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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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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哥。”沈卿南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像久未上弦的琴。
纪温言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目光温和地落在他身上：“听你哥说你考上了Q大，很厉害，恭喜你。”
被A大这所顶尖学府的学生夸“厉害”，沈卿南只觉得脸颊微热，连忙摆手，动作有些局促：“没有没有，Q大怎么能和A大比。” 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成就缩小，仿佛这样才符合他在对方面前应有的位置。
“怎么会，”纪温言笑意不减，语气轻松，“你们学校的工科口碑一直很强。对了，你应该还没在我们学校逛过吧？周冉不在，我替他尽尽地主之谊，带你转转？”
沈卿南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吓了一跳，几乎要往后缩一步，连声道：“不用了，真的不用麻烦你，我自己随便看看就好……”
“不麻烦，我也正好没事。”纪温言却已经自然地转过身，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随意与笃定，“走吧。”
沈卿南站在原地踌躇了一秒，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终究还是迈开了脚步，跟了上去，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初秋的A大校园，梧桐大道上落叶还未金黄，仍是郁郁葱葱。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在地上洒下晃动的光斑。纪温言走得不快，沿途指点着：这是历史悠久的红砖老图书馆，那是刚落成不久、设计感十足的实验楼；这边的湖夏天开满荷花，那边的草坪是学生们最爱晒太阳的地方。他介绍得详尽却不冗长，时不时穿插一两个关于建筑或教授的趣闻，像一位真正尽职的向导。
沈卿南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或轻轻“嗯”一声。他不太敢接话，生怕自己有限的见识会露出窘态。他下意识地落后半步，目光掠过那些意气风发的面孔，最终落回身前这个人的背影上——纪温言连走路都带着一种松弛而笃定的节奏。
经过一家装修雅致的甜品店时，纪温言脚步稍缓，指了指：“这家的海盐芝士蛋糕和提拉米苏很不错，离你们学校西门也就两站地铁，要是周末有空，可以和朋友来试试。”
逛了小半个下午，从古朴的教学区走到开阔的湖畔，天色渐渐染上橙红。沈卿南心里挣扎了许久，鼓足了生平最大的勇气，才在又一次短暂的静默后，轻声开口：“温言哥，你带我逛了一下午，应该还没吃饭吧……我、我请你吃饭吧？”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脸上的笑容僵硬得挂不住，心里翻江倒海：这样说对吗？会不会太唐突？是不是显得自己目的性太强？会不会被看不起？他越想越慌，头不由自主地越垂越低，几乎要埋进衣领里，恨不得把刚才那句话吞回去。
就在他几乎要被自己的懊恼淹没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是温和的应允：“好啊。”
沈卿南心头一松，刚要抬头，又听纪温言接着说：“不过，不用你请，应该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请你。”
“不不不，”沈卿南立刻急了，语速快了些，“应该是我请你的，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 这是他贫瘠的社交词典里，仅有的、表达感谢和弥补的方式。
纪温言没再就这个话题争执，只是笑了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跟我来吧。”
沈卿南小步跟上，心里却开始打鼓。他摸了摸口袋里薄薄的钱夹，里面是他这学期省下的生活费，还有一点打工的结余。请一顿普通的饭应该够吧？他忍不住回想刚才路过那些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餐厅……
他们走到了校内的一个停车场。纪温言径直走向一辆线条流畅、颜色低调的轿车，解锁，拉开车门，动作行云流水。沈卿南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些拘谨，目光掠过车内简洁却质感十足的内饰，鼻尖闻到一股很淡的、像是雪松混合了皮革的清新气味。车子平稳地滑出校园，汇入都市傍晚的车流。
最终，车子停在一处僻静的街巷。餐厅门脸不大，原木色招牌，暖黄的灯光从落地窗透出，显得安静而私密。沈卿南跟着纪温言走进去，内部装修是简约的新中式风格，座位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和食物香气。服务员低声细语，引导他们入座。
沈卿南快速瞥了一眼手写的菜单，没有标价。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指尖有些发凉。
“走吧。” 纪温言的声音将他从不安中拉回。他已经点好了几道菜，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动作熟稔。
“嗯。” 沈卿南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
菜上得很快，味道确实很好，清淡精致，是沈卿南平日里很少接触的烹饪方式。脱离了校园那个特定的环境，饭桌上的气氛似乎松弛了一些。纪温言不再只是介绍学校，开始聊起一些更泛泛的话题，比如最近看的书，城市里有趣的地方，甚至是一些学业上的小烦恼。他的态度很放松，偶尔会问沈卿南的看法，但并不会穷追不舍，让沈卿南有思考的余地，又不会感到被审视。
沈卿南起初还有些放不开，回答得简短。但纪温言很会引导话题，总能从他简单的回应里找到可以延伸的点。不知不觉间，沈卿南也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话题聊到了甜品。沈卿南提到自己闲暇时喜欢研究甜点配方，甚至尝试过手工熬制果酱和焦糖。纪温言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兴趣：“哦？真想不到。看来以后有机会，要尝尝沈师傅的手艺了。”
沈卿南被这句玩笑般的“沈师傅”逗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清浅的、带着点羞涩的弧度。他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那抹笑很淡，却像初春湖面化开的第一缕涟漪，安静而纯粹。
纪温言正举杯喝水，目光掠过沈卿南低垂的侧脸和那抹浅笑，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一种极其模糊的熟悉感，如同水底一闪而过的银鱼影子，倏地划过心头。那低头的角度，那唇角柔和的线条，甚至那周身忽然沉静下来的气息很像一个人。
他随即在心里失笑，摇了摇头，将那荒谬的联想驱散。真是疯了，云泥之别，岂可相提并论。
结账时，沈卿南坚持要付钱，却被服务员告知纪先生已经签过单了。他愕然回头，纪温言正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从容：“这次就给我个机会尽地主之谊。下次，下次一定让你请，好不好？”
“下次……”这个词轻轻落在沈卿南心上，漾开一圈微甜的涟漪。还会有下次吗？明知很可能只是社交辞令，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隐秘的期待。看着纪温言那副理所当然、不容反驳的模样，沈卿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既怕再坚持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斤斤计较，又为最终没能兑现“自己请客”的承诺而感到深深的内疚和不安。
车再次停在Q大宿舍楼下。夜色已浓，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临别时，纪温言很自然地拿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周冉不在，你在学校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沈卿南被这接二连三的“惊喜”砸得有些晕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纪温言看着他怔愣的样子，觉得有趣，挑眉笑道：“怎么，不愿意给啊？”
“不是！我……”沈卿南这才手忙脚乱地掏出他那部旧手机，指尖因为急切而有点发凉。他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让纪温言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个在农家小院里低着头、恨不得缩进地缝的少年，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怎么还是这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回到寂静的宿舍，沈卿南依然觉得脚下发飘，像踩在云端。他点开那个新添加的联系人——头像是一片蓝灰色背景上极简的白色人形轮廓，名字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字母“J”。朋友圈干干净净，一条横线，什么也没有。
期待落空，心头滑过一丝淡淡的失落。“还以为……能多了解他一点呢。”他对着那片空无的界面，轻声自语。
接下来的几天，沈卿南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瞥向手机屏幕，哪怕知道它常年静音。理智告诉他，纪温言没有任何理由主动联系他；可情感却像不听使唤的野草，悄悄滋生着渺茫的期盼。直到某次专业课上，他猛然回神，发现教授已经讲完了整整一个难点，而自己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冷汗瞬间沁湿后背。他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下，痛定思痛，强迫自己将那个名字和头像暂时锁进心底的角落，试图恢复平静的学习状态。
然而，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在某个平常的下午，随着屏幕无声亮起的一条新信息，轰然倒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