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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周三的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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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周末，沈清言照常去工作室。
但她发现自己有些分心。手里拿着刻刀，盯着纸样，脑子里却不断浮现出周五晚上的场景。
那份详细的协议，顾慎行认真的表情，还有最后握手时的"合作愉快"。
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放下刻刀，走到窗前。
外面的创意园区很安静，周末的上海难得慵懒。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有几个年轻人坐在咖啡厅外的露台上聊天。
她的手机响了。
是母亲发来的微信语音。
"清言啊，上次那个医生怎么样？你们还有联系吗？妈跟你说，这种条件好的男孩子可不好找，你可别又把人家吓跑了。"
沈清言按着太阳穴。
母亲说得没错，她确实"吓跑"过几个相亲对象。不是她故意的，只是她实在无法假装温柔可爱，也不想在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贤妻良母的样子。
她就是她，独立、理性、有自己的追求。
如果对方接受不了，那说明不合适。
但这样的结果就是——催婚越来越紧。
她拿起手机，回复了一条语音："妈，我们还在了解。你别着急。"
"我能不着急吗？你表姐上周又生了，二胎，儿子。你大姨天天在朋友圈晒，我都不好意思看。"
沈清言叹了口气："妈，生孩子不是比赛。"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至少得先结婚吧？清言，妈不是逼你，就是担心你。女孩子年纪大了，选择会越来越少的。"
挂了电话，沈清言靠在窗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如果按照原计划，她需要等父母帮忙迁户口，那个过程至少要半年。半年里，母亲的催婚不会停，工作室的租金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但如果和顾慎行结婚，一切都能很快解决。
她打开和顾慎行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周五晚上的"周三见"。
犹豫了几秒，她打字。
【沈清言】：顾医生，你这两天有想过反悔吗？
消息发出去，她盯着屏幕，心跳有点快。
过了大概五分钟，手机震动。
【顾慎行】：没有。你呢？
【沈清言】：我也没有。只是觉得……这件事真的很不寻常。
【顾慎行】：确实不寻常。但我想过了，对我来说，这是目前最合理的选择。
【沈清言】：对我也是。
【顾慎行】：那周三照常？
沈清言盯着这几个字，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打出一个字。
【沈清言】：好。
她放下手机，长长地呼了口气。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犹豫。
她回到工作台，拿起刻刀，这一次，她能专心了。
二
周三上午，沈清言起了个大早。
她站在衣柜前，盯着满柜子的衣服，有些纠结。
去民政局领证，应该穿什么？
这个问题太荒谬了。正常情况下，女孩子应该精心打扮，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化个精致的妆，满心欢喜地去领证。
但她现在只是去履行一份契约。
最后，她选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米色长裤，扎了个低马尾，化了淡妆。看起来得体，但不隆重。
出门前，她拿出那份协议看了最后一遍。
上面有她和顾慎行前天晚上商定的所有条款，每一条都清清楚楚。她甚至在"婚姻期限：两年"那一栏旁边做了标记。
两年。
两年后，她29岁，工作室应该已经稳定了，父母的催婚也能应付过去。
两年后，顾慎行35岁，应该已经顺利接任院长，也不用再应付家里的相亲安排。
两年后，他们和平分手，各自回归正常生活。
挺好的。
她把协议放进包里，拿上户口本和身份证，出门了。
地铁上，沈清言靠着车门，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她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按理说，一个女孩子第一次结婚，应该紧张、激动、期待，或者至少有些特别的情绪。但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今天要去完成一项重要任务"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契约婚姻和真实婚姻的区别。
手机震动了一下。
【顾慎行】:我到了。
【沈清言】：我还有十分钟。
【顾慎行】：不急，我在门口等你。
沈清言加快了脚步。
出了地铁站，走过两个路口，就看到了民政局的招牌。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顾慎行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看起来像是来谈业务而不是来结婚的。
看到她，他走过来："早。"
"早。"沈清言点头，"等很久了吗？"
"刚到。"顾慎行看了眼时间，"我们进去吧，人应该不多。"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民政局。
大厅里确实人不多，只有零星几对新人在办理。工作人员看起来很专业，表情也很淡定，显然见惯了各种情况。
"请问领证在几号窗口？"顾慎行问。
"3号窗口，把材料都准备好。"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一眼，"第一次来吗？"
"嗯。"
"那边有个指示牌，看一下需要什么材料。"
顾慎行道谢，然后和沈清言一起走到窗口前。
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年轻情侣，女孩挽着男孩的手，满脸幸福。男孩不停地低头亲女孩的额头，两人说说笑笑，旁若无人。
沈清言看着他们，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同样是来领证，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紧张吗？"顾慎行忽然问。
沈清言回过神："还好。你呢？"
"也还好。"顾慎行顿了顿，"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沈清言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气氛稍微轻松了些。
很快，轮到他们了。
工作人员接过材料，熟练地审核，然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都是自愿的吗？"
"是。"两人同时回答。
"那好，去那边拍照。"
拍结婚照的地方在另一侧，是个小隔间。摄影师是个中年大叔，动作很快。
"来来来，靠近一点，笑一个。"
沈清言站在顾慎行身边，两人之间隔着大概十厘米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着清爽的古龙水气息。
"再近一点！"摄影师有些不满，"你们是来结婚的，不是来拍证件照的，能不能自然点？"
沈清言和顾慎行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
最后，顾慎行轻轻搭了搭她的肩膀，两人的距离近了些。
"对了对了，就这样！"摄影师按下快门，"笑一个，新娘子别这么严肃。"
沈清言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咔嚓。
照片拍好了。
摄影师看着屏幕，摇了摇头："你们这对新人，真是我见过最冷静的。一般小情侣都恨不得贴一起，你们倒好，跟陌生人似的。"
沈清言和顾慎行没有解释。
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沈清言盯着红色的小本子，有种恍惚感。
本子上，她和顾慎行的照片并排放着。照片里，两人都笑得有些僵硬，但看起来也还算般配。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合法夫妻了。"工作人员笑着说，"祝你们幸福。"
"谢谢。"
走出民政局，阳光有些刺眼。
沈清言拿着结婚证，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午饭吗？"顾慎行问。
"好啊。"
两人找了家附近的餐厅，点了些简单的菜。
坐下后，气氛有些沉默。
沈清言把结婚证放在桌上，顾慎行也把他的放在旁边。两本红色的小本子并排放着，在白色的桌布上格外显眼。
"所以，"沈清言打破沉默，"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
"嗯。"顾慎行点头，"契约夫妻。"
"对，契约夫妻。"沈清言重复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这四个字说出来有种微妙的别扭感。
"接下来，"顾慎行说，"你需要迁户口，我需要通知家里。"
"通知家里？"沈清言愣了一下，"你是说……"
"结婚的事。"顾慎行说，"我母亲肯定要知道，而且要见你。"
沈清言想了想："也对。那什么时候？"
"看你时间。"顾慎行说，"不过最好这周，拖太久会被怀疑。"
"那就周末吧。"沈清言说，"我周末比较有空。"
"好。"顾慎行拿出手机记录，"另外，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沈清言顿了顿。
对，契约里写了，婚后住在他家。
"我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东西。"她说，"下周可以吗？"
"当然。"顾慎行很理解，"不着急，你慢慢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沈清言摇头，"我东西不多。"
菜上来了，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接下来的安排。
话题都很实际——户口怎么迁、如何向家人解释、搬家要注意什么、日常开销怎么算。
完全没有新婚夫妻应该有的甜蜜和温馨，更像是两个合作伙伴在讨论项目细节。
吃完饭，顾慎行结了账。
"今天算我的。"他说，"结婚第一天，总得有点仪式感。"
沈清言没有拒绝："那谢谢顾先生。"
"叫我慎行吧。"顾慎行说，"顾先生太见外了。"
沈清言想了想："那你也叫我清言。"
"好。"
两人走出餐厅，站在路边。
"那我先回去了。"沈清言说，"有事微信联系。"
"嗯。"顾慎行点头，然后说，"清言。"
"嗯？"
"虽然是契约，"他说，"但我会认真对待。希望这两年，我们能合作愉快。"
沈清言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确实很靠谱。
"我也会认真对待。"她说，"合作愉快。"
两人各自离开。
沈清言走在回工作室的路上，拿出结婚证又看了一眼。
红色的封面，烫金的字体，里面是她和顾慎行的照片和信息。
沈清言，已婚。
顾慎行，已婚。
她把结婚证收进包里，深吸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顾太太了。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三
晚上，沈清言接到了林舒的夺命连环call。
"沈清言！你疯了吗？！"林舒的声音几乎要把手机震破，"你居然结婚了？！和顾慎行？！就见了两次面？！"
沈清言把手机拿远了些："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正好路过民政局，看到你们从里面出来！"林舒的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特意绕回去确认，结果你们还在附近的餐厅吃饭！天啊清言，你到底怎么想的？闪婚？你？"
沈清言按着太阳穴："舒舒，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林舒的声音更高了，"你之前相亲那么多次，一个都看不上，现在突然和一个见了两次面的人结婚？你该不会是被下药了吧？"
"没有。"沈清言说，"我很清醒。"
"清醒？清醒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林舒深吸一口气，"清言，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被威胁了？还是……怀孕了？"
"都不是。"沈清言叹了口气，"舒舒，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是认真考虑过的。"
"认真考虑？考虑了什么？"林舒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依然充满担心，"清言，你不是这种冲动的人啊。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沈清言沉默了几秒。
她能说什么？说这是契约婚姻？说她和顾慎行只是各取所需？
不能。
协议里写得很清楚，这件事必须保密。
"舒舒，"她最后说，"我只能告诉你，我和慎行都是认真的。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我们聊得很来，也都确认了彼此是合适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快，是因为我们都不喜欢拖拖拉拉，既然确定了，那就结婚。"
"这……"林舒被噎住了，"可是……"
"舒舒，我知道你担心我。"沈清言的语气很诚恳，"但请相信我，我真的想清楚了。而且，你不是一直说我太挑了吗？现在我找到合适的人了，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林舒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好吧，虽然我还是觉得很突然，但你既然说想清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清言，你要答应我，如果顾慎行对你不好，或者你后悔了，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的。"沈清言松了口气，"谢谢你，舒舒。"
挂了电话，沈清言靠在椅背上。
这应该是第一关。
接下来，还要面对父母、顾母，还有更多人的质疑。
她拿起手机，给父母打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父母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家里熟悉的客厅。
"清言，怎么了？"母亲笑着问，"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沈清言深吸一口气："爸、妈，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什么事？"父亲推了推眼镜。
"我……结婚了。"
屏幕那边，安静了三秒。
然后，母亲的尖叫几乎要穿破屏幕。
"什么？！结婚了？！和谁？！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次相亲的那个医生，顾慎行。"沈清言说，"今天上午领的证。"
"今天？！"母亲瞪大了眼睛，"这么快？！你们认识多久了？"
"半个月。"沈清言如实说，"但我们都确认了彼此是合适的。"
"半个月？！"母亲的声音更高了，"沈清言，你疯了吗？半个月你能了解一个人什么？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万一……"
"妈，你冷静。"父亲打断了她，然后看着沈清言，"清言，你认真的？"
"嗯。"沈清言点头，"爸，我很认真。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和慎行都是成年人了，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父亲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你确定？"
"确定。"
"那好。"父亲点点头，"既然你决定了，爸爸支持你。但是清言，你要记住，婚姻不是儿戏，既然结了，就要好好经营。"
"我知道，爸。"
母亲还是不能接受："可是……这也太快了……"
"妈，你不是一直催我结婚吗？"沈清言说，"现在我结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是希望你结婚，但不是这么草率的！"母亲又急又气，"你等等，我要跟你爸商量一下，这周末我们就去上海，要见见这个顾慎行！"
"好。"沈清言说，"那周末见。"
挂了电话，沈清言长长地呼了口气。
第二关，也算过了。
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撒一个谎，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但她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
手机又响了。
是顾慎行。
【顾慎行】：通知家里了吗？
【沈清言】：嗯，刚通知完。我爸妈周末要来上海见你。
【顾慎行】：好，我周末有空。我妈也想见你，不如约在一起？
【沈清言】：可以。
【顾慎行】：那就周六中午，我订个餐厅，双方家长一起见面。
【沈清言】：好。
【顾慎行】：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沈清言】：你也是。晚安。
【顾慎行】：晚安。
沈清言放下手机，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和"丈夫"说晚安。
虽然这个"丈夫"只是契约上的名义。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明天开始，她要准备搬家了。
要搬到顾慎行家，开始"夫妻"生活。
两个陌生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扮演着夫妻的角色。
听起来很荒谬，但也很真实。
沈清言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要害怕，你只是选择了一种不同的方式。"
"只要清醒，就不会迷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