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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平平淡淡才是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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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顾鹤秋一番“耐心”指导,李暮尔找回了信心。
“行,挂了。”
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安然入睡。
沈琮今天晚上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一夜无梦。
“什么?!”
沈琮前脚刚卡点踏进办公室的门,后脚就受到了暴击。
“冯安他疯了?!”
沈琮环视一周,大家的神情都很严肃,不是在开玩笑。
冯安,106小组原成员,和于昼一队,任副队长,在一年前已经辞职。
冯安毫无征兆辞职大家都很意外,但也尊重他的选择。
冯安辞职后,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他的近况,但时不时在群里发个言,给人感觉没什么异常。
前几天,他才刚发了个朋友圈。
平平淡淡才是真:“好想谈恋爱。”
附图是一张“明月高悬”的古风淡雅图和一张已经精修到认不出是他本人的忧郁侧脸。
底下一溜齐刷刷评论。
五千字:“……”
David:“……”
…………
“是住在他对门的邻居,发现他屋里传来异味,报了警。”戴唯缓缓道,“把门打开的时候,他精神已经失常了。并且,他口鼻处一直在持续流出少量‘污染’。”
戴唯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件事已经移交指挥部处理。经初步断定,是由于他长期服用禁药所致。”
办公室没人说话,一片寂静。
“沈琮,”戴唯突然看向他,神情严肃,“冯安精神失常后,对外界一切刺激毫无反应,但口中一直念念不忘你的名字,并且对和你有关的事情反应激烈。所以,指挥部想请你配合调查。”
“我全力配合。”沈琮道。
“姓名?”
“沈琮。”
“年龄?”
“25?”
“职业?”
“祁安城……安全管理指挥部106小组第一小队副队长。”
沈琮实在有点记不清全称,边说边回忆。
谈话室里,沈琮和前来了解情况的两位调查员面对面而坐。
调查员一丝不苟地穿着祁安城的黑白制服,与之相比,沈琮就随意得多了。
一款快要被他穿成工装的纯黑色短袖,他有两件换着穿,一条百搭深蓝色牛仔裤,其实他有三条,还有不知道到底买了几双同款的白色运动鞋。
沈琮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姿态随意,乍一眼让人看不出来到底是谁在接受问话。
如果这两位调查员不是一个和他一样天天卡点上班,总能在大门口相视一笑的赵文斌和一个相约每周三两人一起抢食堂爆火无比的红烧排骨鱼茄子的周清语的话,沈琮一定会更严肃一点的。
但是好在,两位调查员还是十分专业。
“你和冯安以前有过什么矛盾吗?”
“他单方面嫉妒我,算不算?”
沈琮冷笑。
沈琮是106所有成员中最晚一个来的。
他的身份,大家明面上不提,但暗地里谁都知道:从主城空降来的。
“主城”“空降”“有背景”,几乎所有的敏感信息都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对应点。
沈琮对此是无话可说。
五年前,瑟维洱城某基地,实验室。
冰凉的金属实验台上躺着一位青年,他穿着特制的白色实验服,手脚都被抑制环紧紧束缚在台上,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唯有手腕脚腕处被勒得满是红痕。
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实验台上,看不出是否还有气息。
但其实,实验室进门处巨大的单向玻璃后,还藏着无数双各怀心思的眼睛。
沈琮的记忆就从这里开始。
他缓缓睁开眼,心理和身体上一瞬间铺天盖地涌来的巨大疲惫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只能凭本能看向四周,寻求帮助。
但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四周模模糊糊都是重影。
就在这光影朦胧间,忽然从屋外走进来一个人,他穿着防护服,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沈琮下意识眯了眯眼,想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可惜,他最终留给沈琮的,只是一道虚影。
他一言不发地帮沈琮解开了抑制环,手无意间如羽毛一样轻轻掠过沈琮脚踝处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
沈琮全身无力,但突如其来的触碰,还是让他不自在地屈了屈腿。
那个人解完抑制环后,就静静站在旁边,看着他。
沈琮根本没力气爬起来,他什么记忆也没有,起来也不知道去哪儿,这地方虽然难受了些,但好歹还是个睡觉的地儿。
但那个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琮认命般的慢慢起身,那个人默默朝他伸出一只手,沈琮没注意,那个人又默默收了回去。
坐起来的一瞬间,他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天旋地转。
他低着头缓了好久,眼前的黑雾才堪堪散去,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沈琮正准备赤脚踩在地上,旁边的人动了。
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把弯腰抱起了他。
“?”
沈琮瞬间被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完完全全包裹住。
沈琮想拒绝,但实在是力不从心。
况且身体上下意识的放松早已经出卖了他,没走两步,他就在这个过分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是在一栋别墅里。
现在想想,沈琮其实挺尴尬和不好意思的。但当时,他一个看不清,听不清,说不出话,从床上爬起来要费老半天劲儿的人来说,实在是没那个力气了。
他在这里待了三年,除了被限制外出以外,得到了非常好的照顾和治疗。
沈琮本来就不喜欢出门,这个别墅设施一应俱全,就算不全,也会在他提过一嘴之后,第二天奇迹般出现,对沈琮来说,这简直是世外桃源。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的过去,但他就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现在的日子太好,他就懒得去探究以前的事。
最关键的是,他醒来时,除了很累,心里异乎寻常的平静平和,那种感觉就好像,现在这样的结果,正是他所期待的那样。
虽然过去没有放过他。
一开始,噩梦几乎在每一个深夜出现。
梦里有如同现实一般的窒息感,像人正在深海中溺毙,有冰凉而又黏腻的包裹全身的生物,好像在咀嚼他的身体,有持续性的刺痛与钝痛交替出现,让他一次次骤然惊醒。
直到某一天,屋子里突然熏起了香,沉稳而又温暖的香气扩散的瞬间,他得到了久违的安眠。
这个香气陪伴了他三年,在他接到通知去祁安城的时候,才再也无处找寻。
在祁安城睡不着的每一个晚上,他翻遍了所有购物软件,买了无数款各种近似的香型,全都不是记忆里的那种感觉。白天不上班的时候,他也找遍了大大小小所有可能的地方,一无所获。
失眠最严重的时候,他靠回忆记忆里的味道得到那么一丝慰藉,时间久了,他甚至感觉,最接近记忆里香气的是,他刚醒来时,那个陌生人的怀抱。
最后,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主城在他去祁安城时,留给他的秘密号码发去了信息。
收件人:“91215225926”
“请问,我在治疗时熏的香,现在还能提供给我吗?”
信息几乎是秒回,但很可惜,答复是:“不好意思,现在不方便。”
晚上再睡不着,白天沈琮也得爬起来上班。
毕竟,他没钱。
主城把他送到祁安城,给他找了个班儿上之后,就再也不管了。
他现在住的房子是祁安城指挥部分配的,非常公事公办,他要是辞职,房子就得按规矩收回,他可以直接睡大街了。
他还发过一次消息,问自己以前有没有留下什么存款之类的,消息回复得非常快,但很可惜,只有冷漠的两个字:“没有。”
指挥部的工资还算不少,但可怕的是,祁安城的消费水平与之不相上下。
真正的生命不息,工作不止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直到某一天,冯安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大晚上堵到了他家门口。
“我和他认识就是从我到这上班以后,关系不咸不淡,后来他突然有一天堵到了我家门口……”
沈琮一瞬间回想起很多事,但他开口,只言简意赅从冯安蹲到他家门口说起。
“沈琮,你回来了?”
他醉醺醺地坐在沈琮住的单元门口,看见沈琮回来,含糊不清道。
“你怎么在这儿。”
沈琮看了一眼单元门,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去那边说吧,有凳子。”
不知为什么,他对让冯安进自己家有一种微妙的抵触。
“就在这说!你还指挥上我了!”
冯安突然提高了音量,踉跄着站起来,耍起了酒疯。
他一步步逼近沈琮,沈琮有些嫌弃地后退了八百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你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冯安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哭了,“凭什么这么幸运,这么厉害,我不比你少努力啊!你瑟维洱来的,你有背景,没事儿,我有我的门路,等着吧,等着!”
沈琮看着他,面无表情。
心里有三种想法:好扰民,好丢人,好无语。
沈琮对能量的精确控制,已经达到了堪称恐怖的地步,一个能量球丢过去,冯安就倒地闭了嘴。
冯安也是一个人住,沈琮最后给戴唯打了电话,把人拖走。
“就这样。”沈琮淡淡道。
细究起来沈琮还算是被骚扰的受害者,并且现在也没调查出什么实质证据,调查员例行公事问完话后就把他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