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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病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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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过后，季霏昏然欲睡。余城时不时撩撩他的头发，戳戳他的脸蛋。一旦发现季霏睡着，就低下头亲醒他。季霏拍开他捣乱的手，睡音浓重："你怎么还不睡？"
"看不够，不想睡。"余城换了个姿势，指尖控制不住地爬上季霏的下巴。
"别弄。"季霏再次挥开，眼皮黏在一起，"我好困，你别弄我。"说完，他将被子扯过头顶。没过一分钟，季霏便陷入沉睡。余城看了眼闹钟，已是凌晨3点，他轻轻将被脚掖在季霏脖颈下，拄着脑袋，静静看着他。
夜在分针秒针的疾行中散去，一轮新阳升上。
季霏睁眼便看到余城的脑袋拄在边上，眼里爬满红血丝。他抽了口冷气，"你一晚没睡？"
余城闭了闭发干发涩的眼，轻声说："还好。"
季霏指尖抚着他的眼尾，"等开学了，给你天天看。"
"嗯。"余城轻点。
屏幕亮了一下，未接来电的数字跳出来。
季霏拿起手机，“好多未接啊。”
"是谁？"余城起床。
"不知道，没有来电显示。"季霏皱了皱眉，话音刚落，电话又响了起来，"喂。"
"你好，请问你是季霏吗？"
"是的，你是哪里？"
"你好，我是滨城xx医院，请问季政发是你什么人？"
季霏蜷起手指，对上余城的目光，眼神发直，"是医院的电话。"
他继续回复电话那头，"是我爸爸，怎么了？"
"你快来医院一趟。"
季霏心跳得飞快，语气干涩了起来，"他......他出什么事了？我现在在外地。"
"电话里和你说不清楚，你快来吧。"余城无声地走到季霏身边，挨着他坐下。
季霏好似被人打了一闷棍，脑子晕晕乎乎，理不清刚刚听到了什么。余城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那边怎么说。"
"不知道......他说，我爸爸在医院，然后不知道怎么了，电话里没说，"他努力回忆刚刚的对话，"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没说，就让我快去。"他握紧余城的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哈，我爸平时身体都挺好的。对，我给我爸打电话，对，对。"手机在他手上打滑，他将掌心在大腿上用力蹭了蹭，拨出爸爸的电话。
"嘟......嘟......嘟......"
他对上余城的视线，神情满是仓皇，声线颤颤巍巍："没接，我再打一个。"
余城将半个胸膛贴在季霏后背，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胳膊，"刚刚电话里有没有说什么医院？"
"说了，滨城xx医院。"
"好，我打电话问问，你给季叔叔再打一个。"
"嗯。"季霏点点头，再次点开通讯记录。
没一会儿，余城挂了电话回来，发现季霏正对着手机发呆，手机上是一连串拨出未接。他扣着指甲，尝试在记忆的细枝末节中寻找爸爸健康的证据，从没听爸爸说哪里不舒服，也没见他受伤过，更没有看见他难受的样子。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爸爸怎么会进医院呢？
余城轻轻拍了拍季霏的肩，"霏霏，我订了最近一班回滨城的机票，我们先回去。医院确实有季叔叔的名字。"
季霏点点头，站起身，顿了一下，才问："我爸爸怎么了？"
"还不清楚。我们先回去。"
"好。"他往门外走去，走一半又返回，"得先收拾行李。"
余城看他失了魂地拿上这样，忘记那样，没说话，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余城起飞前托了人，一下飞机就收到季父具体的病房号。两人一刻没停，直奔医院。
隔着ICU的窗户，季父身上插满了管子，双眼紧闭地躺在病床上。季霏紧贴着玻璃，鼻尖被压在脸上，他看着父亲，无声呼唤。
他心里冒出无数个问号，爸爸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办？他指腹用力抓着玻璃，瞪大眼睛细细看着躺在床上那个人的眉眼，脸庞。无论他看多少遍，躺着的人就是爸爸。
余城错后半个身子，看看躺着的季父，又看看贴着玻璃的季霏，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银色的休息排凳散发着长年累月被浸透的气息，苦，涩，还带着锈腥。
护士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沉默，将他们送到办公室。
"你和患者什么关系？"
"我是他儿子。"
医生看了一眼季霏，问："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吗？"
季霏摇了摇头。
医生顿了一下，说："你坐下。患者得的是急性......"
季霏看着医生嘴巴张张合合，艰涩的学术名词一个个砸在他脑袋上。等医生说完，他身子前倾，"有救吗？"
" ICU先观察几天。这个病你心里要做好准备，死亡率还是非常高。而且，治疗费用比较高。"
余城手托着季霏的背，看着医生问："这个病怎么治？"
医生先看了季霏一眼，然后才回答余城的问题，"这个病前期特别凶。度过危险期之后，需要长期治疗。前期目前最有效的是国外进口的特效药，但是全部需要自费，价格很高。很多人会选择保守治疗。"
"费用不怕，只要能治。"季霏看着说出这句话的余城，忽然找到点方向。他点点头，对着医生说："要治。"说完，他想起自己账户里的余额，想起老旧的院子，想起躺着的爸爸，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需要多少钱？"
"这个不好说，一般来说前期的费用比较高，具体看需要用几支药。有的病人对药的接受度比较好，四五十万就差不多。如果对药的反应比较大的话，还要再做别的方案。度过危险期之后，每个月二十万左右。"
“四五十万”，“二十万”，这些数字砸在季霏耳里，令他浑身发颤。他手头最多也就几千块，以二十万起步的费用高过巍峨的大山。他的呼吸飘在上颚，嘴愈发干了。
他攥紧爸爸的病历单，一点点垂下手臂。余城抓住病历单的另一头，那力量阻止了他的下坠，将他的手悬在半空，“要治。”
他们刚出办公室，就有护士上前。
"哪位是季政发家属？"
"我是。"季霏往前走了半步。
"家属费用交一下。"说着递给季霏一张单子。
"哦，好的。"季霏愣愣地接过。
余城抽走缴费单，从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季霏，"你去看看爸爸，我先去缴费。"
"可是，我......"
"我知道，你先过去，缓一缓。季叔叔的病我们得从长计议。"
"好。"季霏拖着步子走了。
余城拿了缴费单往缴费窗口走。途中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顾叔叔好，爷爷最近都好。......我有位好友的父亲在滨城xx医院，他确诊......。对，现在在ICU。......好的，劳烦您了。专家会诊麻烦你尽快安排。......您先忙，有空来拜访您。"
余城挂了电话，递过缴费单，"你好，缴费。"
收费员接过单子，在电脑上敲了几下，"你好，原先入院缴纳了十万元，现在需要再缴十万元押金。如果出院费用没用完，会原路返回。"
余城想了想卡内余额，说："先交二十万。"接过收据，他随手揣进口袋。
余城回来，发现季霏整个人趴在季父病房的玻璃上，一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也不知想些什么。余城靠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休息一下？"
季霏摇摇头，轻声问："交了多少钱？"
"先不说这个，你今天一天没怎么吃，先吃点。季叔叔这边有护士在，你别担心。"
余城半哄着把人带去吃了点东西。"今晚在边上给你开间房，好吗？"
季霏摇摇头，"我知道爸爸在滨城租房的地址，晚上我去那睡。"
"我陪你一起。"
"好。"
两人又回了一趟医院，刚好遇到来找季霏的护士，"季政发家属，明天早上专家会诊，早上早点过来。"
"哦，好。"季霏点点头。
两人拿了行李打车到季父的出租房，季霏从包里摸出钥匙。
"拿到钥匙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我原以为我第一次来是为了开学，没想到，"季霏挤出一抹苦笑，拧开锁孔推门，"却是因为爸爸——"季霏哽住。
余城帮着将行李拿进门。听见哽咽声，他松开手里的东西，将季霏揽进怀里。"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陪着你一起。"
季霏忍了一天的泪水破眶而出，"我好害怕，余城，我真的好害怕。"
余城紧紧抱着季霏，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真切，"宝宝，别怕，我在。"
"医生说这个病得花不少钱，你今天垫了多少？我现在手上没钱，爸爸那里应该有，但我不知道有多少。这么多钱，我要去哪里找？"他像是在问余城，又像是自言自语。
"钱我这里还有一些，之前外婆出国前也给了我一张卡。钱的事，你别太担心。"余城的声音带着安抚。
季霏绷着的颈弯了下来。"可是......"季霏抬眼，"那钱太多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季叔叔能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嗯？"
季霏紧紧抱住余城，"阿城，谢谢你。"
"我们俩不说这个。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叔叔，其他事情交给我。而且明天专家会诊，也许会有好的结果呢？"
季霏靠在余城肩上的头轻轻点了一下，"嗯。"
两人依偎着，昏暗的房间里静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赶到医院。
顾院长带着国内这个病症的顶尖专家会诊，科室的护士趁着不忙都挤在一堆。
"顾院长带了陈医生一起会诊，天啊，这顶尖配置。这病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难道我们医院收了个超级有钱人？"
"想啥呢，超级有钱人怎么会来我们医院，人家肯定去私立啊。我猜是什么关系户。"
护士长敲了敲桌台，"别聊了，都去干活。"
几个围着的护士作鸟兽散。护士长见会议室里谈得差不多了，端了几杯水进去。
科室主任叫住她，"小詹，季政发家属来了吗？叫他们到医生办公室，接下来的治疗方案要和他们说。"
护士长应声去了。季霏和余城就在ICU休息区，詹护士长很快就找到他们。得知爸爸的治疗方案定了，他忙拉着余城去办公室。
"这是陈医生，在国内，他是权威。"
"陈医生，我爸爸的病情怎么样？"主任医师刚介绍完，季霏就迫不及待地问。
"好在患者送院及时，入院就控制住了。过两天指标稳定，就可以从ICU里面转出来了。后续就可以用药了。用药期间非常关键，度过这个阶段，后面会容易的多。你们可以考虑下是用国产的还是进口特效药。"
季霏听到可以从ICU里面转出来，心踏实了一半，后面听到用药，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国产多少钱？进口多少钱？需要用多久？"
"不好说。国产5万一支，进口的比较贵，20万一支。"
季霏垂下眼眸，还不待回答，余城的声音传了过来，"用进口的。"季霏忙看向他，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余城握住了手。
"治病要紧。"一句话，让他咽下所有的话。
两人相伴着离开，途中余城掏出手机给顾叔叔发了条信息。
好消息是，季父果然如医生所说一点点好了起来。余城执意给季父换了单人房，季霏拗不过他，想着这样也利于爸爸治疗，就没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