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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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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着普通日子的普通人们,总在等待夜晚,等待周五,等待周末。所以每每周一来临,就会获得一股类似濒死的绝望窒息感。
而对于路秉文这种人来说,人生的每一秒都不咸不淡,没什么可期待的,也没什么抵触的。
但今天早上,他拧下门把手的瞬间竟然隐隐生出来一丝期待。
推门能碰到魏千阳的话,应该算是个有意思的开头?
魏千阳哼哼着“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的调调出了门,算是哄着自己上学,一开门就看到了背对着他关门的路秉文。
他瞬间起了兴致,踮起脚尖要过去吓唬路秉文。
“大!”鬼鬼祟祟地钻到人耳朵后,他如愿实施了唬人的计划。
但路秉文仿若未闻,连呼吸声都是均匀的,没见得滞一下。
魏千阳扫兴地摆摆手,“你是不是早就听到我开门了,怎么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听到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头。”
“亏我还特意没关门……”魏千阳朝自家门口迈两步,还有三两步距离,他把腿伸长,一脚蹬在了门上。
蹬完大门他又转回头,“那咱走吧。”
现在走在路上两个人的步伐已然磨合出了一点默契,一个放慢了些,一个加快了些。
魏千阳斜一眼两人在同一水平线的肩膀头,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酸掉牙的抒情文案:步伐一致的人不会走散。
他赶忙晃晃脑袋,这种氛围感金句是魏千阳最难以忍受的东西之一,这不才刚一冒头,他差点被矫情地翻一跟头。
在魏千阳心里,念这种腻人的文艺话完全可以设为大冒险的困难项目之一。
刚才的他,竟然自主地默念了出来。诡异。
可能是周一压迫神经,大脑供血不足了,魏千阳心想。
几乎是卡着点到了教室,没等把屁股坐热,语文课代表就走到黑板前写下了早读任务。
魏千阳一开始还随着晨读声音咕哝几句与朱元思书,坚持不过三分钟,他又开启了新一天的声带晨练。
他开合着嘴唇,还以为自己的声音完美地被几十名同学掩护着。但呜呜泱泱如同念咒一般的声音里,这清亮的歌声别提有多突兀。
魏千阳还在沉浸式地吟唱,旁边的路秉文也犹豫着要不要稍微提醒一嘴。
果然,犹豫就会败北。
窦蕊这时恰从后门进来,一段有起有伏的倾情歌唱闯进了她的耳朵。
带了这个班两年,她一听就立马就辨别出了是谁在一展歌喉。
魏千阳声音越来越小,发声地带从喉咙缓缓地转移到了鼻孔。
总觉得一股不祥之气在慢慢地向他飘过来,要将他团团围住。
背后凉飕飕的,魏千阳眼珠比头部动作要快,也可以说他不敢有转动头部这种大动作,余光扫到一抹玫红色的那一刻,他认命般地缓缓抬起两侧嘴角,在脸上挂起了一个“兄弟你死法真别致”的僵尸微笑。
窦蕊抱臂欣赏着魏千阳先噤声,后撩头发,再立起语文书的情景剧,忍不住想点评:人在尴尬时果然会有无数个假动作。
她在魏千阳就要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又走到他身边实施了逮捕,窦蕊拎起魏千阳高声道:“大家早读是不是都有点困?”
几十号人听到窦蕊的声音都有些应激,尤其是跑马场的、昏昏欲睡的那批人一时都没敢回头望向声源处。
还是郑义最先发现了异样,他回头一看魏千阳被窦蕊拎着,对窦蕊发问的意图心下了然。
人在做坏事时不仅不会累,智商也会提高,郑义立马带头喊道:“困!”
覃丘偏头看一眼郑义,又扫一眼垂头而立的魏千阳,也赶忙地来添柴加火:“特别困!”
越来越多人猜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刚才感觉眼皮有十斤沉的同学也都清醒了。
此刻的这帮人精神头比牛还要足,却突然开始齐齐地喊着困。
连窦蕊都差点兜不住笑意,她清两下嗓子后开口:“都困了没关系,我今天请了个歌神来给大家提振一下精神。”
郑义覃丘几乎要把脑袋垂到地板上去,肩膀却还在上面一颤一颤地昭示着“我他妈快笑死了。”
窦蕊拍拍魏千阳后背继续道:“来,魏千阳。不是喜欢唱歌吗?把舞台交给你。”
魏千阳低头忍笑假装忏悔,实则心里暗暗盘算着下课怎么弄死郑义和覃丘。
窦蕊看他不动又抬手拍了他一下:“快点,还能让你每次都混过去?”
魏千阳认命地抬起脑袋,“我唱、老师,我唱,你别打我了。”
“同桌,你点歌。”他突然低头戳戳路秉文胳膊。
他这种时候也照样嬉皮笑脸的,路秉文却有点死机,一脸茫然地抬头:“我没怎么听过歌。”
他也没指望路秉文真能给他支什么招,开始自寻出路。
魏千阳眼珠子一转,有灵感了。
这种时候哪能正经唱啊,显得更丢份。
他握拳抵在唇边,算是起势动作,随后张嘴开扯:“接下来给大家表演一首我同桌点的《青藏高原》。”
路秉文当真躺着也中枪:?
魏千阳开唱前瞪了郑义和覃丘一人一眼,瞪完人立马换上另一副嘴脸,微笑着开嗓了——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
他刚一开口,班里就一片低低的笑。
等唱到“呀拉索,那就是青藏高原”的时候,大家已经毫不收敛地笑出了声,以郑义覃丘为首的那两圈人则更加猖狂。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自卑这种情绪,会在对自身的审视下出现,会在与更优秀的人对比时出现。但在某些时候,哪怕自身各项条件足够优越,那种异类感也会催生自卑情绪的出现。
就像现在,整个班级乃至班主任,都在肆意地放声笑着,那这个神色无波的人,就是最格格不入的异类。
或许说是自卑也并不准确,这更是一种抽离感,一种游走在世界边际的不可融入感。
路秉文手里还攥着笔杆,微微抬头看到男生们毫不掩饰地笑得前仰后合,女生们面上嘲笑,却一眼一眼地瞄着魏千阳,不小心对视的还会红着脸把头扭回去。
他敛回目光,心想世界上就是有魏千阳这样的人。
哪怕出糗,全班也会友善地捧着场、哪怕上课走神,被点到回答问题也有人争先恐后提示着的,这样的一类人。
总算糊弄着唱完了,魏千阳心想这种既不能唱得不能太认真又不能特别难听的程度还真是不好把握。
以后再唱一定不能出声了。
他欠嗖嗖地咧嘴一笑,窦蕊终于放过了他,站在讲台上抬起手向下压两下,示意他坐下。
魏千阳呼出一口气,路秉文还以为这是如释重负的表现。
没成想过了一会儿魏千阳托着腮就点起了脑袋,一下一下,颇有节奏。
放在别人身上少说也要尴尬一上午的社会性死亡事件,魏千阳竟然坐下没十分钟就酝酿出了困意。路秉文已经说不上是惊讶还是什么。
少侠好心态。
捱过了空气里有安眠药的早读,魏千阳精神百倍地迎接了课间。
郑义和覃丘早有预感,课间至,死期来。
果然,魏千阳带着一脸阴沉的笑向他们步步逼近,覃丘郑义拔腿就要往后门冲。
奈何天要亡他们,两个人被扯住了命运的后衣领。
三个人笑闹了半天,覃丘呼哧呼哧喘着气道:“你不念点我们郑狗的好。没有他带头搅和,能有你这大放异彩的机会?”
魏千阳想一口唾沫喷死他:“去你的大放异彩,你怎么不放一个。”
话音落下三个人又笑了半天,所幸上课铃挽救了三条鲜活的生命,否则再笑下去三人恐有窒息之祸。
魏千阳回到座位,眼也不眨,相当自信地抽出本数学练习册,随意丢在桌面。
路秉文余光里瞧见他坐得板板正正,收回目光时略过他的桌面,额角没忍住一跳,随即还是开了口:“这节是化学课。”
魏千阳收回交叠盖在练习册上的双臂,低头一看册子封皮“数学”两个大字,“哦哦。”
他点点头又把化学试卷扯出来摊在了桌面。
路秉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叹什么。
乱七八糟地过完了一天,魏千阳仍是乐呵呵地出了校门。
回到家做作业时他才开始略感烦躁,他习惯于把暂时没有思路的题堆到最后挨个思考,仍然解决不掉的话,他就会求助搜题软件,一道道的去看明白,结尾还会自主地再做一遍。
今天的他却失去了这个耐心——
杨真收的第一个徒弟,也就是他的师哥,前阵儿去参加了一个含金量极高的世界级街舞比赛,还斩获了popping组的冠军,今天能从网上看了,他心痒得不行。
按开手机屏幕之后肯定奔着比赛视频就去了,哪里还有点开搜题软件的道理?但不把这三两题解决掉,他心里又膈应。
认真思量了会儿,一道灵光骤然乍现。
成绩几近满分的级部第一就在他的对门,这么好的资源为什么不利用起来?!
魏千阳抓起练习册卷子就往书包里塞,神采奕奕地迈出了家门。
咚咚咚的叩门声响起。
这个家里响起这种声音实在不算寻常状况,路秉文先透过猫眼瞧了瞧来客。
魏千阳?
路秉文打开门没说话,表情就已经十分清晰的传达出了“你来干什么”的信息。
魏千阳先从门缝处张望了一下路秉文家的客厅,发现没有长辈后他就相当自然地挤进了门,仿佛来过很多次一样。
路秉文倒是全然失了东道主的气势,很被动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拜师了。”魏千阳对着路秉文呲呲牙。
路秉文一头雾水,还不如不问呢,问完更不知道来者何意了。
魏千阳觉得再不阐明具体目的就快要被赶出去了,这才赶忙把卷子掏出来铺在桌面,“意思是我来请教几道题。”他挂上一个职业微笑,表明了来意。
路秉文没处理过类似场面,但一想又实在不算什么事儿,只好点点头收下了这个有点霸道的学徒。
其实有很多成绩好的人只会做不会讲,魏千阳敲门的时候还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不过本着“用人不疑”的原则,他选择赌一把。
一道题过后,魏千阳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路秉文不会只顾着自我输出,反倒很会带动人的思考,这让魏千阳有点惊讶,他没想到讲起题来,路秉文会是循循善诱的类型。
等问题都解决了,魏千阳不假思索地开始说些好听的话:“我运气也太好了,第一次上课外班就进了名师课堂。”
路秉文应付不了这种漂亮话,因为从小到大除了任课老师也没人鼓励或者夸奖他,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你的悟性很好。”
这话还真有点教师风味,魏千阳哈哈一笑,随意道:“路老师,魏同学的未来交付到你手上了。”
路秉文觉得自己必须要尽快适应魏千阳的行为作风和语言习惯,否则总是憋不出话来回复也是个大问题啊。
“我努力。”路秉文竭力思考后给出了一个很朴实的回应。
魏千阳暗暗决定从此抛弃搜题软件,高质量1V1课堂才配得上他的档次。
早上一起步行到学校,晚上还时不时展开一对一课堂。
魏千阳跟路秉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熟络了起来,不过应该算是单方面的,因为路秉文根本也不知道怎么样算是熟络。
覃丘跟魏千阳一起去水房打水,边打哈欠边说:“你还真是八面玲珑,你同桌这种性格都让你混熟了。”
魏千阳眼睛也有点酸,用力挤了两下才睁开:“怎么突然这么说。”
“就感觉啊,而且你俩天天一个时间到班里,不是一起来的?”
“一开始特巧,总碰到,后面干脆每天一起走了。”魏千阳懒洋洋地跟覃丘说着话,算是稍稍有点分神,这一下就被一群推推搡搡的男生撞到了。
魏千阳被撞得向后撤了半步,没想到后面也有个肉墙,他又被挡了回去,这一挡算是来事了。
撞到魏千阳的男生手里端着一杯刚刚接满的热气腾腾的水。
哗啦啦——
将近三分之二的水泼在了魏千阳右手上。
魏千阳直接被烫懵了,根本来不及骂人,一阵火烧火燎的疼驱使他奔去了水龙头方向。
撞击,后撤,反弹,再加上洒水,一系列动作发生太快太连贯,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空气凝固了三秒。
覃丘这才回过神,怒道:“我/操,不长眼啊他妈的!水房这么挤,一帮大男的在这推搡什么?”
撞人的那个男生也仅在撞人的一瞬间露出了惊愕和歉疚的表情,这会儿覃丘一开口,他脸上反倒亮出一丝蛮横:“你朋友不也没长眼?看见一群人不知道绕开啊,怎么?还要我教你们学走路?”
男生三两句话就把火拱了起来,覃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受控地朝那男生方向逼近了两步。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货色?
覃丘攥紧拳头,想抬起来招呼他又考虑到监控。
覃丘,忍,忍。你要是先动手,有理都要变成没理。
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魏千阳在水龙头下给烫到的皮肤冲凉,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估计着不会太理想。
他刚想喊覃丘进来,告诉他别跟这种烂货计较,外面就已经炸了。
“我操你大爷!狗东西!撞了人不道歉还眯缝着眼装b,你吊什么呢?”
覃丘终于还是没忍住。刚才他绷着没掏拳头,那男的反倒变本加厉地摆出一副欠嗖嗖的表情。
毛主席的战略论断在覃丘这个极端情况上失去了指导意义。覃丘打得一拳开,却招得了百拳来。
覃丘对面这群人几乎都是无赖,没有一个人有遏制事态继续恶化的意图,全持一副乐得看热闹的表情。他一动手,三四个男生齐齐横着眉毛瞪起了眼。
再怎么身强体壮,一个人也应付不了一群人。魏千阳一听情况不妙,急忙扭住了水龙头。
忍着右手背火辣辣的疼跑出去,魏千阳一眼看见了被搡在墙根的覃丘,他扒开外圈这几个流氓,从人群中扯出覃丘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两个空位是谁?”上课已经五分钟了,魏千阳和覃丘还没回来。
前后左右的同学们帮着答道:“魏千阳和覃丘。”
“有同学知道他俩去哪了吗?”物理老师接着问。
大家都摇摇头,物理老师只好推推眼镜,看向了空位子的同桌。
“路秉文,你就近帮老师去找找他俩,找不到再回来。”
路秉文座位就在离后门最近的位置,听完这话他赶忙起身走出了教室。
一中的水房在每一层走廊最靠里的拐角处,在那里只要不闹出极大的动静,教室里根本听不到。
但快要靠近拐角时,动静就藏不住了。
路秉文听到了魏千阳的声音——
“考虑到你们几个人可能没开智,我用最通俗的话说。”
“是你们推搡、打闹,致使我被烫伤,我如果要较真这构成轻微伤,你、还有你、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你们偏要装b,偏要倒打一耙。感觉自己这样特有范儿是不是?嗯?”
覃丘的战斗力本就不弱,魏千阳再一出来,局势就开始扭转了过来。
几个男生行为不占理,现在气势上也打了折扣,没来得及开口发威就又被噎了回去,魏千阳接着道:“老子手上要是留疤,你们几个就准备哭着回家找爸爸吧。”
路秉文听到声音没急着进来,他怕中途出现削弱了魏千阳的气势,但一听魏千阳手烫伤,他又有些紧张。
跟流氓讲道理实在是浪费生命,魏千阳终于放完了狠话,拉着覃丘要走。
一转身,先跟同桌打了个照面。
魏千阳这才意识到:我靠,是不是早就上课了。
他右手背火红的一片实在惹眼,路秉文两步跨到他身边,拽起他手腕看了看。
“已经上课了,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闲人?”路秉文冷冷的眼神落在几个男生身上,“我带魏千阳去医务室,覃丘你回教室吧。”
路秉文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现在身上的戾气,覃丘第一次见他这样,怔忡一秒才反应过来:“啊。好,你们去吧。”
魏千阳临走还不忘回头冲三个男生竖了竖中指。
路秉文攥住魏千阳左手手腕,埋头大步大步地走着,魏千阳都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三个男生既贱又怂,对面只有覃丘一个人的时候有多威风,现在就有多怂包,妥妥三只落水狗。
他们看着魏千阳赤裸裸地挑衅,纵有七个不平八个不忿,也还是灰溜溜地回了教室。
“慢点慢点,平时走路跟我爬的速度一样,这会儿踩风火轮了?”魏千阳被拖着往前走,看着轻飘飘的几乎像是没有重量。
路秉文咔地一下定住,魏千阳没来得及刹车,身体由于惯性又往前了一米多,但左手手腕还被人握着,他又被扯了回来。
“那我背你。”虽说有点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但路秉文的确很担心魏千阳的手。
“哎哎哎,那还是算了,就这样走吧走吧,走!飞起来!。”右手背现在不疼了,反倒是有些钻心的痒,魏千阳强忍着要去挠的冲动,拉着路秉文小跑起来,趁机转移转移注意力。
覃丘回到教室,物理老师最先注意到:“怎么变成你自己回来了?另外两个人呢?”
“老师,魏千阳被热水烫了,现在在医务室。”覃丘其实也被殴了几拳,不过他没当回事儿。
物理老师又多问了两句,覃丘打着幌子糊弄了过去。
那群人先犯的贱,他先动了手,最后魏千阳又把场子找了回来出了口气,这事儿不能说有多痛快吧,但也算结了个尾。被老师主任什么的知道了,反倒是个麻烦。
路秉文魏千阳到了医务室,看到椅子上还坐了个摔破膝盖的同学,医生正给她消毒。
魏千阳不着急,还坐在了医务室的床上,打算等医生忙完,反倒是路秉文急火火地先过去开了口:“大夫,我同桌烫伤了。”
“我这马上就好。”大夫已经扔掉棉棒准备给膝盖破了的女生拿药膏了。
“您拿点药就好,我去给他涂。”
大夫斜他一眼,心道这是小女朋友烫伤了吧,在这急的。
烫伤膏递过去,路秉文抓过来扭头就走,大夫顺着他转身的方向瞧过去。
怎么是个男生,那他急啥?
魏千阳还想拿过来自己涂,路秉文已经在手上挤了一坨,轻轻地涂在了魏千阳手背上。
“哎对了你怎么会上着课来水房?”魏千阳这才想起来问他。
“物理老师让我出来找找你们两个。”路秉文坐在床边的板凳上,一丝不苟地抹着药膏,“疼吗?”
魏千阳先是认真感受了一下,然后凑近路秉文的耳朵,一脸“我告诉你个秘密”的表情,悄声道:“你听没听到我吓唬他们?我当时看见了,其实那会儿水箱温度才八十多度,也就刚烫的那一下特别辣,现在都没感觉了。”
路秉文无语凝噎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即也松了口气。
还好水温不高。
魏千阳被伺候的心安理得,坐在床边悠闲地晃荡着两条腿。
涂完药膏,两个人一起听着些老生常谈的医嘱:伤口不要沾水、按时换药、不吃辛辣、不吃海鲜发物……
从医务室到教学楼必须要穿过一个廊道,白色的拱形栏架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阳光斜斜射下,被切割成了一片一片,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路秉文的手脉络清晰,骨节分明,修长又不失力量感。特别好看,刚才路秉文给他涂药膏他就发现了。
魏千阳低头看得不过瘾,猛地一把抓起了路秉文的手,自顾自地欣赏起来,“你这手长得也太标致了,又长又细,弹钢琴肯定特漂亮。”
路秉文先是浑身一僵,又一脸不自在地,不动声色地要逃离魏千阳双手的桎梏,“不会那么高雅的东西。”
“嘿?你这人。要我说看星星比弹钢琴还高雅呢。”被语言转移了注意力,魏千阳总算松开了路秉文的手。
路秉文精神放松下来,听他这么说忍不住一笑。不过这一笑,笑得比呼吸还要轻,以至于魏千阳根本没有注意到。
两个人回到班里时刚好响起了下课铃,魏千阳左脚刚踏进后门,郑义就一脸紧张地跑了过来,扯着魏千阳右手细细地看着,几乎要盯出个洞,“我天,都缠上绷带了。”边说还边露出一种极度夸张的疼惜的眼神。
魏千阳把手抽回来,“行了你再演。这点程度连我六岁表弟都哭不满五分钟。”
刚哄好六岁的郑义,八岁的覃丘又闻讯而来,“哎呦大宝贝儿快让爸爸看看手。”覃丘捏住魏千阳的右手手背。
“再捏,再继续捏。等给我捏成骨折你俩再对着哭去吧,别来烦我。”魏千阳对着这俩货几乎丧失了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