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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跨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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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边,吵,沈越在角落抽完一根烟,皱眉烦躁的甩了甩烟灰,掐着某人后颈的手一松:“滚。”
他站起身,身上还穿着那身社畜的衣服。
还是烦。
这种生活他不再想忍耐。
手机上的未读信息摞着,摇摇欲坠。
本该清理的,本该早早换掉的手机在他手里边打了个转,沈越深呼一口气,给手机再次揣兜里。
“一,你未成年,泄yu,找别人不行。二,再来这边混,我给你腿打断。”
“哥……”
“闭嘴。”
手机在他兜里一震,在这种他想要直接摔了手机就走的当口,忽然来了一条醒目的邮件。
他本不想看,但邮件的发出者让人目光一顿。
于是他干脆扔下身后的甩货,自己自顾自拎着包走了。
他得找个安静的专心的地方思考这些东西。
需要专注的东西。
沈成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追着,眼神慌张,步子都在地上飘一样,不敢追,也不敢不跟着。
谁家都有难念的经。
课堂上,数学老师讲的例题很多,她语速很慢,似乎是为了前边听得吃力的孩子听懂,可对另外一些人,起了反作用。
韩放睡得不知西东,徐瑞豪照常睡觉,余沁也有点止不住困意,点了头。
祁长夏还好,他强撑着跟上老师的思路,但很快,大概只有五分钟下课的时候,他跟不上了。
于事无补,索性干脆肘着头藏在书立后边开睡。
算了。
放过自己。
数学老师陈宣眼见后排趴倒一片,无奈让后面同学把后门打开:“吹吹冷风醒一醒,都别睡了,放假好好睡去,现在听课!”
教室外边的冷风给人吹得又困又冷,余沁眯着眼睛扯过自己的毛毯子盖在腿上继续睡,徐瑞豪睡着是睡着,不知道什么给他警醒了,偷偷摸了一把人家余沁小毛毯的穗子……诡异的像AI生成的。
韩放从一上课就跟被下了安眠药一样自动冬眠,此刻下课铃一打倒是瞬间清醒,他正想回头看一眼其他人有没有下课下去买早餐的,却摸到桌子上不知道谁递过来的一串热乎乎的烤肠。
他捣了捣同桌:“这你给的?”
祁长夏点头,自己拿着里脊饼开始啃。
韩放刚醒,本来想拿自己的在地上的水,结果让祁长夏带着寒风的外套给他手冰一哆嗦,反应过来:“没下课你就出去了?”
祁长夏压低声音:“门一开我就出去了,课间人多……你看。”
“课上还开门了?”
韩放打开袋子咬了一口烤肠。
他们在一楼,走廊跑过去好多学生,都是去抢隔夜早餐的。
祁长夏悄悄说:“我挑了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今天做的的饼。”
“确实宣。”
热热的宣乎的饼子捧在手里,这会早餐店旁边的台子上,五六个微波炉面前排满了学生。几袋子几袋子早餐丢进去加热,每一次加热的时间还不敢多,多了后面的就加热不了,课间就十分钟,来回路上时间,减掉老师的拖堂,本就剩不了喘一口气的时间。
于是就这样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买完了早餐,再顶着寒风揣着饼子回班。
高三教学楼离早餐摊子最近是正确的。
非常正确的。
应当得到所有高三生一致拥护的。
早餐店要是没有这些冷饼子,那就剩下一些腻死人的什么袋装糕点干巴面包,还一股塑料味道,饼干吃多了胃不舒服。
祁长夏是比较挑的那一类。
等到上课的时候,一个饼子完美吃完。
他心满意足把剩下的塑料袋纸袋团吧团吧,扔进两个桌子中间的垃圾袋里边,这才拿出了语文卷子和语文大一轮练习册。英语课主要是听写单词,语文课主要是回答问题和抽背,数学课主要是困。
韩放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练习册,他们这学期才从专门的体育特长班转来的体育生都有练习册全科答案,于是孟璇叫人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他的答案也就四处乱飞。
还好孟璇及其他课任老师不太清楚原来体育班的事务安排。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出糗的出糗,稳重的稳重,时间就这么叮令哐啷四处掉装备一般往前走了。
这多灾多难的一年,也是给祁长夏越过去了。
转眼到了12月31号。
祁长夏从一放学就直奔奶茶店,爆单做单出餐——其丰富的打工经历之下,健康证一应俱全,甚至某城工服都有一件,连配方都不用背,穿上衣服就上岗了。
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祁长夏这才发现自己大概是算错了。
今天跨年,新年第一杯奶茶的风可命的吹,到这里……他大概是下不了班了。
可就在他手忙脚乱到凌晨一点,出单的机子还往外出单的时候,门店除了某团骑手,进来一个人。
祁长夏隐在口罩后边的目光微微一滞。
好家伙。
查岗啊?
江遇行显然也没察觉到自己晃街怎么就晃到了这儿,还恰巧碰上了。正想打招呼,江遇止从他身后哈着手进店:“哥好冷啊,你一直逛,也不买吗?”
谢念慈跟着进来了。
江遇止看了一眼点单台:“我想喝热奶茶,哥!”
江遇行:“……”
好好好,给我老底掀的好快啊。
他没话说了,于是只好嗯了一声。
祁长夏不知道在想什么,给自己的帽檐往下拉了拉。
连带着口罩,给人遮严实了。
江遇止现在似乎还不怎么能顺畅的跟妈妈说话,她不理解妈妈的举动,也不理解她的破罐破摔的状态,即使谢念慈回来了,她心里还是有不理解,和不开心。
所以全程只跟江遇行说话,连奶茶都是让江遇行直接帮忙点的。
最终别别扭扭的问妈妈要不要喝。
谢念慈正想拒绝,她有话说不出,现在还是既忙又烦又乱一时间不想回答女儿的话,所幸儿子接过了话头。
“妈,珍珠奶茶少糖不要珍珠的好不好?晚上对肠胃负担小。”
谢念慈只得点头:“行,就你选的那个。”
江遇行没再能获得跟某人对视的机会,只好在祁长夏还在前场的递饮料的时候小声跟他说:“看不了跨年的大屏了,是不是欠我一场?”
那人这才抬头。
又很快跑了。
江遇行无奈。
祁长夏躲回后场才摘下口罩喘了口气。
……太恶劣了。
江遇行走出好一段路才收到祁长夏的短信:“我今天要上到很晚,对不起啊。”
江遇行不自觉笑了:“好啊,欠着。”
到家之后,祁长夏发现祁愿也没睡,桌子上摆着两碗外卖的面。
“喏,刚送到的。”
祁长夏瞬间明白是谁给点的,
清汤面,肠胃负担小。
“这是你点的?”
江遇行那边消息回的很快:“辛苦了”
那确实很辛苦了。
“明天还要上,过来我请你喝奶茶?”
“以权谋私?”
“谋一杯奶茶吗?有点意思。”
“行,我去。”
第二天,好容易休息,祁长夏端着热水,还没等喝到嘴里,江遇行提着一包零食就进来了。
大爷似得往座位上一坐。
祁长夏擦着杯子,在口罩后边撇嘴。
好容易等到休息,祁长夏给他拿了一杯奶茶:“新品,尝尝?”
“你点的?”
“嗯。”
谢念慈不准备开庭,但是证据的收集——她到头来还是听了儿子的建议,去收集了。
因为她确实没把握最后江遇止的抚养权能判给自己,即使江吴是过错方。证据不全,在庭上的认证过错方就不会太顺利,一旦上了法庭,结果就是百分百确定了的。
只能再等证据收集。
于是事态就这样僵住,她甚至要学会怎么跟第三者还有陌生的伴侣相处。
这样二十来天,她身上最后一点最初的歇斯底里与自怨自艾被消磨殆尽。
这样对一个中年女人实在不眷顾,有些残忍,但是出人意料的,江遇行没有从母亲的妥协里面看到什么绝望,或者下坠——向下总是比向上容易很多。
祁愿的复查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原本半个月一次的复查变成了一周两次,根据医生的建议,在寒假之前削减成一周一次。
寒假一到,他回家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等到第一缕阳光进入房间,他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节假日三倍工资,即使是进厂。
肖远腿还没好,他跟他哥发消息:“上火车了,准备一觉睡过去。”
“嗯,上火车了就行,你期末考的怎么样?”
“成绩还没出,大概还得三五天,哥,你最近能走了?”
“你感觉考的怎么样?”
“还行,比起之前应该是进步了。”
“行。”
祁愿的检查还要做,他总不能让肖远拄着个拐拐带个轮椅的去检查。
他给拜托给了另一个人。
江遇行站在熟悉的楼下,正要仰头看,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周去一次,哥,辛苦你。”
江遇行脑袋里边一转:“你零几年的?”
祁长夏:“06的,怎么了?”
江遇行:“……”
比我大两岁啊。
大两岁……
停。
江遇行第一次为自己的年龄焦虑起来。
一个十七,一个十九?
怪不得打工经验如此丰富,到了假期就到处乱跑呢。
他不知其何的愣了一会。
往日的梦境,那些鸡零狗碎的细节就又涌上来。
“祁长夏”在他二三十岁的相处里边,手上挂着串珠子的红绳,额角的疤痕,眼睛比现在还要好看一点……但没有他妈妈的影子,就像原本只有他们两个,但是最后不知真假的葬礼里边,有彭凡。
江遇止没有,谢念慈没有,江吴没有,祁愿没有,肖远也没有。
这些人不会在未来都凭空消失了的,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碰触到最核心的东西——
比如……
比如。
为什么高中就很明显的不管是喜欢还是关注自己,但却不说,如果不是自己找上门。
也没有让自己发现一点不对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江遇行发现自己对此人的过往几乎是一无所知,他想问,但是这需要一些契机,需要一些时间,需要一个过渡的身份。
他预感这段空白的时间——从高三到二十多的时间里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促成了最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