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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寒夜飘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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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夏盯着屏幕上那个“好”字，看了足足一分钟。指尖是冰凉的，心里却像烧着一把火，灼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最终又点开了那个压缩文件。
数据，公式，图表，冰冷，精确……都不容置疑。就像现在的庄予。
他……现在闪闪发光，真为他感到高兴……可是我配不上他了……不……我从来都配不上他……
明明当初是他先说的喜欢自己……
什么嘛……从来都是，说不定他要和自己分手，也是因为觉得我是他的累赘吧……还是说，他还是觉得他不该和我发生关系，是啊……毕竟两个男的谈恋爱，在外都会被当做精神病吧……
他强迫自己看下去，试图找出逻辑的漏洞，证明这条路走不通。
他必须证明它是错的，否则，他就必须承认，庄予的世界，他早已无法触及。
死眼睛快看啊……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久……
直到眼睛干涩发痛，他才关掉电脑。
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得可怕。这种安静让他想起七年前，庄予说出“分手”之后，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坐了一整夜的感觉。也是这么冷，这么空。
他趴在桌子上，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这胃病是世界上最贱的病了吧……一染上就是无尽的痛苦。
不吃饭会疼，吃饭会疼，吃冰的会疼，吃热的会疼，不吃药会疼，吃了药也疼，这下好了……连想你也会疼了……
这毛病是他们分手后那半年落下的。那时侯的言夏根本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每到夜里都会梦到庄予，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反复折磨。
但自从他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开始真正忘记庄予，他的胃终于很少疼了。
他以为早就好了，原来只要庄予一出现，它就会立刻卷土重来……来折磨死他……
第二天，言夏提前十分钟到了图书馆研讨室，当他推开门，发现庄予已经在了。
他坐在长桌的一端，低着头在看手机。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来，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真冷漠……七年前他看到我每句话都是带笑的……
“言老师。”他打了声招呼，目光从言夏身上扫了一眼，语气平淡。
言夏嗯了一声，在他对面最远的位置坐下，他不想靠近庄予……他把打印好的资料和笔记推过去。
“庄院士，您昨天的初步思路……我看了。有几个问题。”
“你说。”庄予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后靠，下颚线如刀锋般清晰可见。
言夏阐述着他的疑问，一条一条，指向那些在他看来过于激进、缺乏现实基础的部分。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专业，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他说完了，庄予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所以……言老师的结论是，我的推演不切实际，应该放弃？”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砸在言夏心上，砸的他生疼……
言夏攥紧了放在桌下的手。“我只是认为风险过高，建议采用更稳妥的方案……”
“稳妥？”庄予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言老师，科学进步很少是靠稳妥实现的。”
言夏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七年前，他拿到国外名校的offer，兴冲冲地告诉庄予，我们可以一起出去。
庄予只是沉默，然后说，我们分手吧……
那时候，他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规划的未来，太过冒险，不够稳妥？
“这只是基于项目现状的判断。”言夏垂下眼睛，盯着桌面上的那份资料。
“是吗？”庄予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我怎么觉得，言老师你，只是害怕风险。”
言夏猛地抬头，撞进庄予深不见底的目光里。那句话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他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毫不犹豫的戳破了自己的伪装……庄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讨厌了……
庄予站起身，走到他这边，拿起他面前那份写满批注的笔记。他靠得很近，近到言夏能闻到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已经不是记忆里干净的肥皂味了……言夏的身体僵住，动弹不得。
“我……”
“笔记很详细。”庄予翻看着，语气听不出是褒义还是贬义。他的手指停在某一页，那里言夏用红笔重重写着：“此处理想法条件过高，现有技术难以实现，建议寻找替代方案……”
“这里，”庄予的指尖点在那行字上，几乎要碰到言夏的手背，“就是你认为的，不切实际的地方？”
“是。”言夏的声音有点发颤，他在紧张……
庄予低下头，看着他。距离太近了，言夏能看清他眼里的自己，那么狼狈，那么不堪一击。
“知道吗，”庄予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这个你认为不切实际的核心，是我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有的模糊想法。”
言夏的呼吸停滞了，十七岁……那时的他们正处于热恋中……他为什么要提出来，故意刺激他吗？
庄予，你是在太坏了……
“我花了十年时间，才在理论上把它完善。”庄予的目光锁着他，一字一句，“现在，你告诉我，因为它理想化有风险，所以应该被放弃？”
“我……”
言夏张着嘴想为自己辩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蜷缩起来。
十年……庄予坚持了十年。而他呢？他这七年，除了学着忘记他，还做了什么？他甚至连他十年前的一个构想，都认为应该放弃。
言夏，你贱不贱啊……
巨大的羞愧和难过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
他觉得自己像个可耻的逃兵，在指责一个始终坚守阵地的战士。
多么可笑……言夏，你凭什么质疑人家，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院士……
庄予直起身，退后一步，回到了桌子的另一端。
他坐下，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你的顾虑我知道了。那么……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不是要不要做，而是怎么做……”
他打开投影，开始讲解他对于攻克这个难点的思路。
言夏坐在那里，耳朵里嗡嗡作响……庄予后面说了什么，他什么也没听进去。他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胃部的绞痛越来越剧烈，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嘴唇发白……
他看着庄予冷静的侧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会以为，七年时间能改变什么呢？庄予还是那个庄予，骄傲，强大，目标明确。而自己，也还是那个会被他轻易一句话就击垮的言夏。
研讨会是怎么结束的，言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几乎是逃着出了研讨室。
那个地方，他一课也待不下去了……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他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了一阵，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靠着冰凉的瓷砖墙壁滑坐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庄予……”
他的声音嘶哑，泪水根本止不住的流。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脆弱，一道关键时刻他好像只会哭……
庄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比任何刻意的羞辱都让他难受。
那是一种彻底的否定，否定了他七年来所有的努力和伪装。他在庄予面前，好像永远都是那个跟不上他脚步的人。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这双手，曾经被庄予紧紧握在手心里，说以后要一起做出最了不起的研究。
现在，这双手，连肯定他十年前梦想的勇气都没有。
言夏把头埋得更深了。
原来有些伤口，从来就没有愈合过……
它只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痂，掩盖住底下溃烂的血肉。
而庄予，甚至不需要用力，只是轻轻一碰，那痂就碎了，露出里面从未停止过的疼痛。
言夏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可现实是伪装了七年的他还是被一击击溃……他本来就喜欢哭……
他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了？
他颤颤巍巍从口袋了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庄予，他点开那个叶子头像，庄予……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吗？
他不可置信的又翻了一遍，他七年前发过一个朋友圈，是庆祝言夏过生日的……他删了吗？
但很快他意识到，不是，原来他换微信了……是七年前换的吗？为什么要换？
“你这么恨我吗……”
言夏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的脑海里又开始不断涌现当初庄予拿着情书对他告白的场景。
那个……夏天……
“言夏……我喜欢你！”
当初那块巧克力，明明是苦的……
“言——夏——”
庄予站在楼下看言夏时温柔的样子。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了……”
“庄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胃部的疼痛最终把他拉回现实，几乎在想到他冷漠的脸的瞬间，他又把头伸到了马桶边。
“呕——”
太狼狈了……他现在全身都揪心的疼。为什么会疼呢？
我明明已经放下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