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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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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拂衣无声的走上二楼,在楼梯转角处,与正守在那里的“阿北”不期而遇。
江拂衣没有停留,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极淡的扫过他,目光里没有责怪,没有指示,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然,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无瓜葛的摆设。
然而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眼,让“阿北”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立刻低下头去,下颌线条紧绷,直到江拂衣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缓缓抬起头,沉默的盯着那片空无一人的昏暗转角,目光如同最粘稠的夜色,痴缠又压抑的萦绕许久,最后被前来安排住宿的管家打断。
……
沈赫京到凌晨时才终于回来,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走路都有些东倒西歪,但却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东西,那是一束开得正盛的白玫瑰,以及一条看起来针脚歪歪扭扭甚至有些滑稽的米白色手织围巾。
“衣衣……”
他推开房门,醉眼朦胧,却准确的将花和围巾塞进靠在床头看书的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江拂衣怀里。
他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好看么?花是买的……围巾,是我织的……”
他眼角眉梢都是醉意,但语气里却带着点笨拙的得意,“我在处里闲着没事,就想着给你个惊喜……”
如果让孟晴知道,她的儿子在至关重要的信息枢纽部门“闲着没事”的织围巾,一定会忍不住揪着沈赫京的耳朵对他破口大骂。
但此时的沈赫京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他满心满眼都是穿着睡衣,躺在他们的双人床上,每天晚上都与他同被而眠的江拂衣。
他顺势将江拂衣搂住,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声音因醉意而含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衣衣,我爱你。”
一瞬间,一丝微弱的,如同被针尖刺中的酸涩感,毫无预兆的从江拂衣心底泛起,但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抓不住痕迹。
江拂衣轻轻推了推沈赫京坚实的胸膛,示意他松开,然后下了床,将他准备的一杯纯椰子水朝着沈赫京递过去,而楼下厨房里佣人正在为沈赫京熬煮醒酒汤。
沈赫京醉得厉害,看着递到唇边的杯子,有些孩子气地别开脸,手臂重新环上江拂衣纤细的腰肢,将头埋在他身前,闷声说:“不喝……抱抱你就好了……”
他似乎醉得叫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却唯独记得江拂衣,一直在那里衣衣衣衣的叫,明明江拂衣就在他怀里,可他好像还是叫不够似的。
他喃喃道:“衣衣……以后我会给你准备更多惊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买一辈子的花……或者我给你种出来一大片花海……”
江拂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的任他抱着。
沈赫京得不到回应,有些不依不饶的抬起头,那双因醉酒而显得格外湿润明亮的眼睛执拗地看着他,似乎非要一个答案。
江拂衣这才抬起手,比划着,指尖在灯光下划出冷静的弧度:人都是会变的。
“我不会。”
沈赫京立刻反驳,语气带着酒意的含糊又格外认真,他抓住江拂衣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不会变的,衣衣,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我的资产,股份,车,钥匙……我的所以银行卡还有……还有身份证……都给你,如果我变了,你就让我……让我变成睡大街的流浪汉,不得好死……”
听着他这幼稚又惨烈的誓言,江拂衣有瞬间的恍惚,灯光下,沈赫京矜贵又俊美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却纯粹炽热。
江拂衣无声的动了动唇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赫京……
就在这时,佣人轻轻敲响了房门:“二少爷,醒酒汤好了。”
江拂衣想起身去开门,可沈赫京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牢牢锁着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门外的佣人又耐心的敲了两下,里面依旧没有回应,只得低声道:“……那我把汤温在厨房,您需要了再叫我。”
脚步声渐渐远去。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沈赫京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床头柜上,白玫瑰静静的被放置,甘甜的花香萦绕在房间里,那条手工粗糙却包含了沈赫京心意的围巾被妥帖的放在枕边。
江拂衣低下头,看着终于陷入沉睡的沈赫京,醉意褪去了一些,更清晰的显露出他优越的骨相,鼻梁高挺如峰,下颌线条利落分明,毫无防备的躺在江拂衣腿上。
江拂衣静静的看了他许久,然后,极轻的抬起手,冰凉的指尖在他出色的眉眼上像轻柔的羽毛似的轻轻划过。
他无声的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傻子。
……
第二天清晨,沈赫京是在一阵宿醉的钝痛中醒来的,昨天他参加了两个局,一个局上喝红酒,一个局上喝白酒,红酒白酒掺着喝所以才会醉的那么厉害,他刚一动弹,身边原本安静躺着的江拂衣便立刻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刚醒的迷蒙,看上去好像一晚上没怎么睡。
见他皱眉,江拂衣立刻侧过身,伸出微凉的手指,力道轻柔的按上他的太阳穴。
沈赫京心头一暖,感动得无以复加,抓住他的手,在指尖和手背上落下几个细碎的吻。
“衣衣,你真好。”
江拂衣任由他亲着,等他停下,才用手语比划: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会头疼。
他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继续比划:还有……以后打视频的时候,别瞎说,昨天大哥好像生气了,你以后别这样。
沈赫京一愣,想了想才想起来昨天打电话时的通话内容,他觉得莫名其妙:“他气什么?我们夫妻间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江拂衣垂下眼睫,指尖轻轻划动:气你脸皮太厚吧。
沈赫京不以为然的挑眉,甚至带着点挑衅,“我跟我自己老婆不能说这种话么?我觉得能,让他去适应我们,我才不管他。”
江拂衣知道跟他在这个话题上跟他扯不清,便不再坚持,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他用手语表示,那四个保镖太引人注目了,他压力很大,被八只眼睛盯着,反而觉得不自在,不如轮流来,每天身边跟一个就好,既能保护他,也不会太扎眼。
沈赫京起初不太愿意,但在江拂衣温顺又带着些许恳求的目光下,最终还是妥协了,同意改为轮流值班。
……
今天江拂衣是和沈辞京一同前往司法厅。
车内气氛依旧沉闷,沈辞京的目光从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抬起,不经意间抬头,目光掠过江拂衣的脖颈,在那里停留了一瞬,一条米白色的羊绒围巾松松的绕在那里,材质是顶级而珍贵的,但那针脚实在不敢恭维,粗细不均,甚至有几处明显漏针的痕迹。
这种东西一眼就知道不可能是买来的,沈辞京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昨晚醉醺醺回来的沈赫京。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指尖在平板边缘无意识的敲击了一下,语气是一贯的冷清平淡,听不出情绪:“江拂衣。”
江拂衣被他忽然点名,有些茫然的回头看他。
“司法厅注重仪容仪表,那代表着司法尊严。”
他顿了顿,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你脖子上这种丑东西,以后最好别戴。”
江拂衣神色一顿,然后沉默的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的情绪,然后顺从的,慢慢的将围巾从脖子上解了下来,折叠好,轻轻放在了身旁的空位上。
那柔软的羊绒仿佛还残留着他颈间的温度,此刻却像一件被宣判了“不合规矩”的物品,孤零零的搁置着。
沈辞京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心中那点莫名的烦躁并未消散,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不再说话,只是将注意力更集中的投在屏幕上。
到了司法厅,沈辞京的办公室内依旧是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只有纸张翻动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
江拂衣强打着精神,阅读着沈辞京昨日给他的关于严家的资料,然而,注意力的长时间集中与昨夜缺失的睡眠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的文字逐渐变得模糊,重叠,他本想抬手揉揉眉心,但沉重的眼皮却不听使唤地缓缓合上,支撑着头的手臂也渐渐放松,最终,他伏在冰冷的办公桌上,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清浅得几乎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也可能几十分钟,江拂衣猛的惊醒,身体下意识的轻颤了一下,随即,他察觉到了不同,肩膀上覆盖着一件陌生的外套。
那是一件质料精良,剪裁合身的深灰色西装外套,上面带着一股清冽而熟悉的雪松混合着书卷的气息,是沈辞京的味道。
他有些怔愣的抬头,正好对上沈辞京从他那宽大办公桌后投来的目光,沈辞京似乎一直在处理文件,仿佛无事发生,只有江拂衣肩头这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证明着方才的插曲并非幻觉。
“醒了?”
沈辞京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确认一个事实。
江拂衣有些窘迫,连忙将外套小心取下,双手捧着,准备递还,脸上泛起一丝赧然,试探性的用手语致歉: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沈辞京看懂了。
他没有立刻接过外套,目光在江拂衣还残留着睡意的,更显昳丽勾人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镜片后的眼神深邃难辨,他看到了江拂衣身上那份无法伪装的疲惫。
“如果精力不济,会影响工作效率和判断。”
他语气依旧冷清,像是在做客观陈述,而非关心。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江拂衣面前,伸手接回了自己的外套。
就在江拂衣以为他会转身离开时,沈辞京却站在他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话锋一转:“关于严家的案子,”
沈辞京开口,声音恢复了工作时的严谨,“有些关键线索和关联方在邻省的港口城市,我需要亲自去一趟,进行核实和取证。”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江拂衣,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下达指令:“你跟我一起去,理论知识需要结合实际调查才能融会贯通,准备一下,下午出发,预计停留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