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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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嘉嘉，今天晚上有班会，记得别直接回宿舍。”早上分开前，杨智旗提醒道。今天国旗队要去体育馆练正步，之后还要练升旗方阵，所以索嘉能和杨智旗晚起一会儿，一起去食堂吃了饭再去体育馆。索嘉手里拿着国旗队的大檐帽，昨天没事的时候，他把制服拿去洗衣房洗了，本来还担心干不了，没想到经过早上温暖的阳光和清爽的秋风晾晒，现在穿在身上特别舒服。最关键的是，这套制服花了不少钱买的，所以他格外爱惜，平时休息的时候都舍不得坐在地上。
“行，我知道了，谢谢啊。”索嘉点点头，又看了眼远处的钟楼，“国旗队应该要集合了，我得赶紧过去，中午见。”
说完，他就小跑着往体育馆去，杨智旗在后面远远地喊了声“再见”。
因为昨天李雨辰的事，索嘉一晚上没睡好。按李雨辰的性格，肯定会到处宣扬才痛快，看他那长相就不像心思正的人。索嘉对李雨辰的好感彻底没了，本来就觉得跟对方合不来，现在被李雨辰当众“出柜”，就更反感了。他现在特别怕见到李雨辰，知道自己肯定吵不过对方，所以尽量躲着，不跟李雨辰单独接触。好在现在还在军训，国旗队和各班的军训时间不一样，很少有机会碰到，只要乖乖挑人少的路去食堂就行。可偏偏越怕什么，就越会遇到什么。
心不在焉地完成训练，到了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索嘉还是站在体育场入口不远处。周围有几个女生拿着水壶喝水，聊着刚才训练的心得，或是最近喜欢的电视剧。
“跟你说哦，我最近看到一部超火的电视剧，是BL题材的！”其中一个女生的话，像是故意飘到了索嘉耳朵里。
“什么呀？是不是那部《歧路灵魂》？”
“不是，是校园剧，特别有感觉！两个主演都超帅，尤其是攻，那眉毛、那眼睛，简直绝了！”
索嘉心里一震，不自觉地往苗宇航的方向看过去。奇怪的是，他明明没刻意留意苗宇航的动向，可找人的时候，总能从一堆人里精准找到他。
李雨辰的那句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逼着他重新审视自己和苗宇航的关系。是同学吗？不算。是陌生人吗？也不是。苗宇航算不上多重要的人，就算要关注，也该是其允来关注。那他在怕什么？怕友谊破裂？还是怕被苗宇航讨厌？索嘉想不出答案，却本能地害怕发生变故，怕自己又变回初中时那个任人欺负的样子。他不敢回头，只能试着往前走，就像在荆棘丛里行走——要是没了其允和杨智旗，就算被扎死，也不会有人同情他。
又要开始训练了。
等等，苗宇航为什么往这边走？
“索嘉，”苗宇航小跑过来，站在他面前，眉眼弯弯地笑着，“刚刚教官决定把你安排在我左边，当护旗手！”
索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能平淡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教官”。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索嘉清楚地看到自己内心的卑微，再看苗宇航那样光彩夺目，换谁都会羡慕：性格好、成绩不错、长得还好看……他想不出更多词来形容苗宇航，其允只跟他说过苗宇航的外表，而苗宇航的内在，是他自己一点点感受到的。他感觉自己变得不一样了，为什么要关注这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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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训练就这么过去了。索嘉本来打算跟约好的杨智旗早点去食堂，因为国旗旗杆的滑轮卡了，需要上点润滑油，教官交给苗宇航和他去阶梯下面的小仓库找来涂上。弄完之后已经是12点多了，索嘉看了眼表。杨智旗肯定走了，自己要不一个人去食堂吧？不过苗宇航还在这里，用不用邀请他一起？
正想着，苗宇航已经把润滑油放回去了，小仓库几乎放满了扫帚拖布消毒液什么的，空间逼仄，索嘉在门口看着苗宇航憋屈的身影慢慢靠近这边，心里一紧，下意识退后几步——和苗宇航并肩走在校园里太显眼了，万一被李雨辰看到……
“哎，你也迟了，要不一起去食堂吧？”苗宇航礼貌地说，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眉眼弯弯。
那句“不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他听见自己轻声说。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苗宇航察觉到他的紧张，试着缓和气氛，“是训练太累了吗？”
“嗯，还好，感觉有点饿。”索嘉现在的大脑已经完全不转了，眼睛四处找着路上的每一条转缝里会不会蹦出来李雨辰那样的奸臣一样的笑容；嘴巴它想到什么说什么，有点像胡言乱语，也许本来就是胡言乱语。
苗宇航疑惑地扫了眼周围，然后压低声音：“咋地，周围有狼啊？”
这句话把索嘉逗笑了，苗宇航也跟着傻笑起来。
这么一闹，索嘉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想，李雨辰再傻，也不可能在有“保护者”的情况下发疯吧？想到“保护”这个词，他又觉得荒唐——好像只有电视剧里的大小姐出门才会用保镖保护，只有没能力自保的人，才需要别人保护。
“没狼，有鬼。”
“饿鬼吗？我是说饥饿的饿。”
苗宇航似乎也不是很难相处。
到了食堂，刷完脸后，索嘉跟着苗宇航准备打饭，李雨辰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了过来。
“啊呀，我说嘉嘉昨天怎么不理我呢，原来是有‘新朋友’了呀~”他故意拉长语调，尤其是“新朋友”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阴魂不散，不对，这是在同一个学校，怎么可能散？
索嘉猛地回头，就看见李雨辰那张像奸臣一样的脸——不对，更像黄鼠狼。
苗宇航听见声音也转过身，看了眼不怀好意的李雨辰，心里嘀咕：“这人说话调子怎么这么怪。”
索嘉面无表情，假装没听见，眼睛一直盯着苗宇航后背的衣服布料。
“嘉嘉，怎么不跟我说话了呀？有了新朋友就这么高傲吗？”李雨辰话里有话，语气像妻子在指责花心的丈夫，目光还在苗宇航和索嘉之间来回转。
索嘉紧紧抓着手里的餐盘，视线依旧黏在苗宇航的制服上。
苗宇航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能看出来索嘉在躲避这个话题，而且看这个搭话的男生表情猥琐，语气也不怎么好，心里大概有了数。他转过身，正对着李雨辰，眉头微微皱起，眼睛里此刻带着审视的意味。
“咋地，我俩一起吃饭还得跟你报备啊？”苗宇航开口，声音不大，却在嘈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谁啊？”
李雨辰显然没料到苗宇航会直接接话，还摆出这么不好惹的态度。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扯出更夸张的笑：“哎呀，开个玩笑嘛，我叫李雨辰，和他是同学，好同学之间开开玩笑不是很正常？是吧，嘉嘉？”他又想把话题拉回索嘉身上。
索嘉死死咬着下唇，还是不吭声，指甲几乎要嵌进餐盘边缘的塑料里。他感觉到周围有目光投过来，脸颊烧得发烫。
苗宇航没接“玩笑”的话茬，侧头看见索嘉紧绷的侧脸和发白的指关节，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更重了。他懒得跟眼前这个阴阳怪气的人废话，直接对索嘉说：“这儿人太多，吵得慌，咱去那边窗口看看，听说今天有锅包肉。”
说完，他甚至没再看李雨辰一眼，很自然地伸手轻轻碰了下索嘉的手肘，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那个动作很轻，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引导力。
索嘉几乎是本能地跟着那股力道动了脚步。他脑子还有点懵，耳边嗡嗡响，只记得苗宇航那句“咱去那边”，以及手肘处隔着布料传来的温热。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跟着苗宇航的背影，把李雨辰和他那令人不适的目光甩在了身后。
走出去一段路，确认李雨辰没跟上来，苗宇航才放慢脚步。他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语气恢复了平时的随意：“那谁啊？说话咋那么膈应人呢。”
他没问“他为什么找你麻烦”，也没追问“新朋友”的含义，只表达了对李雨辰这个人的反感。
暖心。
“一个班的同学，不太熟。”
索嘉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可喉咙还是发紧。他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却还是说不出关于李雨辰、关于昨天小超市、关于那句“你也是同性恋”的任何事——那些字眼像石头一样堵在胸口，沉甸甸的。他也不敢说。
苗宇航“哦”了一声，没再追问，指了指前面人少点的窗口：“看看吃啥，赶紧打完找地方坐，饿死我了。”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两人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索嘉没什么胃口，一直没动筷子，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食堂门口的画面，还有苗宇航那句“ 你谁啊？”带来的短暂却真实的庇护感，心乱得很。
苗宇航吃得挺香，却没忽略对面人的异常。他嚼完一块锅包肉，抬眼看向一直低头的索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声音比刚才压低了些：“哎，索嘉。”
他“嗯”了一声，抬起头，眼神里还带着没散的慌乱。
“你咋不吃？有忌口？”
“没有，”索嘉又看了眼自己夹的菜，锅包肉、土豆片、尖椒丝和米饭，的确没有：“没有啊。”
“那就行，”苗宇航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索嘉总感觉自己不能看他的眼睛，或者是鼻子以上的部位：“其实刚刚那个窗口有青菜，我不爱吃青菜。”
“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青菜煮不烂的话生生的，煮烂的话柴柴的，根本吃不了，成不了气候。”
这话怎么莫名其妙有点可爱？
苗宇航用筷子尾端点了点桌面，表情是少有的认真：“还有，以后那人再找你麻烦，别自己憋着。我觉得这种人，你越不吱声他越来劲。”
这话像小石子投进冰湖，在心里漾开细微的涟漪。那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而是一种简单直接的“ 我罩着你 ”的意思——没有追问缘由，没有评判对错，只给了一个具体的解决方案：告诉我。这种直接的方式，奇异地安抚了索嘉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他看着苗宇航，对方的目光很坦荡，甚至带着点“这算个什么事儿”的理所当然。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低下头，感觉眼眶有点发热，赶紧往嘴里塞了口饭，含糊地说，“谢谢。”
“谢啥，吃完回去还能躺会儿。”苗宇航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专心对付起餐盘里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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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训练，索嘉发现自己被安排和苗宇航一组练习护旗手的配合动作。主要是练习步伐一致。
“注意节奏，听我口令，别抢拍。”苗宇航站在他身侧，低声提醒。两人离得很近，索嘉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阳光与汗水的味道，不难闻，反而有种蓬勃的生命力。
他集中精神，努力跟上音乐。他的手偶尔会碰到苗宇航的手臂。每一次触碰，都让索嘉心里微微一颤，有种隐秘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但这紧张里，又夹杂着一丝因为靠近而产生的微弱安全感。
训练间隙，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平时见不到人影的其允跑过来送水，顺便八卦一下“男神”的近距离观察感想。她看着索嘉和苗宇航站在一起，眼睛亮晶晶的，小声对索嘉说：“哇，嘉嘉，你和队长站一起还挺配的嘛！”
猝不及防地扎了索嘉一下，跟针一样。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李雨辰的话，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就看向苗宇航，祈祷他没有注意到这句话，随后本能想离苗宇航远一点。
其允敏锐地捕捉到他细微的反应，眨了眨眼，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怪？是不是李雨辰那家伙又……”
索嘉连忙摇头，打断她：“没有，训练有点累。”
看起来李雨辰和许多人都这么说了。
其允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但也没再追问，只是撇了撇嘴：“反正你别理他，那人脑子有坑。”她又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和教官说话的苗宇航，脸上泛起一点红晕，“不过队长大人是真好啊，刚才看他还帮你纠正动作呢。”
“这不应该是他当队长应该的吗？”
索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苗宇航侧着脸在和教官说话，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最喜欢的是那道眉毛，看上去就很好摸。阳光从体育馆高窗照射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索嘉心里那点因为其允的话而产生的慌乱，慢慢沉淀下去，升起更复杂酸涩又复杂微甜的心境。
他知道其允喜欢苗宇航。他也知道，自己对苗宇航的感觉，似乎正在朝着一个危险的方向滑去。他害怕，还有一种背叛朋友般的愧疚。可是，当苗宇航转过头，目光扫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眼神时，那种需要被在意的感觉，又让他无法抗拒地贪恋。
像一团麻，缠绕在他心里，越缠越紧。
傍晚的训练结束得比平时稍早，因为晚上还有班会。索嘉往回走。
回到宿舍，杨智旗已经回来了，正瘫在椅子上嗷嗷叫着累死了。看到索嘉进来，他立刻坐直身体，一脸神秘兮兮：“嘉嘉！重大情报！”
“什么？”索嘉一边换下制服，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其允好像有点移情别恋的苗头！”杨智旗压低声音，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她下午跟我打听了好多关于你的事儿！”
索嘉动作一顿，心里咯噔一下：“打听我？打听我干啥？”
“就问你是不是本地人啊，平时喜欢干什么啊，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之类的……”杨智旗摸着下巴分析，“你说，她是不是对你……”
“你别瞎说！”索嘉立刻打断他，语气有些急，“她喜欢的是苗宇航，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呀，女生的心思变得快嘛！再说了，咱们嘉嘉长得也不差，性格又好……”杨智旗还在那儿自顾自地分析。
索嘉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其允打听他？为什么？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吗？是因为他今天和苗宇航走得太近，让她不高兴了？还是……李雨辰说了什么，传到了她耳朵里？
恐惧再次涌上来，比面对李雨辰时更甚。他害怕失去其允这个朋友，害怕那种被抛弃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