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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泪光中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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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梓月站在“砺剑”略显冷峻的玻璃大门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保温盒。盒子里是她花了整个上午熬的鸡汤——爷爷教她的方子,说最能补气力。两年前爷爷走后,这个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哥哥相依为命了。
她记得爷爷临终前拉着哥哥的手说的那句话:“梓阳啊,妹妹就交给你了。你们俩……要好好的。”
哥哥当时红着眼眶,重重地点头,一个字都没说。
但夏梓月知道,从那以后,哥哥肩上的担子就彻底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考虑篮球和学业的少年,他成了一家之主,成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所以当她看到哥哥的朋友圈变得越来越沉默,看到那个曾经在阳光下笑得没心没肺的人渐渐被深夜的办公室灯光取代时,她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深深的无能为力。她知道哥哥在为什么拼命——一部分是为了那个人,那个他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人;但更多的,是为了她,为了兑现对爷爷的承诺,为了给他们俩挣一个不用看人脸色的未来。
“您好,请问找谁?”前台小姐微笑着询问。
“我找夏梓阳,我是他妹妹。”夏梓月轻声说。
“夏总的妹妹啊,请稍等。”前台拨通内线,简单说了几句后,笑容更加亲切,“夏总在会议室,您可以直接进去。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不用不用,我认识路。”夏梓月连忙摆手。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哥哥的公司,但每一次来,都会为这里的变化感到惊讶。从最初租用的小办公室,到现在整整占据写字楼半层的规模,哥哥只用了三年时间——爷爷去世后的那三年。
走廊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科技感十足的海报和专利证书,透明玻璃隔开的办公区里,年轻的面孔对着电脑屏幕专注工作。这里充满活力,却也弥漫着一种紧绷的、争分夺秒的气息。夏梓月轻手轻脚地穿过开放办公区,朝最里面的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形,只能隐约看到两个人影。夏梓月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嗓音——是哥哥,但语调是她很少听到的严肃认真。
“所以这份对赌协议的核心风险在这里,”夏梓阳的声音透过玻璃门缝传来,“表面上是给我们三年时间达成市场占有率目标,但实际上条款里隐藏了技术专利的共享要求。如果我们接受了,哪怕三年后赢了,核心技术也已经被稀释了。”
然后是另一个声音,清冷、平稳,像冬天里结冰的湖面:“不仅如此。条款第十七条附加项提到,投资方有权派驻财务监管。这看似常规,但结合白氏集团过去投资案例中的操作模式,他们很可能会通过这个席位获取我们所有的客户数据和供应链信息。”
夏梓月的脚步停在门外。
那个声音……她不会认错。
是白笙雨。
心脏突然跳得快了些。她记得这个名字,记得那个在画室里教她如何观察光影、如何用线条表达情感的清冷学长。记得哥哥曾经为他疯狂、为他改变、为他踏上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他们已经……在一起工作了吗?
夏梓月的手悬在门前,不知道该不该敲下去。她听见哥哥继续说:“所以你建议拒绝?”
“不完全是。”白笙雨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果断,“我建议反将一军。他们想要技术共享和财务监管,我们就提出对等要求——要求白笙云开放其东南亚销售渠道的准入权,并要求他们的技术团队与我们进行为期半年的联合研发。既然是合作,就应该是双向的。”
夏梓阳似乎笑了,笑声里带着赞许:“够狠。这样一来,如果他们答应,我们就赚了渠道和技术支持;如果他们拒绝,就暴露了这次投资并非诚心合作,而是别有用心。”
“正是如此。”白笙雨顿了顿。夏梓阳又接着说“但这样做的风险在于,等于直接向你大哥,或者说,向你父亲背后的意图摊牌。他们会知道我们已经看穿了游戏的本质。”
“那又如何?”白笙雨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带着夏梓月熟悉的那种倔强和笃定,“既然我们早已落入这场游戏。那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他们的规则里玩一场注定输的游戏。”
外面,夏梓月的眼睛微微睁大。
三年前。画室。黄昏。哥哥回家后红着眼睛却笑着说“没事”的那个晚上——那是爷爷去世后一个月,哥哥整个人瘦了一圈,白天处理学业上的事,晚上熬夜学习商业知识。她曾经半夜起来,看见哥哥对着电脑屏幕,眼睛红得吓人,却还在坚持。
原来这一切从未结束。原来哥哥这些年所有的拼命、所有的改变、所有的深夜灯火,不仅仅是为了那个人,更是为了今天能够坐在这里,用平等的姿态,和那个人讨论如何对抗一整个庞大家族的规则,如何为他们俩搏一个安稳的未来。
她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会议室里沉默了片刻。然后白笙雨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轻了一些:“你不必……”
“我必须。”夏梓阳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笙雨,当年你说这条路不好走,你说你害怕。我说我不怕,我说我偏要勉强。那句话不是少年意气,是承诺——对我自己的承诺,对爷爷的承诺,对月月的承诺。现在,我还是那句话。”
更长的沉默。
夏梓月几乎能想象出里面的画面:哥哥一定正看着白笙雨,眼神炽热而坚定;而白笙雨……那个永远平静如冰山的学长,此刻会是什么表情呢?
她忍不住,轻轻将门推开一道缝隙。
会议室内,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将整个空间切割成明亮与阴影交织的几何图形。长桌的一侧,夏梓阳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摊开的文件上。三年时间在他身上刻下了清晰的痕迹——曾经属于篮球少年的柔软轮廓被更为硬朗的线条取代,下颌线清晰,眉宇间沉淀着某种经历过风浪的沉稳。但他看着对面那人时,眼睛里依然有光,那种夏梓月熟悉的、一旦认准就绝不回头的灼热光芒。
而他对面——
白笙雨坐在光影交界处。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松开着。他的坐姿一如既往的挺拔,却不再有当年画室里那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他微微垂着眼,看着桌上的文件,侧脸在阳光下显得近乎透明。当夏梓阳说出“对月月的承诺”时,夏梓月清楚地看见,他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细微到如果不是从小观察哥哥打篮球时紧张的小动作而练就的眼力,夏梓月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
但那就是够了。
那个永远理性、永远克制、永远用冰层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笙雨,会因为哥哥的一句话——一句包含了对妹妹责任的话——产生一丝几乎不可见的动摇。
然后,夏梓月看见白笙雨抬起头。
他没有看夏梓阳,而是望向了窗外的天空。阳光落进他浅色的瞳孔里,让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冷静的眼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类似于温暖的东西。
“我知道。”白笙雨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夏梓月的耳朵里,“所以,我会在这里。”
不是“我同意”,不是“我支持”,而是“我会在这里”。
夏梓月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重量。对于白笙雨这样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接近誓言的承诺。他不说“我会帮你”,不说“我们一起”,他说“我会在这里”——在这个战场上,在这个游戏中,在你需要面对的每一个困境里,我会站在我的位置上,做好我能做的一切。
而哥哥,她亲爱的哥哥,这些年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家的哥哥,终于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夏梓阳显然也听懂了。他笑了,不是那种张扬的大笑,而是一个从胸腔深处发出的、低沉而温暖的笑声。他伸出手,不是去握白笙雨的手,而是拿起对方面前的钢笔,熟练地拧开笔帽,在文件的某一页上划下一道线。
“那这里,”夏梓阳说,笔尖点着纸张,“关于联合研发的具体条款,你来写。你知道他们的技术团队最怕什么,也知道他们最想要什么。”
“好。”白笙雨接过笔,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夏梓阳的指尖。
只是一个瞬间的接触。
但夏梓月看见了。
她看见哥哥的手指在那个瞬间顿了一下,然后才自然收回。她看见白笙雨的睫毛微微一颤,然后便垂下眼,开始在文件空白处书写。他的字迹清晰工整,每一个笔画都带着那种属于他的、冷静而精确的美感。
阳光在他们之间流动。
文件上的文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交换的简短对话。没有亲密的动作,没有深情的对视,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但夏梓月站在门外,突然之间,眼泪就涌了上来。
不是悲伤的眼泪,而是一种过于汹涌的、几乎让她不知所措的感动。那种感动像潮水一样拍打着她的心脏,让她呼吸困难,让她视线模糊。
她想起爷爷去世的那天,哥哥在殡仪馆里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月月别怕,有哥在。”那时哥哥的掌心很烫,烫得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想起哥哥第一次拿到投资时,深夜回家,轻轻推开她的房门,在黑暗中看了她很久很久。第二天早上,她看见哥哥眼睛里有血丝,却笑着对她说:“哥找到路了。”
她想起无数个她睡下后,哥哥还在客厅对着电脑工作的夜晚。想起哥哥推掉所有聚会说要“学习”的坚持,想起他第一次穿上不合身西装去实习时的笨拙和认真。想起他为了省钱,连续吃了一个月泡面,却给她买最新款画具的样子。
她想起画室里,白笙雨教她画画时那种近乎苛刻的严谨,却也记得他递给她纸巾擦手时,指尖的温度。她记得那个永远与人保持距离的学长,却会在她问“我哥是不是很烦人”时,沉默片刻,然后说:“他很……执着。”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原来哥哥那么多年的努力、汗水、孤独和坚持,真的换来了今天——他能够和这个人并肩坐在一起,讨论如何面对世界上最强大的敌人之一。不是乞求,不是仰望,而是平等的、专业的、甚至带着锋芒的“合作”。
原来冰山真的会融化。
哪怕只是融化了一角,哪怕融化的方式不是化为春水,而是内里燃起了安静而持久的火焰。
原来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终于站在了同一边。
“月月?”
夏梓阳的声音突然响起。夏梓月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推开了门,眼泪正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会议室里的两人都看向了她。夏梓阳先是惊讶,随即变为担忧,立刻起身朝她走来。白笙雨也站了起来,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但夏梓月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要长一些。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夏梓阳快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低头仔细看她的脸,“谁欺负你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夏梓月摇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她只是看着哥哥,看着这个为了她和一个人彻底改变了自己人生轨迹的哥哥,眼泪流得更凶了。
夏梓阳彻底慌了。他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妹妹哭,尤其是这种不说话只是掉眼泪的哭法。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纸巾,却发现今天穿的是没有口袋的衬衫。他转向白笙雨,几乎是本能地求助:“笙雨,纸巾——”
白笙雨已经走了过来。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方深灰色的手帕,布料看起来柔软而昂贵。他没有递给夏梓阳,而是直接递给了夏梓月。
夏梓月接过手帕,手指碰到布料时,感受到上面还带着体温。她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看向白笙雨。
白笙雨也在看着她。他的目光依然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下,夏梓月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理解和歉意的神色。他好像知道她在哭什么,好像明白她为什么站在这里泪流满面。
“我……”夏梓月终于挤出声音,“我只是……太高兴了……”
夏梓阳愣住了:“高兴?”
“哥哥,”夏梓月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你和白学长……你们……你们终于……”
她说不下去。但她的目光在夏梓阳和白笙雨之间来回移动,所有的未尽之言都写在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里。
夏梓阳终于明白了。他的表情从担忧变为错愕,然后是一种混合着尴尬、温暖和无奈的复杂神色。他回头看了白笙雨一眼,白笙雨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但夏梓月看见了,白笙雨的耳尖,泛起了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淡红色。
“月月,”夏梓阳叹了口气,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夏梓月眨眨眼,眼泪挂在睫毛上。
“我们……”夏梓阳斟酌着用词,又看了白笙雨一眼,像是在征求对方的同意。白笙雨没有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在工作。”夏梓阳说,双手重新放在妹妹肩上,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白笙雨是我的战略顾问,我们在讨论公司下一步的重要合作。仅此而已。”
夏梓月愣住了。
工作?战略顾问?仅此而已?
她看看哥哥,又看看白笙雨。夏梓阳的表情认真而坦荡,白笙雨则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只是那双眼睛依然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反应。
“可是……”夏梓月小声说,“你们刚才说那些话……‘承诺’……‘我会在这里’……”
“那是工作上的承诺。”夏梓阳耐心解释,“我们正在面对一个很复杂的商业局面,需要彼此信任和合作。白学长在帮我分析一些……家族层面的问题。”
家族层面的问题。白家。
夏梓月突然明白了更多。她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片段——“向你父亲背后的意图摊牌”、“在他们的规则里玩一场注定输的游戏”。她想起白笙雨那个庞大的、传统的、将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家族。
所以,他们不仅是在谈恋爱。他们还是在……结盟。对抗一个共同的、强大的敌人。
但为什么,这个认知不仅没有让她失望,反而让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呢?
“月月?”夏梓阳又开始慌了。
“对不起,”夏梓月一边哭一边笑,样子滑稽极了,“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她说不清楚。她无法用语言表达那种复杂的情绪:为哥哥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而高兴;为哥哥这些年所有的付出,至少换来了这样一个“我会在这里”的承诺而感到欣慰;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能够彼此信任、彼此支持而感动得不能自已。
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似乎不仅仅有爱情,还有一种比爱情更厚重、更坚实的东西。那是两个成年人,在认清现实的残酷和彼此背负的重量后,依然选择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背靠背面对整个世界——而她的哥哥,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背靠背的人。
这还不够吗?
这已经比夏梓月曾经想象过的任何结局,都要好上千百倍了。
“傻丫头。”夏梓阳终于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那时爷爷还活着,父母这个词对他们来说还很模糊,但他们有彼此,有爷爷,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完整的。“别哭了,嗯?白学长该笑话你了。”
白笙雨开口了,声音平静:“不会。”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是看着夏梓月说的:“她只是很爱你。”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夏梓月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她用力点头,用手帕——白笙雨的手帕——擦干眼泪。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带了鸡汤,爷爷的方子。你们……要喝吗?”
夏梓阳看向白笙雨,用眼神询问。白笙雨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好。谢谢。”
他说谢谢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夏梓月手中的保温盒上,又很快移开。但夏梓月捕捉到了那一瞬间——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眼神,里面有尊重,有理解,还有一种近乎温柔的东西。
那天的下午,阳光一直很好。
夏梓月在哥哥公司的茶水间热了鸡汤,看着两个男人坐在会议室里,一边喝汤一边继续讨论那些她听不太懂的文件条款。气氛依然专业而严肃,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夏梓阳会给白笙雨盛汤时,特意撇开浮油。白笙雨会在夏梓阳说话时,将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认真倾听。他们之间依然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
但夏梓月看见了。
她看见哥哥说话时,白笙雨眼中一闪而过的专注。她看见白笙雨提出一个观点时,哥哥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笑意。她看见当阳光移动,落在白笙雨脸上有些刺眼时,哥哥很自然地起身,调整了百叶窗的角度。
那些动作那么自然,那么不经意,好像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
离开公司时,夏梓月站在电梯里,看着楼层数字一层层下降。她想起白笙雨送她到电梯口时说的最后一句话:“路上小心。”
还有,那个几乎微不可察的停顿后,他补充的:“汤很好喝。谢谢你,梓月。”
他叫了她的名字。不是“夏梓月的妹妹”,不是“你妹妹”,是“梓月”。
电梯门关上,夏梓月一个人站在狭小的空间里,突然又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她拿出手机,给一个再也不会回复的号码发了条消息:“爷爷,哥哥很好。他身边有人陪着,不是一个人了。您放心。”
发完,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好像这样就能穿越时空,让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人看到今天下午的画面。
走出写字楼,午后的阳光洒满街道。夏梓月回头看了一眼哥哥公司所在的楼层,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她知道,路还很长。哥哥和白学长要面对的,是难以想象的艰难。那些关于家族、关于规则、关于世俗眼光的战斗,可能才刚刚开始。
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担心了。
因为她看见了今天下午,在那间洒满阳光的会议室里,两个人并肩而坐的样子。他们面前是复杂的文件和残酷的现实,但他们坐在一起,用专业、用智慧、用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理性,一点一点地规划着如何杀出一条血路。
那画面一点也不浪漫,一点也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爱情。
但那画面里,有一种更强大的东西——那是两个灵魂,在认清世界的真相后,依然选择并肩向前的决心;那是她孤军奋战的哥哥,终于找到了同行的伙伴;那是爷爷在天上看了,也会欣慰点头的画面。
夏梓月想,这就够了。
对哥哥来说,这就够了。
对她来说,能看到哥哥拥有这样的“并肩”,也够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阳光里,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肩上那份多年来对哥哥独自承担一切的心疼,在这一刻,终于可以轻轻地、轻轻地放下一些了。
而楼上,会议室里,夏梓阳和白笙雨的工作还在继续。百叶窗调整过的角度让阳光均匀地铺在桌面上,爷爷的鸡汤温暖了肠胃和记忆,而他们要面对的世界,依然复杂而危险。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夏梓阳在文件的最后一页签下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白笙雨。
白笙雨也刚好写完最后一笔,抬起头。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没有言语,没有笑容,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但夏梓阳知道,白笙雨也知道——
从今天起,从夏梓月的眼泪落下的那一刻起,有些界线已经模糊,有些承诺已经生效,有些并肩,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事实。
而这条路,无论多难,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为了自己,为了彼此,也为了那些他们承诺要守护的人。
直到乌云散尽,直到光芒普照。
直到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