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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无声改变 ...

  •   面前的靳海叹了口气,在下一阶台阶处蹲下了身。

      “上来。”

      像是胶片机播放的声音,一圈一圈围着叶鱼砰砰直跳的心转动。

      “我就知道你是心软的神!”叶鱼高兴地花盆都顾不上拿,毫不客气地将全身重量压在宽广的背上。

      胸背相贴处,传来极致暖意。

      “搂紧,”靳海侧头叮咛,起身双臂一颠,叶鱼整个人瞬间滞空又稳稳落在了男人健壮手臂环好的空间里。

      老旧小区楼道的灯光昏黄,映照出交叠的人影,只有在这样转瞬即逝的虚幻假象里,他们才像是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

      “革小斤,你看!”叶鱼激动地夹了夹双腿,他双手交叠着,在灯光投射下比划出一只展翅的飞鸽。

      那只投影出的鸽子煽动翅膀,最终落到了靳海影子的头上。

      “倦鸟归巢,嘿嘿。”

      他好不容易拽了个文艺的词,还是过去靳海教他的。

      有一日,幼时的叶鱼因为贪玩死活不愿意拉二胡,被母亲无情地赶出家门,坐在台阶上嚎啕大哭,哭声震天响,把整个楼栋的感应灯都喊亮了。

      靳海便像个小英雄一样从天而降,用毛巾仔细地擦小叶鱼泪痕交错脏兮兮的脸颊。

      见小叶鱼抽噎地都快背过气了,他在灯光下比了鸽子,扑朔着翅膀落在小孩鸟窝般乱糟糟的卷发上。

      抚摸头颅的温柔触感让小叶鱼停止哭泣,靳海笑着对他讲:“这叫倦鸟归巢,不管飞多远,都要回到最初的家。”

      那晚的灯光和今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人身上发生了无声改变。

      叶鱼嗅到靳海头发上的草木香气,怔愣一瞬。

      “革小斤,你怎么不用我的同款洗发水了?”

      “那个花果香助眠,对你有帮助的。”

      “用空了吗?我再找人从泰国多买几瓶回来。”

      身下人没了动作,只是呼吸频率加快,语气还保持着冷静:“不用,我不喜欢了。”

      叶鱼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不能辨别靳海是否在说谎。只是这句话说得决绝,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你这款挺好闻的,推荐给我呗。”

      既然山不来见我,那我便向山而行。

      叶鱼突然想到一句文绉绉的话,靳海确实是一座山,一座经年累月里岿然不动又变化无穷的山。

      他望了二十年都没能参透。

      “叶鱼,”靳海又直呼他的全名,“我们两个性格和喜好都不同,不用强求一致。”

      为什么不能?叶鱼心里抗议,却发现靳海走路的方向不是要带他回租的房子,而是一步步往楼下去。

      “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滨海别墅或者阳光花园。”

      滨海别墅是叶母和继父住的房子。

      阳光花园是两人曾经同居的小区。

      唯独少了一个选项。

      体内的反抗因子愈加强烈,叶鱼顾不上体面,冲动地说出心中所想:“我要住你租的房子。”

      “不行,”靳海语气生硬,又像是在现找借口,沉吟片刻回道,“家里只有一张床。”

      叶鱼差点脱口而出明明有主卧和次卧,又想起来对方说的家和自己理解的已经不是一个家。

      “一张床怎么了?小时候我妈不回来你也会陪我一起睡。”

      谁都不能阻止他今天要和靳海待一起,仪器给他带回了太多记忆,他今晚不想和好友分开。

      男人放弃和他争辩,径直背着人朝楼外走去。

      “靳海!我不要去别的地方!”叶鱼像个发酒疯的人,一边吼叫着一边晃荡自己细长的双腿。

      靳海被折腾得淌出汗水,仍咬牙不撒手。

      “没得商量。”

      他的双臂锁得更紧,勒得叶鱼大腿根生疼,以往的经验告诉叶鱼,靳海生气了。

      这种力道从前只有他不汇报行程被对方抓包时,才会在被拽的手腕上感受到,留下的红印两天都不会消掉。

      生什么气?我还没生气呢…叶鱼心中又惧怕又不服气。他是被通知撕证的那一个,他是被冷暴力的那一个,他是用尽办法探知原因的那一个。

      他就该原地撒泼打滚,创飞靳海。

      可是话到嘴边,变成了讨好乞求:“能不能别送我回去…没有你在的地方能是家吗?”

      真没骨气,叶鱼暗自鄙夷。

      靳海站定,语气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你寂寞了,可以和别人组成新的家庭。”

      “洛清阳、盛嘉懿…不都是选择?”

      叶鱼瞪大眼睛,心想这有可比性?这群前男友比不上靳海一根!长得没靳海赏心悦目,生活上还邋里邋遢,日子怎么可能和谁过都一样…

      “不可能!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管听到多少次这话,靳海还是会瞬间不知所措。

      他恨极了只有自己在做阅读理解,天真地以为随口一句的草率言语会有不同。

      可事实上并无差别。

      车门被打开,叶鱼如树袋熊般挂着,把头死死埋在男人的颈窝里,心想就算是地心引力也休想把他带离。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大力抛进车里,幸好坐垫软和,不然自己的尾椎骨就摔断了。

      屁股传来的痛感真切地告诉他,要相信唯物主义,违抗科学的人不得善果。

      靳海上车关车门锁车一气呵成,摸着屁股哼哼唧唧的叶鱼根本来不及反应。

      “革小斤!你要搞谋杀啊!”

      叶鱼气得捶了几下靳海的手臂,对方却如佛祖入定,稳如泰山。

      有种捶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哦不对,是捶在铁块上的碎骨感。

      叶鱼吃痛地甩了甩手掌,表情扭曲成一团。

      他想去拿自己常备在储物格里的创口贴。

      手伸到半空却停了动作,他惊讶地发现了件更加无法忍受的事。

      “你把我送的车内饰,全换了?”

      “嗯。”

      回应简单而冷漠。

      那是叶鱼在靳海25岁提车时,亲自去店里定制、亲自送货上门、亲自动手铺装好的。

      就因为没了法律的那道约束,他送的东西一件都不留?

      好,太好了!亏得叶鱼费尽心思去求懂车的富家公子哥,还送了对方一套自己不舍得用的紫砂壶茶具。

      气血直往头上涌,叶鱼气得直喘气,近乎失去理智地怒吼:“我不用你送了,让我下车!”

      他努力不去想这件事有多委屈,害怕泪失禁作祟让他在靳海面前丢了脸面。

      “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对方不适时的关心在叶鱼的心火上又添了一把柴。

      叶鱼脱口而出没过脑子的气话:“你以什么名义?拜托,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说出口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总不能说自己在嘴巴放屁吧。

      他抬眼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子,黢黑一片没有光亮,像是要将他吞噬的黑洞。

      “下车,”靳海沉声发出命令。

      “这是你选的,那就下车自己找出路。”

      很残忍,很彻底,很戳心窝子。

      叶鱼没了脾气,刚刚吵完架他的嘴唇像干涸的土地,一用劲就开裂渗出血珠。

      血腥味让他能头脑清醒,也让他沸腾的血液都趋于冷却。

      叶鱼拉开车门乖乖下车,望着无垠的公路,胃里和心里都泛起酸涩。

      饥饿感啃食着他,本想晚上等到靳海一起吃夜宵,现在计划泡汤。

      烦死了。

      叶鱼拨打林淼的电话,那头却迟迟无人接听。

      不靠谱的色鬼朋友!不知道又和谁厮混去了。

      他只能先往小区外面走,反正不能在靳海视野中。

      五月的夜晚说热不热,说冷却有点冷,叶鱼穿着运动短袖短裤,肥大的裤腿直往里面灌风。

      他只能像个乞丐,交叉双臂搂住自己,迈着小碎步一点点向前挪动。

      走了没几步,身后车灯亮起,叶鱼转过头,看到期待的面孔。

      他就知道对方不会轻易丢下自己。叶鱼洋洋得意,又不能显得太雀跃,慢悠悠地晃到车子跟前,装作不在意地轻轻敲了敲车窗。

      男人把车窗摇下,叶鱼语气傲娇地说道:“想载我直说。”

      死嘴快下去。

      在靳海眼里,画风变成了叶鱼嘴角像中风了似的在抽搐,和乡村爱情故事里的赵四没两样。

      “你误会了,”他用笔记本电脑占住副驾位置,戴上自己防蓝光的黑框眼镜,神色淡淡道,“我回公司加班。”

      “……”

      “……”

      “靠!”叶鱼没忍住,还是对着靳海说了句脏话。他的脸爆红,感觉自己就和故障的机器人一样,头顶冒着白烟。

      “再说脏字试试?”靳海斜睨了一眼,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成了家被管教的这几年,叶鱼至少不会当着靳海的面说脏话。

      他还记得领证后,有一次他对着迟迟不出餐的店家打电话“问候”,连着说了十几个词汇不重复的脏话,靳海在家差点把他的脸扇成猪头。

      身体产生本能反应,叶鱼立马捂着嘴撒腿就跑。

      没注意到后面的车一直时远时近地跟着,男人眼神像是在看猎物,嘴角噙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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