朝着江拂衣瓷白的脸上吐出烟圈,江拂衣被他呛得咳嗽,何砚时看他不像装的,猛吸两口,然后将燃着的香烟丢到脚下踩灭。
他侧身,对江拂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角噙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江拂衣抿了抿唇,率先走下了阶梯,何砚时紧随其后,等关上了门,光线骤然暗淡,只有墙壁上间隔很远的昏黄的壁灯提供着微弱照明。
阶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何砚时上前,指纹与虹膜验证通过后,门无声的滑开。
里面灯火通明,与外面的破败截然不同,一个标准的铁笼拳台矗立中央,四周是阶梯看台,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血腥味,和疯狂的叫嚷,何砚时的到来让喧嚣声安静了一瞬,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敬畏与好奇。
他没有立刻带江拂衣去拳击场,而是朝着一旁一个肌肉虬结的大块头招了招手,那大块头已经够高了,但比起何砚时来还有差一点,他在何砚时面前听话的像狗一样,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何砚时一句话不说,只用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那大块头便把别在腰上的一把枪摘下来双手递给何砚时。
何砚时拿着那把造型优美但很显然是实战行号的手枪,折返回来,动作熟练的检查,上膛,然后走回江拂衣面前,将枪柄朝他递过去。
“拿着。”
丝毫不去管江拂衣身后那两名调查专员错愕又复杂的神情。
江拂衣看着那泛着金属冷光的手枪,像是看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身体向后缩去,双手紧紧抓住衣袖,指节泛白,眼中充满了至少看起来很真实的恐惧。
何砚时观察着他每一辞的紧绷和眼神的颤动,没有强迫,只是慢悠悠的把玩着手中的枪,“不拿?行,别后悔。”
“我们来玩个简单的游戏。”
他的目光扫过江拂衣纤细的脖颈:“我的洛克饿了一天了。”
江拂衣的呼吸几乎停滞,仰头看着何砚时,那双总是蒙着水雾的眼睛里,此刻清晰的映着何砚时俊美却危险的面容,以及一丝极力隐藏却依旧被对方捕捉到的冰冷的探究。
他直接扣住江拂衣手腕,带着江拂衣穿过人群,走向拳场后方一个巨大的用铁丝网围起来的深坑,坑底是粗糙的水泥地,散落着一些不明污渍,三条肌肉贲张流着涎水眼中冒着凶光的恶犬在坑底盘踞,一只罗威纳,两只比特犬,它们低吼着,躁动不安,粗壮的脖子上的链条被绷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