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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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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声莫名响了好一会儿，终于稀稀拉拉只剩几个人鼓掌时，窦蕊指了指后排空位让路秉文落座。
魏千阳心想这个自我介绍跟早上的“不用，谢谢”不亏出自同一人之口，真是保持了一贯风味——够简洁、够无聊、够欠揍。
今天不算正式开学，报道完中午就可以回家，魏千阳感觉自己刚看着新同学路秉文落座他的斜后方，放学的铃就打响了。
窦蕊一声“可以走了”落下，郑义立马扑到了魏千阳的桌子上：“快走！我请你吃饭，今天从我爸鞋里发现了600块钱。”
魏千阳心想这饭可真“有味道”啊，嘴上忍不住调侃：“今儿什么日子让您老破费？”
“网易云会员你给我充的吧。”郑义夸张地演绎着他的感动，又是弯腰锤胸脯又是掩面假哭的，“兄弟把我放心上，我把哥们揣怀里。”
魏千阳看着都牙酸，“厉害。用脚后跟都能猜到的事，我们郑儿竟然用时不到一周就想到了。”
郑义对抗不了魏千阳这个阴阳先生，忿忿地扭头叫人：“覃狗，你今天跟着魏大爷沾光，我请你俩吃饭，走。”
覃丘抓了本练习册塞进书包，转头斜他一眼：“从你身上抖两个子儿出来确实是稀罕事。”
郑义请两个人吃饭，结果在两个人嘴里都没捞到一句好话，郑义忍无可忍地冲覃丘怒道：“你还是吃屎吧！”
魏千阳乐得看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吵，相当有意思，他拍拍俩人肩膀，笑着把两个人一起架了出去。
路秉文在魏千阳斜后方坐着整理书桌，基本耳闻了三人热切交流的全过程——三个人嗓门实在都不算小。他心想还真是人以群分，这种精力旺盛、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人竟然有足足三个。
今天一上午窦蕊没说几句有用的，一半的时间都在强调初三的紧迫性，时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了、放假不是懈怠的理由……到最后才提了一嘴开学考的事情。
路秉文私下早就把知识预习到了高中部分，奈何不同城市的出题习惯和侧重范围还是略有差异，他决定做几套J市往年的中考真题，快速地熟悉J市试题风格。
其实有很多这样的人——在学校浪荡，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努力学习，然后考试一鸣惊人，以给周围同学打造一个自己天赋异禀绝顶聪明的形象。
路秉文显然不会理解这种心思，他只会在别人一脸崇拜地问他怎么学习时回答“预习复习做题。”
最开始考个好成绩好像只是为了得到爸爸妈妈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表扬，他还记得当时的小学的班主任跟他说“秉文考得很好，爸爸妈妈这次肯定会来参加家长会。”
那时候路秉文欣喜地点点头，还以为真的能等来他爸爸妈妈。
后来不是为了得到谁的关注，在各种方面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却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电脑上放着纪录片《人类星球》，他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困了，困意来之不易，趁它还留存着，路秉文掀开被子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魏千阳又在单元门口碰到了路秉文。
住这么近，目的地还一样，想碰不到都难吧。魏千阳无奈地想着，搓了搓额头。
路秉文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低头拉开书包给魏千阳递了瓶牛奶，魏千阳下意识接了过来。
这啥意思啊？魏千阳攥着瓶热牛奶，还没反应过来。他像个上发条的机器人，卡顿地缓慢地转头看向路秉文。
路秉文这才意识到他可能需要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一定解释：“昨天你……”
他话没说完魏千阳就突然明白了，忙道：“害，客气客气。”
这人是不是就喜欢搞这样的一来一回，跟他妈这样，跟他还这样，魏千阳都有点想笑了。
他还通过此行为重新推测与构建了这个邻居的人设与形象——
不是什么傲慢无礼的二世祖，而是个零社交经验的低情商蠢货。
不过遗憾的是，路秉文连讲究礼貌也选错了工具，魏千阳特别讨厌牛奶。
不喜欢牛奶是一回事儿，对人的态度是另一回事儿，魏千阳决定与路同学友善交流：“你还挺惨的，刚来就开学考。”
路秉文听了却有点莫名：“为什么惨？开学考会很简单。”
魏千阳眼神汇聚到一点，呆愣地盯着路秉文反光的镜片，突然意识到这样盯别人实在不礼貌，他调转方向，脑袋冲下瞪着地面。
肩膀抖了两下，魏千阳在憋笑。
随便揪出一个他相处过的同学，或者说一个同龄人，给他的回答估计都诸如此类：“唉是啊，我来的真不是时候。”“想引爆地球。”……
再给魏千阳一个脑子，他也不会想到能听见这种回答，一时又惊又笑。
魏千阳又适时地想起覃丘对路秉文的那句评价：你邻居挺个性啊。
他俩前脚刚迈进教室，窦蕊后脚就进来让他们拉开桌椅。
一中向来惨无人道，安排考试一直是从早到晚的紧凑状态，坚决不多占用一天。
每到这种时候魏千阳都会由衷发出“大家命好苦”的喟叹——
早晨刚醒，脑子里还都是浆糊就要开始做赏析阅读、搞作文创作了。
一整天下来，被各个科目轮番炮轰完，魏千阳连上吊的力气都没了，魂儿一样飘回了家。
没想到这还不算重量级武器，隔天晚上全科成绩出来后，魏千阳才当真是被迫击炮promax版轰了一炮。
什么“你还挺惨的”，什么“蠢货”，想起昨天早上自己的心理活动，魏千阳霎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怪不得那天路秉文回了他一句“为什么惨？”
墙上张贴着班级前十五名的成绩单，路秉文以拉开第二名近50分的成绩高悬榜首。
成绩单旁围着一圈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我去这是真的假的？”
“不是吧……”
“我现在合理怀疑他是一中花大价买来的状元。”
魏千阳此刻目光呆滞——不是为自己，他成绩很不错，重心也不在学习上。
只是对着一个级部第一说“你还挺惨的。”让他怎么想都有些尴尬。
放空了几秒，他又突然咯咯乐出了声，心道魏千阳你真是个人才。
放学铃声一响，郑义就拽着覃丘蹭到了魏千阳座位旁边：“那天在山上看见你这邻居我就觉得他不一般，你看，人家还是个学神。”
“我替我爸妈做主，把这套房卖你了，你来跟学神做邻居。”魏千阳懒得睬他。
“阳阳，你说这话是何意味？吃我醋了？不让我关注夸奖别人？”郑义一连三个问句，把魏千阳和覃丘都雷得不行。
魏千阳差点没被恶心吐，赶忙道：“你去配猪我都不会多说一句。”
“哎你们说，我去跟他套套近乎，他以后考试能不能愿意让我借鉴一下。”郑义已经开始为未来做打算了，“我俩座位离得还蛮近的。”
魏千阳和覃丘连眼神都没给他，并肩走出教室后门，又拐进楼梯口。
“你俩每天只会这样冷落我、排挤我！我好受伤！”他喊一句的功夫，他俩走得更远了，郑义又抬起腿赶忙去追，“哎…！等等我！”
成绩一出，讲评试卷的环节自然少不了。魏千阳也明白考后的纠察比考试本身要更重要，但今天一坐到教室他就困得不行。
尤其当每个老师都像被设定什么程序一般，走着一模一样的流程时，魏千阳就更困了。
每个任课老师都像这样——攥着张写得满当当的试卷进来，慢慢踱到讲台上。
先对新转来的路秉文进行一番大肆表扬，再批评一把退步很大的同学，又扬声提醒所有同学打起精神。
最后的最后，才回到试卷本身。
一个初三的转学生，个子高长得帅，一来就考级部第一，的确光芒太盛。
不少女生发现了这棵草倍感兴奋，同时也有人觉得自己被抢了风头——
左叶一直是个毫无存在感的男生，个子矮皮肤黑，还有些干巴巴的瘦。
直到初二开学，左叶一鸣惊人，从级部的中游一下子考到了第一。自此，成绩成了他引以为傲的唯一资本。
现在被一个转学生不声不响地顶替了位置，他哪哪都不舒爽。
他现在就想见见那个叫路秉文的。
左叶十分刻意地堵在厕所门口说话，和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两个人声音嘹亮，不点名道姓，却一字一句想戳谁的脊梁骨：“听说一转过来直接就进重点班啊。”
“人家用的什么手段，花钱还是找人，咱们这些平民也真是无处可知啊。”
左叶旁边那人挤眉弄眼地附和着：“可不是说嘛，那咱们这小小的开学考人家想提前搞到份答案也是勾勾手指的事儿啊！”
两个人蛇鼠一窝，泼完脏水特别满足地笑了起来。
路秉文在洗手池边烦躁地闭闭眼，真想把耳朵也闭住。
洗完手直起身往外走，两个人还堵在门口。
路秉文根本懒得给这种臭虫一个眼神，抬起腿用脚把左叶拨到了一边儿，继续迈开步子向外走。
没想到在这张牙舞爪半天，就得到这样被视若无睹的一个效果。
左叶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发威。他抬胳膊挡在路秉文胸口前，这时听到身后厕所有人推门走出来。
厕所怎么还有个人？三个人同时想。
魏千阳推门出来，也先去了洗手池边站下。
水流声一响起来，三个人都循声转头看向他。
魏千阳一边洗着手一边淡淡开口：“刚才我在里面全神贯注地上厕所，还寻思到底哪来的苍蝇一直嗡嗡嗡地。”
“仔细一听好像是叶哥说话，我就赶紧竖着耳朵听了听，你别说，还真让我学到东西了。”
左叶一直也看魏千阳不顺眼，特张扬一小子。
现在他一听这话就恨恨地咬紧了后槽牙，不过他打算先听完，谁知道他狗嘴里还能吐什么象牙。
“一旦得到某样来之不易的东西，就总惴惴地，怕它丢了，这个我真特懂你，哥们。”魏千阳低头关上了水龙头。
又抬起头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头上几根碎发，“不过我没你聪明，东西要是丢了我比较倾向于想办法找回来，再不济丢就丢了，咱就换个新的。”
魏千阳甩甩手上水珠，朝左叶走过去，“但以后我得像你学习了，直接寻摸个老实人，污蔑他偷我东西，然后从那人手里抢过来。”
说完他还冲着左叶跟班挑挑眉毛，“学到没同学？你左大哥的锦囊妙计多着呢。”
左叶气得浑身发抖，裤缝边上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但始终也没底气和胆量举起来冲着魏千阳脸上去——他知道魏千阳不好惹。
魏千阳丢下两句让人气得牙痒痒的话就跑了，“路秉文？你怎么也在这？我正找你。”
“刚才物理课老师不是说倒数第二道压轴题你的解法比参考答案还好？回去给我讲讲。”他偏着脑袋朝着侧后方大声说完这句，揽着路秉文肩膀往教室走。
左叶气得眼圈发红，怒不可遏地重重跺了一脚地板，扭头往外走，他跟班赶忙追到了他屁股后面。
相反的方向上，路秉文正不自在地梗着脖子，魏千阳刚帮了他，他又不好说一句“你把胳膊拿下去。”
这句话要真说出来，路秉文估计他这邻居就会彻底把他当傻/比看了。
所以路秉文这次很机灵地说了句不会出错的话：“谢谢。”
魏千阳美滋滋地回味着刚才自己的一番精彩输出，他承认他是个有点爱管闲事儿的人。
“这明明是善良正直、乐于助人。”脑袋里有个声音在抗议他对自我“多管闲事儿”的定义。
行吧，这叫善良正直。
善良正直的魏同学清清嗓子：“不客气，这人看我也不顺眼。”
他顿了半秒继续说：“他看我不顺眼，我当然也看他不顺眼，所以你可以认为我跟他是结怨已久。”
路秉文第一次见把不客气说得这么清奇的人，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魏千阳看他一眼。
“为什么看你不顺眼？”
这算是在八卦吗？看路秉文这张脸问出这种问题还挺新鲜的。魏千阳被自己的心理活动逗笑了。
乐完两声，魏千阳还假装认真地思考了一把，之后板起脸丢出一句：“因为我帅。”
两个人刚好走到教室后门，上课铃一响，魏千阳蹦着回座位，跨进后门之后他还很骚包地回头冲一脸莫名的路秉文挑了挑眉毛。
路秉文现在不太确定一件事——究竟是魏千阳性格太别致了？还是他接触的人实在太少了，其实所有人说话都是这种风格？
不过回到座位上，他忍不住思索起了“因为我帅”这句话的可证性。
第一，魏千阳的确长得非常好看，但比起帅，其实更倾向于俊美。第二，跟魏千阳相比，左叶不能说是一般，只能说是极丑，还矮。综上分析，左叶因为魏千阳帅而不喜欢魏千阳这件事，是有极大可信度的。
路秉文推导出最终结果后，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点头。
下课铃没响满一秒钟，郑义就扑到魏千阳课桌上开始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化学…化学…快给我化学作业…”
魏千阳斜他一眼，“我二大爷家狗急着吃口热乎屎的英姿也就不过如此。”
郑义没有时间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了，急切道：“我就急这口热乎的，您老快行行好。”
他找出化学试卷扔给郑义，郑义都趴回课桌去抄作业了，魏千阳还在一抖一抖地笑。
仅用一天时间，路秉文就判断得出——魏千阳在学习方面是个效率高但专注时间短，聪明却吊儿郎当的个性。
因为短短一天，老师们就点他名字点了不下八次。
而他被点的情景包括但不限于：早读开演唱会、上课对着老师磕头、边撕嘴皮边欣赏窗景、与斜对角同学飞鸽传书。
“魏千阳，喜欢唱上来唱给大家听。”
“魏千阳，你站起来。”
“魏千阳，上来讲一下这道题。”
“魏千阳，有好笑的讲出来让大家一起听。”
……
他如果是个差生也就罢了，但魏千阳每次考试都能维持在一个班级前六名，级部前二十名的水平。
老师们拿他无可奈何的同时又总觉得有些惋惜，总觉得如果他愿意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还远远不止现在这个名次。
于是敦促他、敲打他成为了好几名老师的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