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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球球被管家带去客房,南烛觉在怎么对待球球这件事上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先把孩子放在家中养一段时间。魏清嘉的话让他有些憋闷,连带着对球球身份的怀疑也又涨了起来。

      可球球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南烛觉的那些隐含着质疑的关心在孩子眼中,像包裹着荨麻的毒糖果,他被刺痛但并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好在孩子的表达一向直白,皱眉,大哭都是表达不快的法宝。

      找不出什么破绽,南烛觉只好意兴阑珊地将球球安置在自己的房子中,如同被强卖一件自己不爱的物品,四岁小孩的世界远没有成人的大,喜怒哀乐还没有被其余的东西稀释,四岁的球球满心的爱着唯一“相信”自己的南烛觉,早上起来就要缠着管家爷爷穿好衣服去看“daddy”,大多数时候南烛觉都只是懒懒地躺在床上,随手接过这个软绵绵的团子。

      南烛觉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不遗余力的爱,有点像宠物,但远比宠物通晓人性,在球球眼中南烛觉不是可有可无的老小,就连能帮他把瓶盖拧开都是南烛觉“力气好大”的表现,于是南烛觉也乐得跟球球腻在一起,但时间不能太久,南烛觉没有那么多多余的耐心。

      球球穿着那身毛茸茸的熊猫睡衣,站在南烛觉卧室门口,歪着脑袋,看着空荡荡的大床。被子卷成一团,里面没人。

      “daddy?” 他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小了一点,带着点不确定。

      他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床边,踮起脚,伸出小手摸了摸凌乱的被窝。凉的。

      “管家爷爷!” 他转身跑出卧室,在空旷的走廊里喊,“daddy不见了!”

      路易斯管家闻声而来,查看了卧室和相连的浴室、衣帽间,确认南烛觉确实不在。他查看了门口的监控和车辆记录,向南烛觉的私人手机发送了询问信息,但都没有得到即时回复。

      “小少爷,南少爷可能有急事出去了。” 路易斯蹲下身,试图安抚有些不安的球球,“我们先吃早餐,好吗?”

      球球却固执地摇头,小脸皱成一团,眼眶开始发红:“daddy说今天陪我玩球的……他答应了的……” 孩子的世界里,承诺是顶天的大事,失信就像天塌了一角。

      他挣脱管家的手,跑到别墅的大门口,扒着沉重的雕花门框,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车道。晨光洒在他小小的、毛茸茸的背影上,一边卷起的裤脚让他看起来有点滑稽,又有点孤单。

      时间一点点过去。早餐冷了。球球不肯离开门口,就坐在门边的地毯上,怀里抱着南烛觉昨天随手丢在沙发上的一个软枕,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属于南烛觉的须后水味道。

      “daddy是不是……不要球球了?” 他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问身后的路易斯,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枕头上,“像爸爸一样?”

      路易斯心中叹息,不知如何作答。他只能陪着这个被临时安置在此、身份成谜的孩子,一起等待。

      “云境”美术馆的私人展厅内,灯光被精心调校,烘托着墙上寥寥数幅却价值不菲的藏品。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木材、颜料与空气净化系统混合后的特殊气味,南烛觉穿着灰色的长款风衣,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动态全景,只在最后露出半张昳丽的脸。

      南烛觉停在一幅巨大的、用金箔和矿物颜料层层堆叠出的抽象画前。画面极尽绚烂,金色、深红与宝石蓝交织冲撞,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夺目的光晕。他微微仰头,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优越而疏离。

      “Van Loon晚年最后的疯狂,”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经过修饰的、仿佛浸透了艺术史册页气味的磁性,“你看这金色的运用,不是装饰,是嘶吼。他在用最世俗的材料,质问最形而上的虚无。” 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虚划了一下,“这种奢靡到极致的绝望感……很有意思。”

      林雪微站在他身侧半步,目光掠过旁边人精心打理的发丝。她的欣赏更直接:“色彩冲击力很强,摆在公司大堂或者会所主厅,镇得住场子。Van Loon的作品近几年在二级市场涨幅很稳定,这幅又是他公认的巅峰之作,保值甚至升值空间都很大。”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足够特别,不容易撞款。”

      南烛觉几不可察地牵了下嘴角。看,这就是他和林雪微的区别。他看的是情绪,是艺术家垂死前的精神投射;她看的是价格,是位置,是投资回报率和社交标识功能。

      “说到特别,”林雪微话锋一转,语气更亲近了些,“我记得你和我堂妹林薇是高中同学?她那时候总跟我们提起你们,最近正好她也要回国了,要是知道我们两个竟然认识一定很惊讶。” 她试图寻找共同话题,拉近距离。

      南烛觉心头微微下陷,肢体冻木般透着冷硬,“表妹?”

      “我就说你会惊讶,看吧。”林雪薇抬起手遮住了下半张脸,身子微微后仰,随着动作掀起一阵香风,她后退小半步,目光不再刻意追逐南烛觉,而是投向了远处一幅色调清冷的宋代山水摹本。

      “这家美术馆就是我阿公开的,家里人都喜欢研究字画和艺术品,阿薇的爸爸,我的堂叔,他们家喜欢古代的风景山水,阿薇出国就是去跟石存山老先生学的山水画,另外几个叔叔伯伯包括舅舅也热衷于文艺笔墨,但我从小就静不下心,看不懂其中的意趣,我大学刚开始还是学的哲学,后来才转学的经济。”

      “很多人都说我不像林家人,你吃惊也正常。家母都常说,我这双眼睛,看什么都先自动换算成估值报表,实在是……给门楣蒙尘。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不知道,我上次跟阿薇通信还说起你,她没跟你讲啊?这丫头真是出国出的礼貌都没了,下次得让堂叔好好说她。”

      南烛觉偏了偏头,微微耸肩,淡粉的唇角上扯,是个故意逗姑娘的丑相,“说了,但我当时只顾着在脑子里想林小姐,估计少听了几句,可不能因为这骂她,不然回来宋煜峤几个就得一起骂我见色忘友了。”

      林雪微的目光落在南烛觉虚虚搭在自己腕上的几根手指。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触感微凉,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细腻。这个动作有些越界,却又被他脸上那故作丑态的俏皮表情中和,显得像是年轻人一时兴起的亲昵玩笑。

      她又一次以手背轻掩唇角,低低笑了起来,眼睫垂下时,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一直都听说你们几个人关系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最是难得。”她顺着他的话,语气自然地带出下一句,“你那位堂妹南笙,还有宋家的煜峤,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倒是许久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了。”

      南烛觉的手指并未收回,反而稍稍收紧,掌心温热的部分若有似无地贴上了她腕间细腻的皮肤。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双桃花眼里漾着调侃的光,似笑非笑地盯住她:

      “林小姐,”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懒洋洋的磁性,“现在和你一起站在这里看画的人,好像是我?怎么你嘴里问的,心里想的,总是其他人?”

      他的直白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不容忽视的进攻性,混合着世家子弟漫不经心的骄纵。

      林雪微心弦微微一颤。她暗自感慨,年轻人到底是沉不住气,这么轻易就被激出了独占欲和表现欲。但与此同时,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眼前这张骤然逼近的、无可挑剔的俊脸,还是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久经沙场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一种策略,但感官却诚实地为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张力的亲近而有了瞬间的动摇。

      林雪微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上一点自嘲,仿佛不经意地流露一丝真实情绪:“到底是比你们大几岁,又在生意场上打滚久了,连说话都带着股铜臭和算计,惹人烦而不自知。”

      南烛觉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在她细腻的腕间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松开,但那触碰留下的温度似乎还在。

      “林小姐这话可不对。”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美丽,厉害,清醒……这些都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特质。”他的目光坦荡地扫过她的脸庞、颈项,最后落回她眼中,“至于‘惹人烦’?相信我,只要林小姐你想,多得是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付出一切。”

      林雪微心头微动,面上却露出几分似真似假的苦恼:“‘多得是人’……”她咀嚼着这个词,抬起眼,直直望进南烛觉眼底,红唇微启,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那……你呢?也是这‘多得是人’里的……其中一个吗?”
      间。

      南烛觉看着她,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渐渐沉淀,变得更深邃,更难以捉摸。他没有立刻回答,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几秒。然后,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而是带着点气音的、仿佛觉得她这个问题很有趣的笑。

      他微微倾身,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慢悠悠地说:

      “我啊……”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像是思考,又像是享受她此刻的屏息等待,“我可能……比他们都要贪心一点。”

      林雪微那声轻笑,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又带着洞悉一切的意味深长。她没再追问,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深深看了南烛觉一眼,便优雅地转回身,与他并肩,继续在空旷的展厅里漫步。

      两人又逛了半圈,南烛觉提议去市中心那家法式餐厅用午餐,林雪微欣然颔首,眼尾眉梢都染上几分愉悦——她留学的地方在法国,南烛觉提出去那吃饭,对她也是用心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展厅,准备乘电梯上楼时,林雪微包里那支用于紧急商务联系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即对南烛觉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

      “实在抱歉,南先生,”她语气真诚,带着职业女性突如其来的、不得不处理要务的无奈,“一个非常紧急的跨境并购案出了点突发状况,需要我立刻线上处理。看来今天这顿午餐,要欠着了。”

      南烛觉十分体谅地表示理解,风度翩翩地将她送至美术馆门口,看着她那辆低调奢华的轿车滑到面前。司机下车为她拉开车门,林雪微临上车前,又回头对他嫣然一笑:“下次,一定让我补上。地点……随你挑。”

      车子平稳驶离。南烛觉站在台阶上,看着她车尾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若有所思。他转身,一边朝里走,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联系路易斯询问球球的情况。

      而此刻,林雪微的车,正巧在美术馆附近一个繁忙的路口停下,等待红灯。她揉着眉心,刚想闭目养神片刻,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瞥向车窗外的人行道。

      只见南家的管家路易斯,正一手提着几个印着高档童装品牌logo的纸袋,另一只手稳稳地牵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孩子似乎刚得了新玩具,正仰着小脸兴奋地说着什么,而老管家则微微弯腰,耐心地听着。

      林雪微的目光瞬间定格在那孩子脸上,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从没听说南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孩子,她沉吟片刻,从手包里拿出另一部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干练:

      “帮我查两个人。一个是南家最近出现的一个小男孩,大约四五岁,查他的来历,越快越好。另一个……是南屿森,重点查他早年的经历,尤其是……有没有过什么隐秘的子女传闻,或者,和南家、宋家这些家族,在更早的时候,有没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交集。”

      她顿了顿,补充道:“低调些,别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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