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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桌下影绰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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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下班了，没人！再说，没我的允许，谁敢进！”
陆家明的声音压在萧回青耳边，低沉。他宽大的手掌扣着萧回青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另一只手已经扯松了自己的领带，昂贵的布料摩擦着萧回青被迫仰起的脖颈皮肤。
萧回青被他半压在冰冷的红木办公桌沿，后腰硌得生疼，嘴唇被啃咬得发麻，反抗的力道在绝对的体格差距下显得可笑。落地窗外，津港的夜色刚刚铺陈开，顶层办公室没有开主灯，只有电脑屏幕幽蓝的光和角落一盏落地灯晕开一小圈暖黄。
就在陆家明的手顺着萧回青衬衫下摆探入，冰凉的指尖触到细腻的皮肤的刹那——
“砰！”
办公室厚重的胡桃木双开门，被一股粗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狠狠撞在内侧的墙壁上，发出沉闷又惊人的巨响！
“陆家明！你给我解释清楚！灵犀三期的预算你凭什么卡着不批？！是不是又想独吞——”
怒气冲冲的吼声随着门开劈头盖脸砸进来，却在看到室内景象的瞬间，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陆文鸿。
此刻，他脸上的怒容僵住，瞪大的眼睛里先是错愕，随即迅速被一种混合着嫌恶、讥讽和某种更深邃算计的光芒取代。
时间仿佛凝固了半秒。萧回青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瞬间倒流，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极致的羞耻和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住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在陆家明松手的瞬间，腿一软，往下滑去。
陆家明的反应快得惊人。
在陆文鸿那令人作呕的目光彻底锁定萧回青之前，陆家明手臂猛地一揽，不是保护，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般的、对所属物的遮掩和掌控。他将萧回青往自己身后一带，同时身体微侧，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陆文鸿大半视线。
但萧回青还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得一个踉跄，膝盖磕在坚硬的桌腿上，闷痛传来。他重心不稳，低呼一声，狼狈地跌坐下去——恰好，被宽大的办公桌桌面和下方厚重的实木挡板形成的狭窄空间接住，蜷缩在了桌底。
视野骤然被黑暗和有限的桌下空间笼罩。他背靠着冰冷的桌板内侧，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耳朵里嗡嗡作响，却异常清晰地捕捉到外面的一切声音。
“二叔，”陆家明的声音响起了，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冷淡，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进我办公室，什么时候连敲门都不会了？”
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将刚才扯松的领带重新系好，指尖抚平衬衫上细微的褶皱。
陆文鸿的视线在陆家明身上和空无一人的办公桌面上打了个转。
“哟，大侄子，忙呢？”他拖着腔调，踱步走了进来，目光像刷子一样扫过略显凌乱的桌面——一份摊开的文件被碰歪了，钢笔滚到了边缘，还有半杯没喝完的水。“是我来得不巧了。不过，公事要紧嘛。”他刻意强调了“公事”两个字，眼神里的促狭和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萧回青在桌下紧紧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和喉咙里翻涌的恶心感。他能闻到桌下灰尘的味道，混合着陆家明皮鞋上极淡的皮革护理剂气味。上方，两个陆家男人的对峙，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头顶。
“灵犀三期的预算，技术参数不达标，风险评估未完成，董事会授权程序有瑕疵。”陆家明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身体恰好将桌下的萧回青挡得更严实了些。他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射陆文鸿，“二叔如果是为了这个来兴师问罪，请先让你的团队把该补的功课做完。陆氏的钱，不是用来填无底洞的。”
“无底洞？”陆文鸿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几步冲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形成压迫的姿态，“陆家明！你别跟我摆这副公事公办的臭脸！灵犀项目从一开始我就反对，可这是你们父子竭力促成的，还拉上了顾氏给你们站台，现在运行到三期了，你却卡着预算，是不是想等我的团队撑不下去了，你好顺势接手，把功劳全揽到你的头上？！”
他的唾沫几乎要喷到陆家明脸上，浓重的烟酒口气弥漫开来。
陆家明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微微向后靠了靠，拉开一点距离，眼神里的厌恶不加掩饰：“项目主导权在董事会决议里写得清清楚楚。技术瓶颈解决不了，找再多钱也是打水漂。二叔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督促你的‘专家’们。”他将“专家”二字咬得略重，充满讽刺。
“你——！”陆文鸿气得脸色发红，指着陆家明的手指都在抖。他猛地扫了一眼办公室，目光最终又落回陆家明波澜不惊的脸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怒容一收，换上一种油腻又恶意的笑，压低了声音：
“行，大侄子，你厉害。不过……办公时间，在办公室里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要是传到你爸耳朵里，或者让那些盯着陆氏的媒体知道了……你说，会不会影响你陆副总的青年才俊形象，嗯？”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桌下。
萧回青在黑暗中猛地闭上了眼睛，屈辱感如同潮水般灭顶。他把自己蜷缩得更紧，恨不得就此消失。
陆家明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收紧了一瞬，指节微微泛白。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笑意。
“二叔有空关心我的私生活，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城西‘金煌’赌场那边，最近好像不太平。听说，有笔来历不明的巨额流水，跟二叔你手底下某个‘得力干将’有点关系？我爸最近可正让审计部彻查所有关联交易呢。”
陆文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骤缩，撑在桌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看着陆家明，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和更深的狠戾。
城西赌场，老鬼……陆家明知道了多少？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和无声的厮杀。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陆文鸿率先直起身，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扭曲而僵硬：“好，好得很。陆家明，咱们走着瞧。”
他不再看陆家明，阴鸷的目光最后扫了一眼办公桌下方，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里面瑟瑟发抖的人，然后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脚步沉沉地走了出去。
门被他的手下从外面用力带上，又是一声闷响。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萧回青依旧蜷在桌底，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生气的石雕。脸颊贴着冰冷的桌板内侧，刚才陆文鸿那充满侮辱性的目光和话语，如同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比后巷的遭遇更甚，因为这一次，是在陆家明面前，被他的血亲，用那种看娼妓、看玩物的眼神打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也许长达一个世纪。
他听见椅子滑动的声音。
然后，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了他面前，咫尺之遥。
陆家明没有弯腰，没有叫他。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
萧回青能感觉到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同实质，冰冷，审视，或许还有未消的怒意。
他慢慢地，极其艰难地，从桌底爬了出来。动作僵硬，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头发蹭得有些凌乱，衬衫下摆一半塞在裤腰里，一半耷拉在外面，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和上面新鲜的印痕，在灯光下异常刺眼。
他低着头，不敢看陆家明，只是沉默地站着，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皱巴巴的衣角。
陆家明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从他凌乱的发顶，移到苍白的脸颊，再到微微颤抖的睫毛，最后落在他紧抿的、红肿的唇瓣上。
办公室里的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良久，陆家明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听到了？”
萧回青身体一颤，低低“嗯”了一声。
“怕了？”陆家明又问。
萧回青咬住下唇，没吭声。怕吗？不仅仅是怕。是羞耻，是愤怒，是无地自容，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对自身处境的绝望。
陆家明往前走了一步，皮鞋尖几乎抵上萧回青的鞋尖。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捏住萧回青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
萧回青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退的水汽和惊惶，但深处，有一簇微弱却顽固的火焰，不肯熄灭。
陆家明盯着那簇火，眼神暗沉：“觉得屈辱？”
萧回青睫毛颤抖，依旧沉默。
“记住这种感觉。”陆家明的手指用力，在他下巴上留下清晰的指痕，“离开我的庇护，你连站在这里被他用那种眼神看的‘资格’都没有。你会像后巷里那些垃圾一样，被他碾得渣都不剩。”
他的话残酷而直白，像一把钝刀，慢慢切割着萧回青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
“所以，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心思。”陆家明松开了手，转身走回办公桌后，“安分待在我给你划的圈里。至少在这里，你还是‘陆家明的人’，他动你，也得掂量掂量。”
萧回青站在原地，浑身发冷。他知道陆家明说的是事实，但这事实比任何侮辱都更让人心寒。
陆家明已经坐回椅子，重新拿起了之前那份文件，语气恢复了公事化的冷淡：“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下班。”
萧回青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酸涩和眼眶的热意。他沉默地走上前，开始整理凌乱的桌面。将碰歪的文件摆正，捡起滚落的钢笔放回笔筒，端起那半杯水……
就在他拿起水杯，准备去清理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刚才陆文鸿双手撑过的桌面位置。
那里，靠近桌沿，文件堆的阴影下，似乎有个极小、极不起眼的金属反光。
他动作顿住，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陆家明。陆家明正专注地看着文件，侧脸线条冷硬，并未注意他。
萧回青心脏莫名快跳了两下。他借着放水杯的动作，身体微侧，用指尖极快地、不动声色地拂过那片阴影。
一个冰冷的、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物件落入了他的掌心。
触感坚硬，边缘圆滑。
是一枚银黑色的U盘。极其迷你，款式低调，没有任何标识。
这不是陆家明的东西。陆家明用的都是定制款，有陆氏徽记。而且，这个位置……恰好是陆文鸿刚才撑着手、身体前倾时，手掌可能覆盖或不经意蹭到的地方。
难道是陆文鸿掉的？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萧回青脑中炸开。他掌心瞬间沁出冷汗，U盘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几乎要握不住。
他强自镇定，用最快的速度，将U盘滑进了自己西装裤的口袋里。布料隔绝了那冰冷的触感，却隔不断心底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
陆文鸿的U盘……里面会是什么？灵犀项目的内部数据？不可告人的交易记录？还是……其他更致命的把柄？
“还愣着干什么？”陆家明没有抬头，声音却传了过来。
萧回青猛地回神，赶紧继续手上的清理工作，动作却难免有些慌乱。他不敢再看陆家明的方向，快速将桌面恢复原状。
“陆总，收拾好了。”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发紧。
“嗯。”陆家明应了一声，再无他话。
萧回青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外间助理区已经空无一人，灯光也调暗了。他靠在冰凉的门板上，才感觉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心脏还在狂跳不止，手心一片粘腻。
他下意识地摸向裤袋。
那枚小小的、冰冷的U盘，安静地躺在那里。
像一个潘多拉魔盒。
一个可能用屈辱和危险换来的、通往复仇核心的……钥匙？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陆文鸿充满恶意的目光下，在陆家明冰冷残酷的“庇护”中，这枚意外得来的U盘，成了他溺水般黑暗中，唯一抓住的、带着刺的浮木。
而门内，陆家明在萧回青离开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摘下了金丝眼镜，捏了捏眉心。
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明明灭灭。
他的目光，落在刚才萧回青站立的位置，又缓缓移到桌沿那个不起眼的阴影处。
嘴角，极轻地，扯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玩味的弧度。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又仿佛，一场更加危险的棋局，刚刚落下了第一颗，真假难辨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