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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苹果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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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身为人的皮囊渐渐脱落，污染争先恐后从他身体内涌出，蠕动，直到包裹全身。
最后，只剩下一只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瞳孔骤然放大，永远定格着死前的恐惧。
沈琮趁机侵入了他的记忆。
“好，这节课就上到这里。”
“起立！”
“老师再见。”
沈琮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他一步做出了行动，起立，鞠躬。
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指向九点，但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
很有年代感的教室，墙皮都已经掉渣。明明开着却感受不到丝毫凉意的空调，靠发黄的电扇苦苦支撑。偌大的教室里只坐着他一个人，只听得见风扇呼呼作响的声音，和外面空荡荡的走廊里传来的嘈杂人声形成鲜明对比。
沈琮懒散地靠着后桌，翻看崭新一字未动的课本。
他白皙而又修长的手指随意翻动着书页，然后忽然停下了。
“刚才鞠躬的时候好像教室也没人吧？”沈琮后知后觉想。
污染形成之后，会在一个较长的时期内静止不动。等它再次波动之时，一般有两种情况，第一，被污染附着，形成“茧”的那个东西，生命即将消耗殆尽，污染需要扩张寻求下一个宿主。第二，那个人意识过于强大，污染力量随之暴增，想要扩张领地。
现在这种情况，不出意外是第一种。
在侵入他意识的时候，沈琮的能量和这个世界产生了深刻的共鸣，基本可以肯定他就是这个“茧”的主人。一般任务到这基本就完成了大半，只要取出男生身体里的能量核，就大功告成了。
但监测站把他们叫过来，就因为这个情况不一般。
除污染源“茧”有意识之外，他们还在污染外围，毒气屏障处发现了意识波动，证明里面很可能有幸存者。
“应该就是时岁了。”沈琮想。
污染给人是致命的，但毒气不一样。
毒气伴随污染产生，在污染外围弥漫，有的人不幸困于其中，受当前技术限制，无法被进入施救，很可能一辈子不能脱身。有的人是不幸中的万幸，在生死混沌之际，身体发生异变，获得异能，成为潜能者，靠自己走出毒气。
像沈琮这样的人，其实都是幸存者。
像时岁这样的人，没有等到唯一的奇迹。
但是现在，时岁的意识竟然可以短暂摆脱“茧”的控制，有了这个前提条件，彻底唤醒她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了，但她的身体受毒气侵蚀这么多年，现在什么情况也不太好说……
沈琮正思索着对策，“吱呀”一声，教室的前门被推开了。
来人把外套脱了，拿在手里。一头黑色短发，发梢处带着反翘，灰色的眸子带着藏不住的惊喜。
“沈琮。”李暮尔打招呼道。
他的眼睛却不自觉瞄向沈琮搭在桌子上的手。
沈琮手腕上戴着单位统一发的手环。明明是统一的，但他戴上就是有点不一样。乌黑的手环正正好卡在他的手腕上，衬得他手腕很是纤细，皮肤更加白皙。
李暮尔有点移不开眼了。
“你一直在这里？”
李暮尔自然走到他旁边坐下，随手把外套扔在了桌子上。
“我一睁眼就在这了，被迫上了好几天学。”
“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琮心里想着任务，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严肃。
“这里的人都是NPC，但是这个班有一个叫时岁的女生不太一样，她好像有点自己的思考，还每天和一个叫王胜的男生在一起，看着像男女朋友。”
“男女朋友？”
“对，而且居然还有一个叫刘晓的女生当标准恶毒女二，整天就想着拆散时岁和王胜。除了这三个人，其他人都没脸，我想不注意都难。”
沈琮微微皱起了眉，感到一阵恶心。
“走。”沈琮边走边和他解释，李暮尔乖乖跟在身后。
“……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我们现在还是没有进入王胜意识的最根源。”
“他是茧的主人，这个世界都由他的意志运转……这也太恶心了吧！整天就想着时岁主动对他投怀送抱？”李暮尔十万分的唾弃，想了想又道：“但也不是所有暗恋都是这样的。”
这句话声音有点小，也不知道是想让人听到还是不想让人听到。
操场上，阳光晴朗，微风徐徐。
二人并肩坐在观众台的台阶上，含情脉脉相视无言，那个叫刘晓的女生，坐在离两人不远处的位置，恶狠狠瞪着时岁。
沈琮快要走到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不受意识中的污染侵蚀吧？”
“啊？”
李暮尔业务还不十分熟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沈琮无心在这里给他上培训课，停下了脚步。
李暮尔也随之停下，看着他寻求指示。
沈琮突然拽过自己的辫子，从上面拽下了半根头发丝。
“伸手。”沈琮道。
李暮尔乖乖伸手。
沈琮微微低下头，认认真真将那半截头发丝系在了李暮尔的手腕上。
“！”
李暮尔呼吸一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的心霎时咚咚作响，脑袋晕乎乎的，如果不是还记着自己在执行任务，如果不是在沈琮面前，他就要上蹿下跳了。
“好了。”
沈琮也没解释，系好后转身往前走，李暮尔左脚拌右脚地跟上了。
“王胜。”沈琮走到他面前，语气听不出喜怒。
男生抬头就看到一张冷冰冰的脸，不由自主想：“好美……比时岁还好看……”
下一秒，沈琮抬手，力量以一种不容抗拒的绝对强势径直探入他的脑海。
男生头痛欲裂，维持人形的皮囊支撑不住，缓缓开裂。
找到了！
“跟上。”沈琮微微回头道。
不等李暮尔反应，沈琮反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
“胜胜，来，吃饭了。”
华丽的别墅内，灯光明亮。
女人声音很温柔，把菜端上桌。
小男孩看着六七岁的样子，连忙从屋里跑了出来，端端正正坐在饭桌前。
“来，多吃菜。”
女人顾不上自己吃，不停地给小男孩加菜。
男孩碗里不一会儿就满了。
“妈妈，我饱了。”男孩小声道。
“多吃点，长身体呢。”
女人仿佛听不懂似的，自说自话。
饭吃了一碗还有一碗，直到女人满意。
她终于笑了，不再加菜，起身收拾碗筷。
“妈，我刷吧。”
“不用，离上学还有十分钟呢，做道数学题去，不要浪费时间。”
“好……”
小男孩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跑回屋里，打开书包，翻开数学练习册，做了起来。
不一会儿，女人端着切好的苹果走了进来：“来，胜胜，吃苹果。”
男孩怯怯道：“我可以待会再吃吗？我吃饱了……”
女人打断了男孩的话。
“啊，张嘴。”她用牙签扎着苹果，送到了男孩嘴边。
男孩犹豫了两秒，还是张嘴吃下了。
仿佛陷入了循环，一块，一块，又一块……
男孩终于忍不住了，试探道：“妈，是不是该上学了？”
“连你也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女人猛地抬头看向他，音调骤然拔高，仿佛听到了多么伤人的话，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男孩被吓得一哆嗦。
手中的果盘滑落，苹果滚到地上，盘子碎了，一地碎片，溅起的碎渣划伤了女人的腿，不严重，女人也毫不在意。
她冰凉的双手用力捧住男孩的脸，男孩被迫直视着她，避无可避。
“妈妈爱你，真的爱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她双眼含泪，近乎哀求，近乎疯癫。
男孩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哪句话，事情怎么又成这个样子了。
他抽噎道：“好，王胜也最爱妈妈了，永远不离开妈妈。”
妈妈用力抱住了他，他在妈妈的怀抱里瑟瑟发抖。
王胜最深层的记忆只保留着他人生中最难忘怀的时刻。
时岁自主意识还在，进一步补全了这个“茧”中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