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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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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江盛翊滨江酒店的员工餐厅座位有无形的排布。
部门总监和高管一桌,餐厅一桌,工程一桌,人事一桌……
而前台和客房桌向来是黎睿必争之地,无他,只为鸡毛蒜皮的八卦聊以下饭罢了。他刚在前台Nancy对面坐下,卢竞就端着餐盘也跟着凑过来。
黎睿乜了他一眼:“卢总,这儿是你坐的吗,去那边。”下巴朝坐了各高管的残桌抬了抬。
卢竞往嘴里填了一大口青菜,吧唧吧唧嚼得响,故意挤眉弄眼地:“我就在这里吃。”
营销部的总监两个月前离职,部门群龙无首,总监一职便由剩余人员职位最高的卢竞暂代。这些日子以来,该干的活没少干,该开的会没少开,然而卢竞作为代理总监,不但工资一点没涨,还因为开会耽误了跑业务,损失些许提成,怎一个凄惨了得。
因此,卢竞没搬去总监的独立办公室,吃饭也和从前一样跟普通同事挤一桌,并借机抱怨狗公司糟蹋自己云云,同桌吃饭的人开始还会安慰两句,听得多了,也跟着揶揄,说他一脸苦相,看着就是劳碌命,叨叨叨,好福气都让他给叨叨走了。
但现在有一个八卦主角在场,一桌子人无暇挤兑卢竞,而是揣着微妙的笑容对黎睿:“睿哥,你昨晚没回宿舍呀?”
黎睿面色如常:“那怎么了,你们查寝吗?”
“听说你老公回来了呀?”微妙的笑容加深。“展开说说呗。”
卢竞算是黎睿的顶头上司,所以请假向他请,事由也只告诉过他一人。黎睿有点嫌弃卢竞的大嘴巴,但没有表现出不悦。他扬了扬眉,摇头晃脑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这不能问我啊,销售知道的细节比我多,连我老公那方面的能力都分析出来了,卢竞还建议我去体检呢。”
“噫——”众人的目光立刻流转到卢竞那边,揶揄和八卦满得从眼里溢出来。
“我们都是开玩笑的……这不是关心你嘛。”卢竞争辩,“说真的,结了婚更要擦亮眼保持清醒,我提醒你一下总没错吧?万一你老公真的干了什么背刺你的事呢?”
“行啦卢总,你少说两句。”发话的正是这一桌的主理人Nancy,在前台深耕数年,Nancy见证过各种客人上不得台面的行为,对于婚姻里的问题已经见怪不怪,她并不反对卢竞的消极推断。“这种事情我们见得多了,睿哥也在前台干过,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同桌人都低声笑起来,黎睿也弯起唇角附和着笑,仿佛被消遣的人不是他自己。
“说到这个,两个月前不是有原配来酒店抓小三吗,我靠,大晚上的从房间里揪出来在走廊上直接开打,那晚就我一个人上班啊,接客诉电话接到头都炸了,又要拉架安抚,我自己都挨了好几下呢。”
干过一线服务的听到这里都感同身受地应激了。
Nancy继续说:“上次跟你们讲过,那个小三年纪挺小的,才成年没多久。人家拿的护照办入住,上面的名字是Luna,人看起来也是挺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她压低声音,“其实是男的!”
“重点来了,重点来了,”Nancy的眼神在每个人脸上走一圈,大家的专注让她很满意,“昨天他又来住了,同住人还换了一个。”
“嚯!”
“卧槽!”
这些底薪只买得起一晚基础房的打工人(仅限淡季,且卢竞除外)唏嘘不已。
“怪不得狗血网文的主角都是有钱人……”
卢竞更是扼腕叹息:“他来开房怎么不找我订,好歹让我赚点提成嘛!”
“你没机会了卢总,”Nancy说,“人家用的是房券。”
房券?
“他怎么会有房券?谁给的?”黎睿顿时抓住这个关键词。
房券即酒店客房入住兑换券,客人凭券办理入住,无需再支付房费。盛翊滨江的房券要酒店总经理签字和财务盖章才能生效,且通常不对散客发行,只赠予重要客户和关系维护对象。每张房券都有独立编号,发券部门、对象、时间、事由都需要在系统内报备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啊,”Nancy耸肩,“我查了编号,什么信息备注都没有,只有业主办三个字。”
业主办……
哪个业主?
一位礼宾小弟笑嘻嘻地说:“老板的事,我们管得着吗。”
大家都将其当作一次普通的饭点逸闻,他们不知道黎睿在关注什么。
酒店的业主,即提供场地雇佣管理团队进行经营的甲方。盛翊滨江是盛翊和商氏的合作项目,酒店所在的启业大厦为商氏旗下产业,盛翊是经营方,而业主正是商氏。
是哪个亲戚搞婚外情还搞到自家场地来了?
对黎睿而言,此事也只是从陌生人的八卦升级为不那么陌生的人的八卦,到底什么情况,其实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所以他没继续深想。Nancy又换了个事件,三男同宿一大床房且隔日退房时战场狼藉,黎睿就着她眉飞色舞的解说扒饭,胃口很好。
黎睿的好胃口一直维持到晚上回家——确切说是回到商启钧的小别墅。
一进门,弥散的牛肉香气席卷而来,因堵车产生的烦躁也消解不少。
厨房里走出穿着围裙的商启钧。见到黎睿,他顿时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回来啦,饭刚好,快去洗手。”
那一瞬间,黎睿有了“成家”的实感。有一个人为自己做了喜欢的菜,守着灶台等自己回家,怪不得别人会想结婚,这种好事谁不想要。
黎睿洗完手,餐桌上碗筷已摆好,还有两个成年男性分量的四菜一汤,其中一个大碗里装着商启钧今早承诺的红烧牛排骨。
商启钧一手撑着脸,笑吟吟看着黎睿吃得专注。咸香的牛肉炖得酥烂,一抿脱骨,入口即化。黎睿吃饭不讲究也不挑剔,他品不出烹饪的门道,光是肉塞满口腔的充实感就让他觉得弥足幸福了。
他下箸如飞,大口大口地吃着,商启钧越看越满意,像是看自己养的宠物乖乖吃饭,是一种很难用语言表述清楚出的成就感。做饭的人就是这么容易被取悦。
“就知道你喜欢,牛肉锅里还有,多吃点。”
餐厅顶灯将商启钧又长又密的睫毛投出阴影,正巧盖在他琥珀般的浅色瞳仁上,眼睛成了两片黑色的湖泊。
饭后黎睿收拾了碗筷厨具,但商启钧用的食材很贵,商启钧的厨艺很贵,商启钧整个人都很贵,洗个碗远远不能抵消报酬。
所以当晚,黎睿自然而然跟商启钧进了二楼的主卧。
什么都不需要明说,两人躺到床上之后,有一只手臂放在黎睿腰上,黎睿知道他要什么。
身后的人靠得更紧了,那只手从下往上解他的扣子,后颈和耳畔是商启钧的亲吻。后背紧贴着心跳声,和越发急促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簌簌声。
上衣要被脱下时,黎睿突然攥住商启钧的手腕。他手劲很大,商启钧挣脱不开,觉得自己被焊在墙上的铁环铐住。
黎睿翻身跨坐在商启钧腰上,房间里只开着夜灯,不够亮,商启钧仰躺着看不清黎睿表情,只能看到两只反射灯光的眼睛在发亮。
“启钧啊,没人告诉你半脱不脱的比全部脱光更好玩吗?”
黎睿抓着商启钧的手,指引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胸前,然后向下,向下。
商启钧这才注意到,黎睿衣服底下的身躯有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跟蛋白粉和健身房养出来的花架子不同,黎睿的身体实实在在地由体力劳动塑成,当他起伏时,商启钧能摸到肌肤底下游走的力量感。
黎睿逮住商启钧四处乱游的手,将它按在自己的小腹。
“有……有没有感受到?”他喘着气问。
躺着的商启钧呼吸也很重。“什么?”
黎睿像是恶作剧得逞一样轻轻笑了。商启钧的手覆在他小腹上,他的手覆在商启钧手上。他的声音有点低哑。
“你。”
此时黎睿身上只穿着一件敞着的上衣,不该遮掩的地方统统慷慨地展示出来。有一瞬,他仰起下颌,露出喉部优美的线条,胸膛剧烈起伏,深呼吸几次后又低下头和商启钧对视。
闪烁的,明亮又昏暗的眼睛,光与影勾勒出的鼻梁和嘴唇,还有一切,使商启钧的胸腔里窜起一阵电流,横冲直撞后向下游去,与黎睿共享。
黎睿垂着头,嘴唇微张,汗珠从他的鼻尖和下巴滴下来,落到商启钧腹部。气喘匀后,他支撑着起身要下床,商启钧抓住他的手臂:“你去哪?”
这三个字似乎昨天也听过。
黎睿回答:“去楼下洗澡睡觉。”
“就在这里睡。明天不上班。”商启钧给出一个祈使句和一个陈述句,没有黎睿拒绝的机会。
他又倔强地把黎睿的手臂往里拽了拽,黎睿只好跟着躺回去,心想吃晚饭时可不是这副面孔。
商启钧跟长了吸盘的八爪鱼一样缠上来,双腿双臂锁在黎睿身上,脸贴在黎睿胸口。
黎睿任他抱着,胳膊搭在商启钧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头发和后背。
夜深寂静,隔绝在窗外的风声听起来很细微,情绪的余韵使人安宁。黎睿就这样和商启钧搂抱着,心想晚点再去洗澡也行。谁都没说话。
最终还是黎睿先开口。
“嘶,商启钧你还没断奶吗?”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但黎睿不想动弹了,使唤商启钧起来出力。商启钧伏在他身上吭哧吭哧劳作,他则双腿勾着商启钧的腰,游刃有余地控制进度,看起来悠闲得多。
事后商启钧又退化成一坨史莱姆,赖赖唧唧的要亲吻,要拥抱,黏在黎睿身上。黎睿应付他消耗了不少心力,最后只能放弃下床洗澡,就这么抱着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