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提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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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风波和王皓事件的余震，在老陆的强势“镇压”，主要是把王皓家长怼了回去，坚持“双方都有责任，医药费协商，但道歉免谈”和许朝浔、祁安那两份堪称“范文”的深刻检查。许朝浔那份逻辑严密，祁安那份“进步显著”下，渐渐平息。九班的生活重新被题海、考试和“许辅导”的高压监管填满，仿佛那场短暂的混乱只是枯燥学习生活里一段刺激的插曲。
但只有祁安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比如，许朝浔那句“我的人”像烙印一样烫在他心口，夜深人静时想起来，依旧会让他脸颊发烫，心跳加速。又比如，他现在看到许朝浔递过来的水、挑走的葱花，或者偶尔落在他身上的、深沉专注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条件反射地炸毛，反而会别开视线，耳朵发红，心里涌起一阵隐秘的、连自己都唾弃的甜意。
他觉得自己像一颗被温水煮着的青蛙，明明知道危险，却贪恋那水温，甚至……有点沉溺。这感觉让他烦躁，又让他忍不住去关注那个“煮蛙人”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种微妙的、暗流涌动的气氛中，高二上学期的第一次全区模拟考，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所有人的头顶。老陆在班会上一脸严肃地强调了这次模拟考的重要性——“检验前阶段复习成果，定位全区排名，为期末市统考和未来的高考志愿填报提供重要参考！”
底下顿时哀嚎一片。朱程杰直接趴桌上装死，杨碧溪对着小镜子哀叹自己因为熬夜看球而岌岌可危的发际线。连一向淡定的林晓薇，也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笔。
祁安心里也沉了沉。模拟考……又要考试。他想起上次周考那惨不忍睹的分数和“倒数第五”的耻辱，心里一阵发虚。虽然这段时间被许朝浔“魔鬼训练”，每天单词、公式、错题轮番轰炸，周末也没得消停，但他对自己到底进步了多少，一点底都没有。
他忍不住看向旁边的“罪魁祸首”。许朝浔正低头看着一份往年的模拟考真题集，侧脸平静，仿佛“模拟考”三个字跟“明天有雨”没什么区别。
“喂，” 祁安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这次……能行吗？”
许朝浔从真题集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有些不确定的眼神上停留了一瞬，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个屁！” 祁安没好气，“不是你天天逼着我学吗？要是考砸了，你得负全责！”
“嗯，我负责。” 许朝浔从善如流地点头，语气平淡，“所以，今晚回去，把数学错题本第三章到第五章的题，再重做一遍。物理电磁感应部分的公式，默写三遍。英语……”
“停停停！” 祁安听得头大，赶紧打断他，“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许朝浔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没再继续，只是把真题集往他这边推了推：“这套题，重点看标红的部分。题型和这次模拟考接近。”
祁安看着那本写得密密麻麻、重点突出的真题集，撇了撇嘴，但还是伸手拿了过来。心里那点因为考试而来的紧张和不安，在许朝浔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和那句“我负责”下，奇异地消散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九班彻底进入了“战前总动员”状态。课间的喧闹变成了低声的背书和讨论题目，午休时食堂里也少了八卦，多了对知识点的争辩。连最爱帅的杨碧溪，都暂时收起了小镜子，对着政治书上的“主要矛盾”和“基本矛盾”愁眉苦脸。
祁安也被许朝浔的“考前特训”安排得明明白白。每天除了完成正常作业，还要加练真题，背诵重点，默写公式。许朝浔像个最严苛的监工，掐着时间，检查进度，错一道题就要他讲出错误原因和正确思路，背错一个单词罚抄十遍。
祁安被折磨得叫苦不迭，无数次想摔笔不干，但一抬头，对上许朝浔那双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睛，和那句淡淡的“还想不想进步了？”，又只能憋着气，重新拿起笔。有时候做得实在烦躁，他会冲着许朝浔发火：“你他妈是不是有病！非要盯着我！”
许朝浔也不生气，只是等他吼完，把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平静地说：“吼完了？继续。这道函数题，你辅助线画错了。”
祁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没处撒，只能愤愤地抓起水杯灌一口，然后埋头继续跟题目死磕。但奇怪的是，在这种高压下，那些原本像天书一样的知识点和解题思路，好像……真的慢慢清晰起来？至少，他看到题目不再是一片茫然，能大概知道考的是哪个部分，该用什么公式了。
这微小的进步，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模拟考在一种混合了紧张、焦虑和“早死早超生”的悲壮气氛中到来了。考场里静得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监考老师规律的脚步声。祁安握着笔，手心微微出汗。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闪过许朝浔划的重点和讲过的解题技巧，开始答题。
两天考试，像打了两场硬仗。走出最后一门考试的考场，祁安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脑子像一团被搅过的浆糊。考得怎么样？他心里完全没底。题目好像都会一点，又好像都不确定。尤其是数学最后那道大题，他好像做出来了，又好像步骤有问题……
“考完了！解放了！”
“感觉身体被掏空……”
“数学杀我！物理杀我！英语杀我！”
“别对答案！谁对答案我跟谁急！”
走廊里，教室里，到处都是考后综合症患者。朱程杰瘫在座位上，目光呆滞。杨碧溪对着小镜子，哀悼自己因为熬夜复习而冒出的痘痘。周强和几个男生正激烈地争论着一道物理选择题的答案，面红耳赤。
祁安回到自己座位，也瘫了下去。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许朝浔。许朝浔正在整理文具，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考得怎么样？” 祁安忍不住，还是小声问了一句。虽然知道问也白问，这家伙肯定又是“还行”。
许朝浔停下动作，转过头看他，目光在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眼睛上扫过，反问：“你呢？”
“我？” 祁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就那样吧。该错的错，不该错的……可能也错了。”
“嗯。” 许朝浔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从书包侧袋里摸出两颗糖，递过来。“给。”
又是糖。祁安看着那两颗熟悉的橘子糖，心里那点考后的茫然和不安，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他接过糖，攥在手心，低声嘟囔：“考完才给，马后炮。”
许朝浔似乎低笑了一声，很轻。“考得好，有奖励。考不好，” 他顿了顿，看向祁安，眼底带着一丝戏谑，“加训。”
祁安：“……” 他就知道！这混蛋嘴里没好话！他愤愤地瞪了许朝浔一眼，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用力嚼着，仿佛在嚼许朝浔的肉。
接下来是漫长的、煎熬的等待阅卷时间。各科老师像上了发条一样，加班加点批改试卷。班里的气氛是一种焦灼的期待，混合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悲壮。对答案的风潮再次兴起，每次课间都能听到或兴奋或哀嚎的声音。
祁安这次学乖了，坚决不参与任何对答案的讨论。他怕对完答案，自己那点可怜的信心彻底崩塌。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作业，在许朝浔的监督下，开始预习新的内容，或者复习之前的错题。许朝浔也绝口不提考试的事，只是照常给他布置任务，检查作业，偶尔在他走神时，用笔帽轻轻敲一下他的桌子。
一周后，成绩出来了。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陆文博抱着一摞厚厚的成绩单，面色凝重地走进了教室。原本还有些嗡嗡声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摞纸上，仿佛那是决定生死的判决书。
陆文博把成绩单放在讲台上，扶了扶眼镜，目光缓缓扫过底下每一张紧张的脸，清了清嗓子：“同学们，这次模拟考的成绩和排名已经出来了。总的来说，我们班发挥基本正常，但也有个别同学起伏较大。现在，我把成绩单发下去，大家自己看。记住，一次考试不代表什么，考得好的不要骄傲，考得不好的也不要气馁，好好分析得失，为期末统考做准备。林晓薇，来发一下。”
林晓薇应声站起来，开始分发成绩单。每发一张，都会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或惊喜的抽气，或失望的叹息，或不敢置信的低呼。
祁安坐在座位上，身体僵硬，手指紧紧抠着课桌边缘，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出喉咙。他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轰鸣声。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林晓薇手里的成绩单，更不敢看旁边许朝浔的表情。
一张薄薄的纸，轻轻放在了他的桌上。
祁安盯着那张纸，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气，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排名上。
姓名：祁安
语文：102
数学：95
英语：98
物理：76
化学：82
政治：85
总分：538
班级排名：28
年级排名：312
祁安的呼吸停滞了。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数字，尤其是“538”和“28”，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生怕自己看花了眼。
538分？班级28名？年级312名？
这……这比他上次周考进步了将近两百分！班级排名从倒数第五，一下子跃升了十七名！年级排名更是往前蹿了一百七十多名！
巨大的、不真实的感觉冲击着他。他用力眨了眨眼，成绩单上的数字依旧清晰。不是幻觉。是真的。他考了538分，班级第28名。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震惊、狂喜、茫然和一丝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头顶，又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麻，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眼眶也有些发热。他……考得……挺好的？不，是太好了！好得超出他的想象！
他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旁边。许朝浔也正看着自己的成绩单，表情平静，似乎对自己的分数肯定很高毫不意外。他仿佛感觉到了祁安的视线，转过头，目光落在祁安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亮得惊人的眼睛上，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很淡，却让祁安心跳又漏了一拍。
“多少？” 许朝浔用口型无声地问。
祁安张了张嘴，想告诉他，想大声说出来，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他只能把成绩单往许朝浔那边推了推。
许朝浔低头看了一眼，目光在那几个数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看着祁安，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清晰而温柔的弧度。他没有说“恭喜”，也没有说“不错”，只是用那双盛满笑意和赞许的眼睛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祁安却觉得，这无声的肯定，比任何夸赞都让他心跳加速，血液沸腾。他看着许朝浔带笑的眼睛，看着他嘴角温柔的弧度，心里那点狂喜和激动，渐渐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深沉的、滚烫的暖流
是许朝浔。是这个混蛋，天天逼着他学习，盯着他做题，给他划重点，讲错题，用各种“威胁”和“奖励”逼着他前进。如果没有许朝浔，他现在可能还在为及格线挣扎，还在倒数徘徊。
这个认知，让祁安心里那点因为进步而产生的骄傲，瞬间被一种更汹涌的、名为“感激”和“悸动”的情绪取代。他看着许朝浔，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可周围太吵了，而且……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太矫情。夸你教得好？更矫情。
他憋了半天，最后，在许朝浔含笑的目光注视下，别开脸，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强作镇定的语气，硬邦邦地、声音不大不小地，对着空气嘟囔了一句：
“……也就……还行吧。数学最后那道大题，我好像做对了。”
他说完，耳朵尖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不敢看许朝浔的反应，只是低着头，假装认真研究自己的成绩单，手指却无意识地捏紧了纸张边缘。
前排的朱程杰耳朵尖，立刻转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啥？祁哥你刚说啥？数学最后那道大题你做对了？我靠！那道题巨难！我连题目都没看懂！祁哥你牛逼啊！”
他的大嗓门瞬间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杨碧溪也凑了过来，惊讶地看着祁安的成绩单：“卧槽！538！班级28！祁安你可以啊！这进步速度坐火箭了吧！”
“真的假的？我看看！”
“祁安数学考了95？可以啊！”
“上次周考才六十多吧？这进步神了！”
“肯定是许哥辅导有功！是吧许哥？”
周围的同学也纷纷投来惊讶、羡慕、好奇的目光，议论声四起。祁安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热度更高，恨不得把脸埋进桌子里。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向许朝浔。
许朝浔正被几个同学围着问问题，神色平静地解答着。他似乎感觉到了祁安的偷瞄，侧过头，看向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他用口型，无声地对祁安说了两个字。
祁安看懂了。是——
“乖。”
轰——！脸颊瞬间爆红，像熟透的虾子。祁安猛地低下头，把滚烫的脸几乎埋进成绩单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他耳膜发疼，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乖……乖个屁啊！谁是乖！这混蛋……又撩他！
可是……心里那点别扭的炫耀和得到肯定后的隐秘欢喜，却因为这一个字，瞬间膨胀开来，塞满了整个胸腔，甜得发慌，也悸动得让他手脚发软。
放学时，祁安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收拾好东西，抓起书包就想溜。他需要冷静！立刻！马上！
“祁安。” 许朝浔叫住他。
祁安身体一僵，停在原地，没回头，声音闷闷的：“干嘛？”
许朝浔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从他肩上拿过那个沉甸甸的书包，单肩背在自己身上。“一起走。”
“不用……” 祁安想抢回来。
“庆祝一下。” 许朝浔打断他，侧头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和强作镇定的侧脸，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考得‘还行’的祁同学。”
祁安：“……” 他觉得自己快要自燃了。他瞪了许朝浔一眼，想反驳，可看到对方眼底清晰的笑意和那声“祁同学”里藏不住的亲昵，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他抿了抿唇，最终只是别开脸，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夕阳正好，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靠得很近。周围的喧闹仿佛都隔着一层，只有彼此轻缓的脚步声和尚未平复的心跳。
走到校门口，许朝浔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递给祁安。这次不是橘子味，是牛奶味的。
“给。” 他说，“奖励。”
祁安看着那两颗白色的牛奶糖，又看看许朝浔温柔带笑的眼睛，心跳又漏了一拍。他伸手接过，指尖碰到许朝浔的掌心，带着一点微凉的触感。
“就两颗糖……打发谁呢。” 他小声嘟囔，却把糖紧紧攥在手心。
“那，” 许朝浔微微倾身，靠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笑意和一□□惑，低声问：“安安想要什么奖励？嗯？”
安安！
这个称呼再次让祁安浑身过电般一颤，脸颊爆红，他猛地后退一步，像受惊的兔子，瞪大眼睛看着许朝浔：“谁要奖励了！不许那么叫！”
许朝浔低笑出声，那笑声在夕阳里格外清晰悦耳。他直起身，没再逗他，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好，不叫。走吧，送你回去。”
祁安红着脸，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快步往前走，脚步却有些发飘。手心里，那两颗牛奶糖似乎还带着许朝浔的体温，烫得他心尖发颤。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晚风拂过，带来初冬的微凉，却吹不散少年脸上滚烫的热度和心里那甜得发慌、又悸动不已的暖流。
一次进步的分数，两颗不同口味的糖，一个亲昵的称呼，一句带着笑意的“乖”和“奖励”……所有这些细碎的、微小的瞬间，像一颗颗晶莹的蜜糖，串联成线，将少年那颗原本充满防备和尖刺的心，温柔地、不容抗拒地包裹起来，酿成了独属于这个冬日的、带着心跳声的、馥郁芬芳的蜜。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