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校服 ...
-
周一一大早，一堆人聚集在操场上，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接下来就该圈圈转了。
江城一中有早操，6点50分集合，20分钟后结束，然后就是长达四十分钟的早读。
“远儿，这跑操你还穿着校服外套啊，不会热岔气儿吗？”程朝轻轻撞了撞旁边的时远，抬头看了看天。
现在才九月底，太阳晒得没边，幸亏是早上，要不然热死个人。
不过他好像很少看见对方脱下校服外套，七八月份最热的时候依旧焊死在身上。
他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高二的校服黑白相间，是非常传统的款式。时远将袖口挽上去，单手叉腰，“中暑了能躲到医务室吹空调。”
哨声吹起，广播里传来极具辨识度的“跑操专用曲”：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程朝跟着人群往前跑了两步，回过头大吼，“我□□咋没想到呢？”
跑到最后队伍基本都散完了，一个个学生拉成长条，气喘吁吁地拍着胸口往教室赶。
时远从侧边的小门出去，注意到了一个背靠着墙站着的女生。
她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往下拽着自己的校服短袖，正四处张望着，神色着急又懊恼。
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早读快开始了，时远思索两秒，抬脚走向她。
“同学你好，需要帮忙吗？”
女生没想到会冒出来一个人，有点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我…”
时远注意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脱下校服外套，递给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用一下我的外套。”
“谢…谢谢。”女生小声道谢，瞄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没事。”时远礼貌一笑，用很自然的语调补充道：“我在高二一班，靠后门的位置，外套…方便的时候，麻烦你送到班里就好。”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但是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程朝忽然转过头拉着他的手腕稀奇道：“你外套呢？”
时远不解：“你后面长眼睛了？”还没扭头就知道。
程朝摆摆手，“你不懂，我可是‘放风达人’，一点细微动作或不对劲儿都逃不出我的火眼金睛。”班里大课间放音乐的时候，都是他来放风的，以防老师或者年级主任突然进班。
“所以你外套呢？”他就没见过这人外套离过身，难免好奇。不过时远看着那么瘦，手臂线条却很有力，看起来很有力量感，他忍不住捏了捏。
时远点了点头，抽回自己的手臂说道：“它不想跟我待在一起，跑出去玩了。”
“你就扯吧，幼不幼稚啊你？”程朝笑骂一句，也没再多问。
不过大课间的时候答案就自己跑上门了，连带着出去玩的外套也一起回来了。
程朝见有个女生一直徘徊在后门口，看校服颜色是高一的学生。
江城一中三个年级的校服颜色和款式都不一样，高一蓝白搭配，高二黑白相间，高三红白一体，轮着换，一穿穿三年。
他喊了声：“同学，你找谁啊？”
女生听到声音，身子探进班里一点。
她早上跑完操之后发现自己生理期来了，还弄到了裤子上，幸好当时周围没什么人，才没被人看见。
她没看到自己的朋友，只好先躲到人少的地方，偶尔有人往这边看就假装蹲下身系鞋带，眼看操场人越来越少，她却不知道怎么求助。
早读也快开始了，她害怕处分，又不能就这样直接跑回班级。
正着急时，一个男生向她走来。他很高，有点瘦，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客气又礼貌。
然后将自己的校服递给了她。
远处的天空是一种澄澈的淡蓝色，太阳的光线明亮却不炽烈。她想，这个画面她应该很久都不会忘记。
女生回过神儿，指了指后门口空着的位置，“这个男生不在吗，我来还东西。”
说完又扬了扬手中提着的袋子。
程朝：“你说时远啊，他去后勤处帮忙维修电脑了，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你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忙转告，或者写个便条给他。”他正纳闷时远从哪认识一个高一的学妹，面前的女生就开口，
“没什么，那他的校服我就放这里啦，谢谢学长，我先走啦。”
原来他叫时远。
路过窗户时，她透过玻璃又看了那个空着的位置一眼，有点失望。
年少时期的喜欢很简单，一句话，一个动作，乃至一个眼神，都可以暗恋一整个青春。
时远在铃响之前回了班，看到了桌子上的袋子，里面放着校服。
他拿出来，发现还有一瓶酸奶夹杂在其中。
应当是谢礼。
时远穿上外套，思考应该怎么处理。
“哟，大善人回来啦～”程朝看见他，调侃道：“啧啧啧，你知不知道你把那女生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时远莫名其妙，“什么女生？”
“给你送校服的啊！”
时远桌底下转着酸奶的手一顿，然后放在桌面上，说：“想什么呢？同学之间互帮互助而已。”
“不是你都不知道，那个女生没看见你，非常非常非常难过地走了，我都想立马把你给拽回来。”
程朝非常擅长把话夸大，时远已经习惯了，他将手放在瓶盖上，刚要拧开，就被抢走了。
“我操，酸奶！好东西怎么不拿出来分享呢？”程朝兴奋地抢过来，不要脸地占为己有。
时远也就随他去了。
下午上完两节课，家长会便开始了。
唐悦站在讲台上，总结着这次月考成绩，着重表扬了一下余烬。
常规操作罢了，毕竟，不夸年级第一还能夸谁？
“你家长也有事吗？”程朝没看见时远的家长，好奇问他。
时远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也？”
“烬哥也是啊，你没看他座位和你一样啊。”程朝说。
顺着程朝的目光看过去，余烬在自己的座位上转着笔，可能察觉到视线，撩起眼皮看向这边。
“卧槽。”程朝慌忙转过头，又一脸疑惑，“不对啊，我在心虚什么？”说完又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过我怀疑，烬哥压根儿就没和赵阿姨说要开家长会。”
他俩算是发小，双方父母都认识，生意上也有往来，关系贼铁儿。
时远看他鬼鬼祟祟的模样，觉得这人真的很像二哈。他环视了全班一眼，随意问道：“那儿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程朝看向第二排靠角落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男生，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啥，身边也空空如也。
“哦，他叫雷豪，他父母好像比较忙，我都没见他们来过。”提起这人，程朝不知为何没有多热络，跟平常的话唠模式完全不同。
时远应了一声，没多放在心上。
-
家长会结束后，趁着自习的功夫，唐悦把余烬和时远两人叫到了办公室。
“说说吧，你俩家长呢？”
“有事。”
“吆，回答的这么齐整，提前商量好的？”唐悦一脸无语，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有些东西很私密，不适合开诚布公地谈。
另一位学生的情况她知道，父母不上心总找借口不来她也没什么办法。
而余烬没什么大问题，倒是时远，她对时远的家庭情况不是很了解，作为班主任这又是职责所在。她给时远的家长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没人接听。
唐悦现在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给了个假号码用来诓骗老师的。
抬眼看去，时远依旧挂着笑，乖巧又安静，情绪淡淡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你们两个的家长都没来，但是成绩还是要好好复盘的，尤其是你时远，这次物理老师都跟我说了，你的成绩可不是很如意，你可以多问问余烬。”
唐悦说完又看向另一个人，脾气瞬间暴躁起来：“还有你余烬，胆子肥了是吧，我问过你家长了，他们压根不知道你要开家长会，说说怎么回事吧。”
唐悦抱着手臂，看这人能不能吹出个花来。
“实话实说老师，我觉得丢脸。”余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你个年级第一丢什么脸？”唐悦咆哮。
余烬缓缓分析道：“每次考试我都是第一，每次家长会都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飘向我这边，谁喜欢谁要，反正我不喜欢。”
——哦，懂了，臭屁。时远内心这样评价。
唐悦：“……”
“你俩麻溜的滚回去吧。”唐悦没好气道，眼不见为净。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又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全程没一句废话，当然也没说一句话。
月考告一段落，1班终于可以松懈下来。没过两天又正好赶上即将到来的国庆假期，全班便约着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大排档聚餐，店名叫“相逢”。
还挺有意境。
当然，年级第一请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