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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38 安抚 ...


  •   温时与睁开眼。

      顾长空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冷着一张脸,眸中的情绪格外复杂。

      在退缩?

      “醒了?”顾长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压抑着什么。

      温时与恍惚了一瞬,轻轻眨了眨眼。

      “起来吗?”顾长空问。

      温时与盯着他冷峻的脸,点了点头。

      “你睡了三天。”顾长空说。

      床头缓缓升起,顾长空俯身扶着他坐起,在他身后垫了两个软枕。温时与忍不住颤了一下。无论意识怎么想,身体在害怕。

      顾长空的指尖明显顿了一下。

      好一会。

      “喝点水。”

      一勺温水被送到嘴边,缓解了喉咙的干涩,温时与就着勺子喝了几口,摇摇头,顾长空便收回手。

      “叫医生吗?”顾长空问。

      温时与摇头。这太尴尬了。他几乎能猜出来医生要问什么。

      沉默继续蔓延。

      顾长空没有强求。

      “医嘱说饭后服药,有什么想吃的吗?”

      温时与想了想,张口,嗓子哑的说不出话:“蛋……咳咳。”

      喉咙疼,脖子也疼,他伸手覆上颈侧,摸到一圈厚厚的纱布和绷带,想来被咬得不轻。

      顾长空站起身,阴影笼罩下来。他轻轻揽过温时与的头,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喉咙和腺体。温时与知道他的意思,借着顾长空冰寒性质的粒子流,配合自己的能力,缓缓修复受伤的组织,舒缓镇痛。

      好一会,金色的光芒停下来。

      “再试试。”

      温时与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大半:“我想吃蛋糕,不要太甜,奶油多一点,不要戚风,不要果酱,不要除水果外的内陷,不要……”他描绘着心里的小蛋糕。

      “闭嘴。”顾长空蹙眉,打断他,拿起通讯器拿起通讯器发信息。

      温时与扁了扁嘴,不是你先问的吗。

      他其实有点担心眼前这个看起来过于正常人。

      他本来还担心他会不会大发雷霆,把自己关起来。

      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我想看通讯器。”温时与转移话题。

      休假一回来,他就重启了之前停滞的三个项目,全部在关键时期,如火如荼,哪知道他突然住院,那边肯定在发疯。

      顾长空看着他的脸,像是在评估事态缓急,停了一会,将手机递给他。

      温时与接过,立即进入工作状态。打开通讯软件,翻看全部信息,绝大部分是工作情况,偶尔夹杂着一些学生们对他的关心。

      项目群里,林瑞薇详细地记录了每一个实验步骤、数据波动和遇到的问题,附上了清晰的视频文件和文字报告。温时与一一看过去,发现了一些问题需要记录,蓝眼睛下意识搜寻纸笔,顾长空将平板和电容笔放在了他身前的被子上。

      “谢谢哥”,温时与点头致意,注意力全部被眼前的问题吸引,罕见地对顾长空表现出轻忽。

      他拿起电容笔,点开同步软件,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依据不同日期和编号的实验数据,将需要跟进的事项、修改意见和下一步规划,一条条详细清晰地输入平台。甚至直接点开林瑞薇头像,给她打电话:“瑞薇,打开Moco-1-11……”

      一通电话打了1个多小时,他发现说不明白,索性发起线上会议,学生们似乎早有准备。详细地说明了当前的情况,肯定了项目的整体进度,指出了几个关键节点存在的问题,给出修正方向,还规划了未来一周的工作重点,夸了夸林瑞薇。

      紧接着,进入另一个会议:“Cess-c项目……”

      “稀晶纯度的问题……”
      “通知……”

      会议一个接着一个,顾长空没有打扰他,蛋糕来了又走,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顾长空轻轻合上病房门。

      走廊尽头,顾长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神比墙更冷。他穿着普通的黑色衬衫,整个人却比穿着军装时更显紧绷。

      谭越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通过隔窗看着里面依旧在开视屏会议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忍住想进去砸碎一切的冲动,朝顾长空走过去,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你就这样纵着他?”

      顾长空“嗯”了一声,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没有看谭越。

      谭越给了那张脸一拳。一点没留手。

      “四十个小时的手术。”

      “腺体撕裂,信息素逆流冲击内脏,右手小臂尺骨骨裂,背部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伴内部出血,还有……”谭越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那个,“生殖腔轻微撕裂和感染。”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顾长空心间。

      “你让他工作?!”谭越一拳锤在了墙上,低声怒吼。

      顾长空抬起手背,擦掉了唇角溢出的血液,淡淡地说:“他需要事情转移注意力。”

      谭越愤恨。他无法指责顾长空。同为S级Alpha,他太清楚易感期,尤其是在被外力干扰时,会爆发出怎样的毁灭性力量。那不仅仅是欲望,更像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无差别的破坏本能。温时与没被弄死都已经是奇迹。

      但他忍不住。

      “从醒来到现在,五个小时,处理了WSA三个核心项目,安排了下一周的工作,甚至没忘了给他那群学生发下午茶经费。”

      “他疼得指尖都在发抖,却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那些伤并不存在,好像经历那场酷刑的不是他。”谭越深吸一口气,“顾长空,他太能忍了,你也太能忍了。”

      走廊尽头窗户透进来的光,将顾长空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依旧沉默着,紧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温时与有多能忍。从贫民窟到孤儿院,再到顾家,那个看起来脆弱易碎的人,骨子里却有着惊人的韧性。

      “许蔚拼了四十个小时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别让他的精力白费。”

      谭越最后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带着对他来说罕见的郑重:“让你失控的东西我会去查。人是你的,照顾好他。”

      谭越说完,深深看了顾长空一眼,转身离开了。脚步声渐行渐远,留下顾长空独自站在空旷的走廊里,拳头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终于结束了最后一个会,温时与深深换了口气,松开病号服的领口,感到周身一股粘腻。他刚想跟WSA负责人打个电话,手里的电子设备就被抽走。

      ?温时与疑惑。

      视线随着那只手往上看,正对上顾长空灰色的眼睛。

      “哥?”

      顾长空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温时与喜欢这双眼睛。温柔的时候,是浅色的,像是有暖光在氤氲;开心的时候,瞳孔像是宇宙背景下的星环,明亮又璀璨;愤怒的时候,颜色变深,让人胆寒;再后来,变成了冰冷的铁灰色。

      温时与曾经,非常害怕那样的铁灰,仿佛……他是他的敌人,仿佛,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他才一直喊他“哥”吧?至少他们有那么好的曾经。

      他突然开始有点庆幸了,顾长空把他从“弟弟”的壳里拽出来。他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

      “想吃什么?”顾长空将手机、平板和电容笔叠在一起,放到病房左侧的茶几上,转而将一条用热水浸湿,拧得半干的毛巾塞进他手里。

      温时与愣了一下:“不是蛋糕……”

      他下意识以为还是白天,等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才发现房间里开着灯,窗外已经完全黑了,再看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将近6个小时。

      思维渐渐沉寂下来,他又开始感觉到疼。

      后腰往上的某处肌肉猛地炸开一道尖锐的痛感,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仿佛一团肌肉内部,包裹着一道被锋利尖刀划开的深层伤口,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那根疼痛的神经。

      腹部也很疼,那里是他的生殖腔,氤氲着一股怪异的不适。

      他下意识伸手按住小腹,这才发现右手小臂上不知何时安装了特制的固定支架。大脑的痛觉神经元像是这才接收到信号,剧烈的痛感瞬间袭击了温时与。

      他屈膝埋头,眉头深深蹙起,腰背不受控制地拱起蜷缩,忍了好一会,才从齿缝间慢慢吐出一声压抑着痛乎。下意识伸手去摸索床头的止痛片,摸空了才想起这里不是他的宿舍。

      “哥,我想回家……”温时与眨了眨泛酸的眼睛,看向一直站在床边的顾长空,声音里带上止不住的脆弱和依恋。

      为什么都不来抱抱他?

      顾长空看着他,走到离他更近的地方,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覆盖上他颈后的腺体,缓缓释放安抚性的Alpha信息素。温时与闭上眼,靠过去,将脸埋进顾长空腹部。

      调动粒子缓缓修复受伤的身体,安抚信息素混合着白色的风雪,金色的光粒,将温时与包裹,等光芒消散,顾长空放开温时与,抽走他手里已经凉掉的毛巾,走到内置的洗手池旁,重新用热水搓洗、拧干,然后回到床边,动作细致地替他擦拭脸颊和双手。

      “哥……”温时与的眼眶又开始泛酸。

      顾长空没等到下文:“说。”

      说着再次搓洗毛巾,替温时与擦拭汗湿的身体。

      “我想吃糖醋排骨。”

      顾长空没有犹豫,打开手机,发了条语音:“准备糖醋排骨的材料。”

      温时与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湛蓝的眸子里流光溢彩。

      顾长空凝视他片刻,转身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深色风衣,用这件过长的外套将温时与裹紧,然后将他打横抱起。

      温时与伸手,环住顾长空脖颈。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肩膀,熟悉的气息,他依偎在自己的Alpha怀里,感到无比的怀念和安心。

      他意识到大约是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很烦。

      他明明只想做实验,只想和顾长空在一起。他想有个家。和顾长空的家。小小的,温暖的,就他们两。

      “哥,”他轻声唤。

      “说。”

      “我爱你。”抱着他的人脚步一顿。

      不是没关系,不是别担心。

      因为知道你难过,也知道你自责。

      但是不要应激。

      不要害怕,也不要抗拒。

      温时与抱紧他的脖颈,轻轻闭上眼睛。

      “我爱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

      顾长空抱着怀里的人,很久很久。

      空旷的走廊里只能听见呼吸。

      顾长空闭了闭眼睛,试探性地,极轻地,落下一个吻。

      在温时与发顶。

      收紧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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