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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酒吧博弈与无声回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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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酒吧博弈与无声回击
那条措辞简洁、公事公办的邀约信息出现在夏梓阳手机屏幕上时,他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转着篮球。发信人——白笙雨。内容是关于漫画社的一次小型“团建”,地点定在学校后街那家颇受学生欢迎的“回声”酒吧,时间是周五晚上。
夏梓阳盯着那几行字,指尖的篮球停止了转动。嘴角先是下意识地扬起一个胜利在望的弧度,但很快,那弧度就掺入了一丝玩味的警惕。漫画社团建?邀请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篮球队成员?这借口找得未免太过欲盖弥彰。结合之前还伞的风波,这摆明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
那家伙,终于被自己逼得主动出手了?还是说,这平静的邀约之下,藏着别的什么算计?
危险的气息若有似无地飘来,但夏梓阳血液里属于猎人的兴奋感却被彻底点燃。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眼神亮得惊人。鸿门宴又如何?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入场。他倒要看看,白笙雨这杯冰酿的酒,到底想怎么灌给他。
“准时到。”他回复得干脆利落,仿佛只是接受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邀请。
周五晚,“回声”酒吧灯光迷离,空气里混合着酒精、果香与若有若无的烟味。背景音乐是慵懒的爵士,并不吵闹。漫画社来了七八个人,围坐在一张长桌旁,气氛融洽。白笙雨坐在靠里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怎么动的莫吉托,晶莹的薄荷叶衬得他手指愈发白皙修长。他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与周围略显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夏梓阳的出现,像一团火焰投入了安静的油画。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身形挺拔,一进来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他笑着和认识的人打招呼,目光却毫不避讳地直直落在白笙雨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兴趣。
“社长破费了。”他在白笙雨对面的空位坐下,打了个响指,向酒保点了半打啤酒,姿态娴熟自如。
白笙雨抬眸,与他视线相接,平静无波:“社团活动经费。”
对话干巴巴的,没什么营养。夏梓阳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打开啤酒,和旁边的社员聊起天来,他性格开朗健谈,很快就把气氛带动得更热络了些。只是他的余光,始终若有似无地锁在白笙雨身上。
酒过三巡,场面更加放松。夏梓阳看准一个时机,拿着喝了一半的啤酒瓶,极其自然地站起身,晃到了白笙雨旁边的空位坐下。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随意换了个位置。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夏梓阳能清晰地闻到白笙雨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与酒吧里甜腻的果酒味截然不同。
“白社长,”夏梓阳侧过头,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啤酒泡沫般的微醺质感,热气若有似无地拂过白笙雨的耳廓,“特意叫我出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请我喝酒吧?”
白笙雨握着杯壁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他没有躲闪,反而转过头,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认真地看向夏梓阳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阳光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在迷离灯光下,藏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一丝……狡黠的算计。
“观察。”白笙雨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观察?”夏梓阳挑眉,身体又往前倾了倾,几乎要碰到白笙雨的手臂,“观察我什么?酒量?还是……别的?”
白笙雨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像最精密的分析仪器,仿佛要穿透他故作轻松的表象,直抵内核。这种被彻底审视的感觉,让夏梓阳心头一跳,竟生出几分无处遁形的错觉。
他决定执行B计划——装醉。
接下来的时间,夏梓阳喝酒的速度明显加快,与其他社员碰杯也显得格外豪爽。他开始说话“大舌头”,眼神变得“迷离”,身体也时不时“不受控制”地往白笙雨那边歪斜,手臂、肩膀,一次次“不经意”地触碰。
“我……我没醉……”他嘟囔着,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又要对瓶吹,动作夸张,带着明显的表演痕迹。
白笙雨冷眼旁观着他这漏洞百出的“醉酒”表演,心底那点因被打扰而生的烦躁,渐渐被一种近乎荒谬的冷静所取代。男人了解男人,尤其是夏梓阳这种目的性极强的男人。他那点小心思,在白笙雨看来,如同透明玻璃上的指纹,清晰可见。
他看着他“努力”喝醉,看着他借机靠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这确实是一场实验,只不过实验的对象,是夏梓阳这种过于旺盛、过于直白的荷尔蒙驱动行为。而他,是记录员。
当夏梓阳终于“不胜酒力”,整个人几乎要趴倒在桌上,嘴里还含糊地念着“回……回不去了……”时,白笙雨放下了手中那杯几乎没动的莫吉托。
“我送他回去。”他站起身,对旁边几个也有些喝高了的社员说道,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在其他人或暧昧或了然的注视下,白笙雨弯下腰,将夏梓阳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用力将他搀扶起来。夏梓阳“醉”得“不省人事”,几乎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白笙雨清瘦的身上,脑袋也“无力”地垂在他颈窝旁,温热带着酒气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敏感的脖颈皮肤上。
白笙雨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稳住了重心,架着他,一步一步,沉稳地朝酒吧外走去。
初夏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酒吧里的闷热。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开始,夏梓阳还在心里窃喜,享受着这难得的近距离接触,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无意”地更进一步。但走着走着,他感觉到白笙雨的步伐异常稳健,呼吸也依旧平稳,丝毫没有吃力或者慌张的迹象。这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该“醉”得更厉害一点时,白笙雨忽然停下了脚步。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夏梓阳。”白笙雨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冰冷,没有一丝醉意,也没有一丝被冒犯的怒气,只有纯粹的、居高临下的陈述,“你的演技,很拙劣。”
趴在他肩上的夏梓阳,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住了。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白笙雨没有看他,目光平视着前方昏暗的路灯,继续用他那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装醉,借机肢体接触,这种套路很老套。如果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但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达到什么目的……”
他顿了顿,微微侧过头,清冷的目光如同冰锥,精准地刺向肩上那个“醉醺醺”的人。
“未免太天真了。”
说完,他不再言语,重新迈开脚步,仿佛刚才只是点评了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
夏梓阳趴在他背上,所有的窃喜和算计在这一刻荡然无存。脸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白笙雨肩胛骨的轮廓和温热的体温,但这温度却让他如坠冰窖。他被看穿了,从头到脚,被看得清清楚楚。那种无所遁形的狼狈和强烈的挫败感,混合着酒精带来的眩晕,让他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白笙雨这块冰,远比他想象的要坚硬、要冰冷,也……要聪明得多。
剩下的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种诡异而紧绷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夏梓阳不再“乱动”,老老实实地趴着,只是环住白笙雨脖颈的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了些。
白笙雨感受着颈间加重的力道,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无人能察的情绪。是厌烦?是无奈?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这场“实验”出现意外变量的兴味。
他将夏梓阳送回宿舍楼下,交给了一脸惊讶的林晓。
“他喝多了。”白笙雨言简意赅地交代,甚至没有多看夏梓阳一眼,便转身离开,背影融入了夜色,干净利落,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临时任务。
夏梓阳靠在林晓身上,看着那个毫不留恋的背影,酒意醒了大半,眼神复杂难明。他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对方体温和气息的脖颈,那里仿佛还萦绕着白笙雨最后那句冰冷的话语。
“白笙雨……”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挫败感与更加强烈的征服欲在胸中激烈交战。
这场博弈,他似乎一败涂地。
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个冰冷、聪明、洞察一切的身影,在他心中烙印得愈发深刻了。
高端的猎人以猎物方式出现?不,他或许,是遇到了另一个更狡猾、更冷静的猎人。而真正的狩猎游戏,现在,才算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