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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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挂钟里，秒针一格一格走向12:00的位置，店长的目光黏在上面，仿佛那是催命的丧钟。
黎昱带着笑意的问题问出，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店长终于崩溃了：“它，它已经进来了......它，它会吃了我的......不要！快让我下班！我要下班......我要......”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声音很低很轻，到最后几近呢喃。
但是黎昱凑得很近，捕捉到关键词后立刻追问：“它是谁？店外面那些黑雾？”
像是触发了什么，店长猛地摇头，不断否定：“不是的......不是的，不要问我......”
“咕咕——咕咕——”
墙上的挂钟突然叫了两声，十二点到了。
咖啡店内的灯光骤然熄灭，店内陷入黑暗。
店长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猛地推开身前还在适应光线的黎昱，连滚带爬地扑向员工区那扇写着“员工区域，闲人免进”的门。
黎昱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后仰，手下意识往后撑在地上，避免摔倒在地。
他反应很快，人还没起身，就已经快速稳住后仰的身子，伸手向前扯住了店长的衣角。
越寻适应骤变的光线后，也很快往前追去，但柜台内位置太小，黎昱挡在他身前拦住了他。
求生欲强烈的店长已经扯出了被拽住的衣角，跑到门前拉开那扇木门钻了进去。
门板“砰”的一声合上，越寻追上前转动门把手，却发现这门无论如何使劲都无法打开。
他退后两步，蓄力，一脚踹在门锁上。
门板发出一声巨响，颤抖两下，却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
可能这就是规则的效果。
他很快得出结论，就像店长，12点前无论他多么不情愿，只要他们点单，都必须留在前台服务，直到发现两人无法结账才开始面露喜色。
这一次大概也是这样，只要不是店员，就没有办法进入员工区。
“跑得真快。”黎昱已经拍拍衣服走过来了，语气听不出情绪，不知道是遗憾还是调侃。
越寻扭过头看向他，正要张嘴回话，突然脸色骤变退开一步，语气急促：
“后面！”
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的感觉已经窜上脊背，带着腥臭的水腥味，黎昱一凛，汗毛倒竖，凭着本能猛地侧身。
一道模糊的黑影擦着他的肩胛略过，带起刺骨的寒意。
手一把被攥住，是越寻。
不容他反应，越寻将他猛地向前拽去，黎昱整个人被扯得向前趔趄。
沉稳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上柜台！”
必须要先离开狭窄的员工柜台区域。
越寻动作很利落，说完已经开始往柜台上翻。
黎昱扒住柜台边缘稳住身形，手撑住柜台，跟着他往外跑，半个身子已经在柜台上，准备将另一只脚收回，脚踝却突然被猛地拽住。
和刚刚一样的阴冷感觉从脚踝处蔓延开来，有个冰冷滑腻的东西圈住了他，将他向下拖拽，力气很大，拽得他差点掉下柜台。
黎昱骤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下滑去。
来不及反应，他下意识伸手扣住柜台外缘，这才没有跌回柜台里。
他眼角余光瞥见柜台下的阴影里，一团浓郁的黑水中伸出了一只漆黑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裤腿。
越寻已经翻出了柜台，发现黎昱的异状后不由分说拿起台上的杯子就要向他身后的东西砸去。
黎昱却呵止了他：“不要！”
随即腰腹发力，被缠住的腿使劲向着柜台下的东西，狠狠一蹬。
腿上那股拉扯感骤然一松，黎昱顺势收腿，抓住越寻的手，借力，狼狈地滚上柜台。
越寻已经等在那里，见他脱困，不由分说再次拽住他的手臂，发力向外拖。
黎昱刚起身，稳住的身形又被他拽得一歪，险些从柜台上直接栽下去，又好气又好笑：“别这么急。”
越寻没心情跟他贫嘴，闷头拽着人就要往店门方向冲去。但他一转过身，脚步猛地刹住。
黎昱紧随其后，抬起头，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去，脸色瞬间变得同样难看。
那扇玻璃店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黑色的冷雾在店门前的地板上化为腥臭的黑水，泛着诡异的光泽，缓缓在地面蔓延开来，堵住了他们唯一的退路。
水腥味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附着在皮肤上，钻进鼻腔，带来一种湿冷的恶心感。
咖啡店内的音乐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的咖啡香气也被冷冽的水腥味取代。
玻璃门上的白雾开始消散，因为店内的温度已经在随着黑雾的进入迅速下降。
这不仅仅是寒冷，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湿，仿佛能穿透衣物，直接渗入皮肤。
这股冷意同时从前后两个方向袭来，将越寻和黎昱死死挤压在中间。
前方的店门处，粘稠的黑水正不断涌入，冰冷的腥气弥散在店内，刺激着两人的鼻腔和肺叶。
而身后......身后那无声迫近的存在，带来的则是比黑水更刺骨的阴寒，裹挟着死水的潮气，贴上越寻的脊背。
他们被包围了。
更糟糕的是，这狭小的咖啡店根本不适合追逐战。
越寻快速扫视店内布局，企图寻找出路。
柜台后的东西还在发出黏腻响声，显然是在试图从里面爬出来。
黎昱皱眉看着柜台后的方向，像是思索。
越寻没有想到退路，凝重地看着从店门方向逐渐蔓延过来的黑水，询问黎昱的意见：“出去吗？”
“出不去的，跟我来。”黎昱始终紧盯着柜台后的东西，没有回头，回答得很平淡，摆摆手示意越寻跟随他向左走。
他有种预感，柜台后的东西有很大概率是梦主。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刚制止越寻扔杯子。他们现在正在一个感染噩梦病不久且年龄尚小的患者梦里。这里会有比较明显的规则和秩序可以遵守，各个事物的象征意义也比较明显，对梦主的意义也各不相同。
先前可以迫害店长是因为梦主并未出现，现在异状发生，显然是梦主登场了。倘若伤害了梦主，或是激怒了她，很有可能会被强制踢出梦境。
到时候，不仅他们容易落下伤残，下一次再进来，噩梦也会大幅度异化，比这次难度更高，治疗也会更加凶险，线索会变得很不好找，甚至无迹可寻。
那边越寻还在问：“那要怎么办？这些水应该可以踩过去吧，外面有条街......”
他可没有任何经验，柜台上那个小女孩也不像是能直接硬刚的类型。
黎昱起先并未在意他的提问，还在兀自拼凑着梦主的故事。忽然他回想了一下越寻的话，惊觉不对。
他猛地转过头去，神情严肃地靠近越寻：“你说什么？”
憔悴可怖的脸在越寻眼前放大，他一下卡了壳，没有接黎昱的话。
黎昱又凑近了些，神情更恐怖了：“你说外面有条街？”
越寻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对，怎么了？”
他还欲再问，但柜台后的声音却在这时彻底停了。两人顿觉不妙，同时屏住呼吸向柜台方向看去。
店内死寂，只有门外黑水缓缓渗入时发出的轻微黏腻声响。
那股水腥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越寻感觉自己的鼻腔和喉咙都被这气味糊住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
在一片静默中，柜台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很轻，很细，像是小女孩的笑声，本该清脆悦耳，此刻却在这湿冷黑暗的空间里，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
“嘻嘻......”
柜台后的阴影里，缓缓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看身高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
如果不是她头上扎着一个辫子的话，越寻根本分辨不出她的性别。因为她整个人都是不正常的黑色，皮肤看起来光滑粘腻，像是由某种液体凝聚而成。
更诡异的是她的眼睛位置，没有眼白和瞳孔，只有两个深深的黑洞，正“看”向他们，嘴巴的位置缓缓咧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嘴角几乎裂到耳根，露出一条没有牙齿的裂缝。
“找到你们啦......”小女孩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
她像是踩着什么东西，正在学着越寻和黎昱先前的动作爬上台面。
随着她在柜台后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多，越寻很快发现了异常。
小女孩的头部和上半身是人类的形态，下半身却失去了固态的边界，一滩浓稠黢黑的液体缓缓出现在柜台台面上。
紧接着，小女孩头部和上半身也开始跟随着那些液体移动起来，整个人挪到了台面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越寻分不清她是站着还是坐着，他无意探究。
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点被颠覆了。
先前他对黎昱说的“不合常理的情况”无甚了解，店长看起来也就是个普通打工人，直到这个别致的小妹妹冒了出来......
她的下半身居然是一滩水。
越寻盯着正在从柜台上缓缓下滑的小女孩，僵硬地立在原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