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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冬阳里的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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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里的糖清晨六点半的闹钟，在出租屋斑驳的墙壁上撞出沉闷的回响。赵怀阳猛地睁开眼，指尖按掉那阵刺耳的铃声时，指腹触到了床单上洗得发白的补丁——这是妈妈连夜缝补的，布料硬挺的边缘硌着皮肤，像他此刻紧绷的神经。
他迅速起身，叠被的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十七岁的少年。狭小的房间里，唯一的书桌贴紧窗户，上面堆着苏教版的高二课本和几本泛黄的习题册，桌角压着一张褪色的照片：穿警服的男人抱着扎羊角辫的小男孩，笑得眉眼弯弯。那是爸爸，在他十岁那年执行任务时牺牲了，留下他和体弱多病的妈妈相依为命。
“怀阳，早饭在锅里温着，是昨晚的剩饭煮的粥，你快吃了再走。”妈妈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带着久病后的沙哑。
赵怀阳走到厨房，掀开锅盖，稀薄的白粥冒着微弱的热气，碗底沉着几粒花生米。他犹豫了一下，又把锅盖盖好——妈妈最近咳嗽得厉害，需要补充营养，这碗粥该留给她。他从口袋里摸出仅有的三块五毛钱，那是上周省下的零花钱，本来想给妈妈买止咳糖浆，现在看来，或许能在学校门口买个馒头垫垫肚子。
但走到校门口时，他又改变了主意。校门口的小卖部里，止咳糖浆的标价是八块钱，他还差四块五。如果今天不吃早饭，再省两天，就能凑够钱了。这样想着，他攥紧了口袋里的零钱，快步走进了校园。
初冬的风带着寒意，刮得脸颊生疼。赵怀阳缩了缩脖子，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端。他的校服洗得有些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和周围穿着崭新外套的同学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低着头，尽量避开人群，朝着教学楼走去。
高二（3）班在三楼西侧，而高二（2）班就在隔壁。赵怀阳走到楼梯口时，恰好看到江辞从对面的楼梯下来。
江辞穿着剪裁合体的校服，领口整齐地翻着，背着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双肩包，身边围着几个男生，说说笑笑地往前走。他的皮肤很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是那种天生就带着疏离感的好看。
赵怀阳的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
他记得江辞。刚开学那会儿，他因为家境贫寒、穿着破旧，被几个校外的小混混堵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要钱。就在他被推倒在地、书包里的课本散落一地时，江辞出现了。
那天江辞是跟着司机来学校拿东西，恰好撞见了这一幕。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袖手旁观，而是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校领导的电话，语气冷静又威严，吓得那几个小混混立刻跑了。之后，江辞还让司机帮赵怀阳捡起了课本，甚至递给了他一张纸巾，让他擦去脸上的灰尘。
“谢谢。”当时赵怀阳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江辞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问，转身就走了。阳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显得遥远而陌生。
从那以后，赵怀阳就记住了这个名字——江辞。他知道江辞是全校闻名的豪门少爷，父亲是知名企业家，母亲是艺术家，家境优渥，成绩优异，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也是许多女生暗恋的对象。而他和江辞，就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个在尘埃里挣扎，一个在云端闪耀。
江辞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脚步顿了顿，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或许是认出了他，或许只是随意一瞥，江辞没有说话，继续和身边的人往前走了。
赵怀阳松了口气，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教室。
早读课上，赵怀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肚子空荡荡的，一阵阵发慌，眼前偶尔会闪过一丝发黑。他用力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跟着同学们一起朗读课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头开始发晕，耳朵里嗡嗡作响，连课本上的字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知道，这是低血糖的症状。以前也有过几次，都是因为没来得及吃早饭。每次只要吃点东西，补充点糖分，症状就会缓解。但现在，他口袋里只有三块五毛钱，教室里也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他咬着牙，撑着桌子，想让自己坐得稳一点。但身体越来越虚弱，手脚开始发麻，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耳边的读书声也变得遥远而模糊。
“赵怀阳，你怎么了？”前排的姜沁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
赵怀阳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像是要飘起来一样。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打破了教室的宁静。
“有人晕倒了！”
“是赵怀阳！”
“快叫老师！”
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同学们纷纷围了过来，有人着急地喊着他的名字，有人跑去办公室叫老师。
而此时，隔壁高二（2）班的下课铃刚响。江辞正收拾着书包，准备去操场打球。他的同桌拍了拍他的肩膀：“江辞，隔壁班好像出事了，听说有人晕倒了。”
江辞皱了皱眉，没有在意。这种事情在学校里偶尔会发生，多半是学生身体不舒服，他向来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但当他走出教室，听到隔壁班传来的议论声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好像是赵怀阳，就是那个穿得挺旧的男生。”
“他怎么会晕倒啊？看着挺瘦的，是不是生病了？”
“我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太好，好像很久没看到他在食堂吃午饭了……”
赵怀阳。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江辞的记忆。他想起了开学时那个在巷子里被欺负的男生，想起了他低着头、声音沙哑说“谢谢”的样子。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江辞推开围观的人群，走进了高二（3）班的教室。
教室里一片混乱，同学们围成一个圈，赵怀阳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眉头紧紧皱着，看起来很痛苦。老师还没赶到，几个女生急得眼圈都红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辞的心脏猛地一紧。他快步走上前，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探了探赵怀阳的颈动脉。脉搏很微弱，但还在跳动。
“让一让，”江辞的声音冷静而有力，周围的同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给他让出了空间，“谁有糖？或者巧克力也行。
“糖？”同学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早上大家都刚到学校，很少有人会带糖。
江辞皱了皱眉，立刻站起身，从自己的书包里翻找起来。他记得上周妈妈给他装了一盒雪吻可可味巧克力，说是让他饿的时候吃。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精致的巧克力，打开后，里面是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他快步回到赵怀阳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掰开赵怀阳的嘴，拿出一块巧克力，轻轻放进他的嘴里，用手指帮他把嘴角合上，让巧克力慢慢融化。
做完这一切，江辞又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里面装着温热的蜂蜜水。他扶起赵怀阳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杯子喂他喝了几口温水。
温热的蜂蜜水顺着喉咙滑下，融化的巧克力带来了甜腻的味道，赵怀阳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脸色似乎稍微好了一点。
江辞松了口气，保持着托着他的姿势，没有动。他能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很轻，骨头硌得他手臂有些疼，后背的校服布料粗糙，带着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周围的同学都愣住了，看着平时高高在上、对谁都冷冰冰的江辞，此刻竟然如此耐心地照顾着一个家境贫寒的同学，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江辞，你认识他啊？”有同学小声地问。
江辞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看着怀里的赵怀阳。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赵怀阳苍白的脸上，他的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只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脸颊有些凹陷。
就在这时，赵怀阳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朗脸庞，深邃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他，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巧克力香味和一股清冽的雪松味，那是江辞身上的味道。
“你……”赵怀阳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醒了？”江辞的声音放柔了一些，“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赵怀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正靠在江辞的怀里，他的脸瞬间涨红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还很虚弱，刚一动，就又晃了晃。
“别动，再休息一会儿。”江辞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你是低血糖，刚醒过来，不能乱动。”
赵怀阳只好停下动作，低着头，不敢去看江辞的眼睛。他能感觉到周围同学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有好奇，有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议论。他的脸颊越来越烫，心里又羞又愧。
他怎么会在教室里晕倒？还被江辞看到了？
老师很快就赶来了，看到这一幕，也有些着急。“怀阳，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老师，我没事了，谢谢。”赵怀阳挣扎着从江辞的怀里坐起来，虽然还有些头晕，但已经好多了，“可能就是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
“没吃早饭怎么行？”老师皱起眉头，语气带着责备，也带着关心，“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饭一定要吃。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如果有困难，一定要跟老师说。”
赵怀阳的头埋得更低了，没有说话。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家境，不想被同情，更不想被嘲笑。
江辞看着他紧绷的后背，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起了开学时巷子里的那个场景，想起了他此刻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老师，我送他去医务室吧，再让校医看看。”江辞站起身，对老师说。
“也好，”老师点了点头，“江辞，那就麻烦你了。怀阳，你跟江辞去医务室好好检查一下，别硬撑。”
赵怀阳想拒绝，但看着老师关切的眼神，又看了看身边的江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江辞扶起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胳膊，慢慢走出了教室。
走廊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长长的光斑。两人并肩走着，赵怀阳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江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不吃早饭？”江辞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赵怀阳的脚步顿了一下，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忘了。”
江辞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他刚才在教室里听到了同学们的议论，再结合赵怀阳的穿着和刚才晕倒的样子，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但他没有戳破，只是淡淡地说：“低血糖不是小事，严重的话会有危险。以后记得按时吃早饭。”
“嗯。”赵怀阳应了一声，还是没有抬头。
医务室里没有人，校医大概是去查房了。江辞扶着赵怀阳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你先坐着喝点水，我去叫校医。”
赵怀阳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看着江辞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江辞是豪门少爷，他们之间隔着天壤之别。他本来以为，开学那次的帮助只是一次偶然，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可没想到，今天又麻烦了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江辞，也不知道自己能给江辞什么。江辞想要的东西，他都给不起。
没过多久，江辞就带着校医回来了。校医给赵怀阳做了简单的检查，确认只是低血糖，没什么大碍，让他多休息，补充点营养。
“谢谢校医。”赵怀阳站起身，对校医鞠了一躬。
“不用谢，记得以后一定要吃早饭，别再饿肚子了。”校医叮嘱道。
走出医务室时，已经是上午第四节课了。江辞看了看手表：“还有一节课就午饭了，你要不要先回教室？还是去食堂等？”
“我回教室吧，谢谢。”赵怀阳说
“嗯。”江辞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刚才那个巧克力盒子，递给赵怀阳，“这个你拿着，饿的时候吃一块。”
赵怀阳愣住了，下意识地摆手：“不用了，谢谢你，我不能要。”
“拿着。”江辞的语气很坚定，把盒子塞进他的手里，“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等你以后有能力了，再还我就行。”
赵怀阳看着手里精致的铁盒子，心里一阵酸涩。他知道，这盒巧克力肯定很贵，他根本买不起，所谓的“还”，不过是江辞不想让他觉得难堪的借口。
“谢谢。”他握紧了盒子，声音有些哽咽。
江辞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忽然软了一下。他别过脸，轻声说：“走吧，我送你回教室。”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这一次，赵怀阳没有再低着头。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江辞，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忽然觉得，江辞好像也没有那么遥远。
回到教室门口，赵怀阳停下脚步，对江辞说：“谢谢你，江辞。今天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举手之劳。”江辞淡淡地说，“记得吃巧克力，别再晕倒了。”
“嗯，我会的。”赵怀阳用力点头，“还有，开学那次，也谢谢你。”
江辞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提起那件事。他笑了笑，那是赵怀阳第一次看到他笑，像冬阳穿透云层，温暖而耀眼。“都过去了。”
说完，江辞转身离开了。
赵怀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握紧了手里的巧克力盒子。盒子是温热的，就像江辞刚才的怀抱，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回到座位上，打开巧克力盒子，拿出一块放进嘴里。浓郁的甜腻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一丝微苦，却异常美味。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巧克力。
他低头看了看课本，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他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有能力，不仅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还要好好地报答江辞。
而此时，高二（2）班的教室里，江辞坐在座位上，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赵怀阳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他拿出手机，给家里的司机发了一条信息：“张叔，麻烦你下午送点吃的到学校，要方便携带、能补充营养的，越多越好。”
发送成功后，江辞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初冬的阳光虽然微弱，却也带着一丝暖意。他想，或许，他们这两条平行线，并不是真的不能相交。
——————————————————今天突然有了灵感，以后都是周六更新。嘤嘤嘤，今天又刷到雪吻巧克力了，可惜没人送我。不过小阳有人送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