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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崩溃 ...


  •   69.

      南城的秋日,依旧带着夏末的余温,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却毫无温度的光斑。周屿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金融学原理,字符如同黑色的蚁群,在纸面上爬行,却无法进入他的大脑。

      距离他锁起那封写给许燃的长信,又过去了一段时日。日子像一潭死水,表面平静,内里却早已腐坏变质。他与父亲的关系降到了冰点,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形同陌路。母亲依旧活在她沉默而哀伤的世界里。学校里的课程对他而言毫无挑战,也毫无意义。他像一架精密却失去指令的机器,按部就班地运转着,内核却是一片荒芜。

      唯一的念想,依旧是那个远在北城、名字都不能轻易提起的人。

      他偶尔还是会拍一些南城的照片,天空,街道,陌生的树木,然后发给那个几乎永远不会回复的号码。这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习惯,一种确认彼此还存在于同一个世界的方式。他也依旧会在深夜,反复编辑那些永远不会发送的短信,将所有的挣扎、思念和那封长信中未能尽述的痛楚,压缩成寥寥数语,再一一删除。

      抽屉里那封厚厚的信,像一块灼热的炭,时时熨烫着他的决心,也提醒着他现实的冰冷与遥远。成年,独立,回去……这些字眼在日复一日的压抑和等待中,时而清晰如灯塔,时而模糊如蜃楼。

      就在这样一个沉闷得令人窒息的下午,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不是短信提示音,是来电铃声。屏幕上闪烁的,是一个陌生的、来自北城小城的号码。

      周屿的心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混杂着期待与不安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会是许燃吗?他用上了新号码?还是……奶奶出了什么事?

      他几乎是有些颤抖地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喂?”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他预想中任何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无法抑制的哭腔和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残酷的迟疑。

      “请……请问是周屿同学吗?”

      “……我是。您是哪位?”周屿的心沉了下去,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我……我是许燃的班主任,王老师……”女人的声音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对……对不起,这个时候打扰你……我们……我们联系不上许燃的其他亲属……在他的手机里,只找到了你的号码……”

      周屿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他握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一种灭顶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向他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许燃……他怎么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冰冷而僵硬。

      电话那头,王老师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句足以摧毁整个世界的话,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许燃同学……他……他昨天下午……出了意外……为了救一个跑上马路的小女孩……他……他没抢救过来……”

      “……”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

      周屿僵在原地,手机依旧贴在耳边,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王老师后面那些带着哭腔的安慰和关于后事的询问,都变成了模糊的、毫无意义的噪音。

      意外?
      救小女孩?
      没抢救过来?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烫在他的耳膜上,烫进他的大脑里,烫穿了他的心脏。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许燃怎么会出事?
      他那么小心,那么怕冷,过马路都会紧紧跟着自己……
      他昨天还在……他昨天还在做什么?他有没有给自己发信息?有没有……

      周屿猛地低下头,疯狂地翻找着手机里的信息记录。没有。什么都没有。最后一条,还是他几天前发过去的一张南城黄昏的照片。

      假的。
      一定是假的。
      是恶作剧。
      是许燃生气了,怪他这么久不联系,故意让老师来骗他的……

      对,一定是这样。

      他对着手机,试图发出声音,喉咙里却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沙砾,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哑声响。

      “周屿同学?周屿同学?你还在听吗?……”电话那头,王老师担忧地呼唤着。

      周屿猛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像是甩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用力之猛,手机脱手飞出,“啪”地一声脆响,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暗了下去。

      世界,彻底安静了。
      死一样的寂静。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上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瞳孔涣散,没有焦点。

      然后,一股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迟来的海啸,终于冲破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屏障,排山倒海般地席卷了他。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到极致的哀嚎,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凄厉得划破了公寓里死寂的空气。

      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整个人猛地佝偻下去,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最残破的落叶。

      眼泪,不是流出来的,是喷涌出来的,混杂着无法忍受的痛苦和毁灭性的绝望,瞬间模糊了他所有的视线。

      许燃……
      死了?

      那个总是低着头、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的许燃?
      那个在车库被他拥抱时、身体微微颤抖的许燃?
      那个在顶楼画画时、眼神专注得像藏着星火的许燃?
      那个在站台上、用尽力气喊出“你要好好过”的许燃?
      那个……他放在心尖上,计划着要回去,要再也不分开的许燃……

      没了?

      就这样……突然地、毫无预兆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彻底的绝望,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如同被生生剜裂的剧痛,痛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痛得他想要将那颗还在跳动的东西亲手挖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扫视着这个宽敞、奢华却冰冷得如同坟墓的公寓,扫过那些昂贵的家具,陌生的装饰……这一切,这一切他为之忍耐、为之筹划着要逃离的东西,此刻都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他为了一个所谓的“更好的未来”,离开了许燃。
      他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丢在了那个……最终吞噬了他的冰冷街头。

      愧疚、悔恨、愤怒、以及那深不见底的、瞬间失去所有的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利刃,在他体内疯狂地搅动、切割,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关于“以后”的设想,都剁成了碎片,碾成了齑粉。

      “啊——!!!为什么——!!!”
      他像一头失去幼崽的困兽,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猛地挥拳,狠狠砸向身旁坚硬的墙壁。

      “砰!”
      沉闷的巨响。
      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上的任何疼痛,都比不上此刻心脏被生生撕裂的万分之一。

      他一遍遍地用头撞击着墙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仿佛只有这种自毁般的暴力,才能稍微宣泄那几乎要将他撑爆的痛苦和绝望。

      母亲被惊动,从房间里冲出来,看到他这副癫狂自残的模样,吓得脸色惨白,哭喊着上前想要拉住他:“小屿!小屿你怎么了?!别这样!快住手!”

      周屿躲开母亲的手,他看也没看母亲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的痛苦和毁灭一切的欲望。他跌跌撞撞地冲回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巨响甩上了门,将母亲惊恐的哭喊和外面那个让他憎恶的世界,彻底隔绝。

      70.

      周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买到最早一班回北城机票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通过安检,坐上飞机的。

      整个过程中,他都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眼神空洞,面容憔悴,衣服凌乱,手背上凝固的血迹和墙壁的灰渍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空姐关切的目光,邻座乘客异样的眼神,都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玻璃。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个如同魔咒般反复回响的念头:
      回去。
      回去看看。
      一定是弄错了。
      许燃一定还在那里。在车库画画,在顶楼看日落,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等他。

      当飞机冲破云层,熟悉的、北城秋日特有的、略显灰蒙的天空映入眼帘时,周屿的心脏才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真实的疼痛。

      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却不是以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方式。

      没有衣锦还乡,没有掌控命运,没有……带着许燃离开的承诺。
      只有怀里那颗破碎滴血的心,和一个他宁愿死去也不愿去面对的、残酷的真相。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打车去了许燃和奶奶住的那条巷子。巷子依旧狭窄、破败,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潮湿陈旧的气息。那棵老槐树还在,只是叶子落得更光了,光秃秃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凄凉。

      他走到许燃家那个低矮的院门前,手抬起,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他害怕。
      害怕推开这扇门,看到的会是冰冷的灵堂,会是奶奶撕心裂肺的哭泣,会是……彻底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击碎的、属于许燃的、冰冷的遗像。

      最终,他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仿佛重逾千斤的木门。

      院子里很安静,并没有他预想中的灵堂和哭声。只有许燃的奶奶,独自坐在院中的一个小板凳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件米白色的旧棉服——那是许燃的衣服。老人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脸上是干涸的泪痕和一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麻木。她看起来比周屿记忆中更加苍老、瘦小,像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残烛。

      听到脚步声,奶奶缓缓地抬起头。当她看清站在门口、形容憔悴、眼窝深陷的周屿时,空洞的眼睛里瞬间又涌出了浑浊的泪水。

      “小屿……你……你回来了……”老人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无尽的悲伤和虚弱。

      周屿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燃燃他……他……”奶奶泣不成声,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他走了……我的燃燃……为了救个娃……他就……就这么走了啊……”

      老人压抑的、绝望的哭声,像最后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周屿苦苦支撑的、那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灰飞烟灭。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奶奶面前,然后,直挺挺地、如同失去所有支撑般,“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他没有哭出声。
      只是肩膀剧烈地、无声地颤抖着,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顺着他憔悴的脸颊,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洇开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圆点。

      他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奶奶怀里那件属于许燃的旧棉服,指尖却在距离布料几厘米的地方,剧烈地颤抖着,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许燃的温度和气息。
      可他碰不到了。
      永远也碰不到了。

      71.

      在奶奶断断续续、夹杂着巨大悲痛的叙述中,周屿知道了事情发生的具体经过,知道了许燃被送去的医院,也知道了他的一些遗物被暂时放在了学校里,由班主任王老师保管。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告别奶奶,又是怎么如同游魂般,凭着记忆走到那所他离开了大半年的学校的。

      王老师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眼圈立刻红了。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将他带到了许燃生前所在的画室旁边的一个小储物间。

      “许燃同学的东西……大部分都还在家里。这些是当时在他书包里的,还有……同学们给他写的一些纪念卡片……”王老师的声音带着哽咽,将一个不大的纸箱推到周屿面前,“你……你看看吧。节哀……”

      王老师说完,便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将这片小小的、充满了悲伤的空间留给了他一个人。

      储物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上的喧闹声,更反衬出室内的死寂。

      周屿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普通的、没有任何标记的纸箱上。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抚上纸箱冰凉的表面。仿佛那里面装着的,不是冰冷的遗物,而是许燃尚且温热的、跳动的心脏。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掀开了纸箱的盖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本熟悉的课本和笔记,摆放得整整齐齐。旁边是一个被水浸泡过、有些变形凹陷的腕表礼盒,盒身上还沾着已经干涸发黑的、刺目的污渍。周屿的目光在那个盒子上停留了一瞬,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他没有去碰。

      他的视线,被纸箱最底层,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厚厚的速写本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许燃的速写本。
      记录了他们从初遇到别离,所有无声时光的本子。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他伸出颤抖得更加厉害的手,将那本速写本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稀世的珍宝。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将速写本放在膝盖上。

      指尖在粗糙的封面上摩挲了许久,他才终于鼓起一丝微弱的勇气,翻开了第一页。

      熟悉的笔触,熟悉的线条。
      从他第一次在图书馆角落里看到的那个低头身影,到顶楼的日落,到车库的灯光,到站台离去的火车……一页页,一幅幅,如同无声的电影,在他眼前缓缓放映。每一笔,每一划,都凝聚着许燃专注的目光和那些他未曾说出口的、细腻而深沉的情感。

      周屿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了淡淡的墨痕。

      他一张张地翻看着,速度很慢,像是在进行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凌迟。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细节,那些他曾经忽略的、许燃偷偷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此刻都透过这些画作,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灼痛。

      终于,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前面是那幅名为《渡》的画的草稿,一条河,两岸不同的风景,一条看不见的小舟。

      然后,他的目光,凝固在了最后那几行,用黑色签字笔认真写下的、清晰的字迹上。

      [周屿,]
      [今天天气很好。我画完了一幅新画,叫《渡》。]
      [市里的比赛,拿到一等奖了。打电话告诉你了。你说“很好”。我……很开心。]
      [奶奶的身体比以前好了一些。我的成绩,最近一次月考,进了年级前一百。]
      [周屿,我好像终于变得勇敢了一点。]
      [如果还能再见,我一定要告诉你,]
      [我爱你。]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周屿死死地盯着那最后一行字,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血液仿佛在瞬间逆流,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带来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和冰冷刺骨的寒意。

      我爱你。

      许燃爱他。

      那个总是沉默着、跟在他身后,被他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少年,那个在他离开时只敢在喧嚣中无声表白的少年,那个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悄悄变得勇敢、努力向上的少年……一直,一直爱着他。

      而他呢?
      他做了什么?

      他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给了他一个虚无缥缈的“等我回来”的承诺。
      他甚至……连一句明确的喜欢,都未曾给过他。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照亮了许燃灰暗的世界。
      却不知道,许燃那份深埋的、沉默的爱,才是支撑着他自己在南城那片泥沼中,没有彻底沉沦的最后微光。

      可现在,这缕光,熄灭了。
      永远地,彻底地,熄灭了。

      因为他该死的离开,因为他该死的犹豫,因为他那该死的、自以为是的“未来规划”。

      “嗬……嗬……”

      破碎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喘息声,从周屿喉咙里艰难地溢出。他死死地攥着那页纸,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白色,仿佛要将那几行字,连同许燃那颗再也无法跳动的心,一起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悔恨,如同最汹涌的岩浆,瞬间将他彻底吞噬、熔化。比得知死讯时更加尖锐,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绝望。

      他错过了!
      他永远地错过了许燃的勇敢,错过了许燃的爱,错过了……他们本可以拥有的、哪怕只有一丝微光的未来。

      “啊——!!!!许燃——!!!!”

      他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这灭顶的打击和足以焚毁灵魂的悔恨,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痛苦到扭曲的嘶嚎。

      他猛地将头埋进那本摊开的速写本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了压抑的、却比嚎哭更加令人心碎的、沉闷而绝望的呜咽。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正在承受着世间最残酷的极刑。

      泪水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纸页,模糊了那行他此生收到过的、最沉重也最珍贵的告白。

      崩溃,如同雪崩,席卷了一切。
      带走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生的意志。

      在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痛苦中,周屿清晰地知道,有一部分自己,已经随着那个名叫许燃的少年一起,死去了。
      永远地,死在了这个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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