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4、采山药的顾驰野 ...
-
顾驰野将最后一口混合着蘑菇鲜香和油脂的汤咽下，舌尖残留的熨帖感让他因长期压缩食品而有些麻木的味蕾久违地苏醒过来。
他用手背蹭掉嘴角的油渍，看着空了的饭盒，心里那点被虎擎苍勾起来的、对“正常食物”的念想，像颗被丢进干草堆的小火星，噼啪一下燃了起来。
他站起身，将饭盒在水桶里简单涮了涮，目光扫过营地边缘那片在晨雾中显得格外朦胧深邃的山林。虎擎苍能采到蘑菇，他自然也能找到点别的。天天啃“墙灰”，嘴里确实不是个滋味。
他走到装备架前，没拿长枪，只顺手抄起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插进腿侧枪套，又从自己的背囊侧袋抽出那把虎擎苍送的定制军刀，反手插在后腰的刀鞘里。动作利落，带着一种家常便饭般的随意。
对于他这种级别的野战专家而言，在这种相对熟悉、主要威胁已被清除的周边区域活动，这些装备足以应对大多数突发情况。
他刚转身要走，身后就传来脚步声。虎擎苍几乎是立刻就跟了过来，眉头习惯性地皱着：“去哪？”
“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点别的。”顾驰野没回头，检查了一下手枪的保险。
“我跟你去。”虎擎苍的语气不容置疑，作势就要去拿自己的装备。
“我自己没问题。”顾驰野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目光扫过营地里正在休整、训练或执行警戒任务的队员们，“营地不能少人。你是队长。”
最后一句话，分量很重。提醒着虎擎苍他的首要职责所在。边境对峙尚未完全解除，虽然毒刺和鹌鹑清除了一个直接的威胁，但整体的紧张氛围并未消散。指挥官不能同时离开核心区域。
虎擎苍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在顾驰野脸上来回审视，仿佛要穿透那层平静的表象，确认他是否真的已经完全恢复，是否真的足以应付可能存在的、哪怕微小的风险。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只有山风穿过营地旗杆的轻响。
最终，虎擎苍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丝。他明白顾驰野说的有道理，也清楚顾驰野的能力。那份过度保护的冲动，被他强行按回心底。他缓缓点了点头，只吐出一个字：“好。”
但紧接着，他又补充，声音低沉：“保持通讯畅通。每半小时主动报告一次。别走远，别进陌生峡谷，注意脚下和头顶。遇到任何异常，立刻撤回，不许逞强。”
一连串的命令，事无巨细。
顾驰野点了点头：“知道。”
他没再多说，转身，迈开步子，身影很快没入营地边缘那道充当简易屏障的灌木丛，消失在乳白色、缓缓流动的雾气之中。
虎擎苍站在原地，目送他消失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慢慢收回视线。他转过身，走向指挥帐篷，背影依旧挺拔，但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
山林间的雾气比营地处更浓。乳白色的水汽贴着地面缓缓流淌，缠绕着每一棵树的躯干，浸湿了岩石和苔藓。能见度不足五十米，四下里一片静谧，只有靴子踩在湿滑落叶和腐殖土上的轻微沙沙声，以及自己平稳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草木和浓重水汽的味道，清新而冷冽。
如果不是地图上那条清晰残酷的国界线，如果不是身上这身作战服和腰间的武器，眼前这片云雾缭绕、宛若仙境的原始山林，或许真能成为一个让人流连忘返的景点。顾驰野脑中闪过这个无关紧要的念头，脚步却未停，目光机警地扫视着四周。美景之下，往往潜藏着未知，这是无数次野外训练和实战告诉他的真理。
他沿着一条缓坡向上，避开可能的兽径和视野过于开阔的地带。雾气成了他天然的掩护，但也遮蔽了远处的动静。他走得并不快，注意力一半放在警戒上，另一半则在搜寻可能的“猎物”上。
肉食是不指望的。开枪动静太大，布置陷阱太费时，而且这附近的动物经过之前的枪声和爆炸，恐怕早已惊走。他的目标是植物。能补充维生素的野果，能充当主食的块茎，或者像虎擎苍找到的那种可以提鲜的菌类。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在一处背风向阳、雾气稍淡的坡地上，他的目光被一片缠绕在灌木丛上的藤蔓吸引了。藤叶呈心形，有些已经枯黄。他蹲下身，用军刀小心地拨开表面的落叶和浮土，沿着藤蔓根部向下挖掘了几下。
刀尖触到了硬物。他用手扒开泥土，露出几根棕褐色、粗细不匀、外表带着须根的块状物。
“野山药？” 顾驰野眼睛微微一亮。这东西他认识，野外生存课上学过，淀粉含量高，烤熟或煮食都能提供不错的能量，口感粉糯，自带淡淡的甜味。比压缩饼干强多了。
他拔出军刀，开始小心地挖掘。动作很轻，尽量不破坏植株的主根，只取用了其中两三根比较粗壮的块茎。这是野外采集的原则——可持续，不过度索取。
将沾着泥土的野山药放进随身携带的折叠布袋里，他心情不错。至少今晚的伙食，能多点变化了。他直起身，正打算换个方向再找找有没有其他东西，比如野葱或者可食用的蕨类嫩芽……
突然，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耳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声和落叶声的异响。
不是动物。
是金属摩擦的细微声音，还有……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从他左前方，大约三十米外，一块被雾气半掩的巨石后面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