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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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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逢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周世玉。
他今天原本是来医院找谢若梅的，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这一出乱子。当他看清这个被按在地上的人的长相时，他一颗心重重地往下一坠，还来不及仔细思索，就冲了上来。
建云集团出了事，谢逢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自上次校庆重逢只过去了两个多月，可是周世玉却消瘦了许多。此刻的周世玉慌乱地抬起脸来，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睛也憔悴得很。
在看见了谢逢后，他的眼神和嘴唇都轻轻地颤动起来，整个人往墙角缩了一缩，似乎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谢逢看着他那张把害怕和羞耻都写在了明面上的脸，心中突然冒了一股火，也不知究竟是冲着谁。
他强行压抑下来，冷冷地转过头，看着张工等人：“这里是医院，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使用暴力。”
张工虽然嘴上不服气地怼了几句，但也还是收敛了动作，不敢再上前来。
这时不远处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医院的保安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闹着要把张工等人带出去，众人又是一番争执推搡。
张工他们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被赶了出去。临走时张工回头看了一眼周世玉，恨恨地唾了一口唾沫：“只要你们不还钱，我们之间就还没完。”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哪个知情的人说了一句“这是建云集团老板的儿子”，惊起一阵小声的议论。建云集团是本地知名的企业，这几天出事的新闻到处飘摇，但凡是关心财经新闻的人都会知道。
此刻的周世玉正低着头默不作声，像是一只向来被娇生惯养的家养宠物狗骤然被推入冷水，被淹了个透心凉，毛发全都耷拉下来。
谢逢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全是难以描述也不想承认的心情。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心脏正在刺痛，更不想承认，周世玉这副凄惨得要命的样子，竟然给了他些许诡异的爽感。
当年的那个周世玉高高在上，嘴上说着喜欢，却从未看见过他谢逢的心。谢逢一直知道自己对周世玉有些怨气，却不知道这怨气竟然如此病态，如此不堪。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反复拉扯着他的大脑，令他无所适从。
周世玉看起来并没有跟谢逢打招呼的打算，换了个方向就要溜走。
谢逢瞥了他一眼，伸手拦下了他，却不小心碰到了周世玉的侧腰。只见周世玉短促地“啊”了一声，有些痛苦地弯下腰来。
谢逢这才想起，方才那人狠狠一脚踹在了周世玉的腰上。
想到那一脚的力度，谢逢的心有些揪了起来。他犹豫了一秒，还是张了嘴，不咸不淡地说：“见到我就这么急着走？”
周世玉捂着腰，垂下眼帘，并不直视谢逢的眼睛：“......我回去看看我妈。”
“你妈？许阿姨住院了？”
昨天谢若梅还担忧地提起来，说建云集团出了事，不知道会不会让许筠和的病情加重。谢逢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也有些惦记。
许筠和心地很好，从前对谢逢也很好，与当年那件事也并没有半点关系。谢逢从没怪过她，毕竟她连自己都身陷泥沼，何谈救出一个谢逢。
“嗯，不过没什么大事。”周世玉抿了抿嘴，似乎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谢逢看着他这副视自己如鬼的样子，不免有些不爽，冷哼了一声：“被人揍成这副样子，还不上药，是等着痛死么？省省吧，就算你痛死了，那些债务也还是得还的。”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抓着周世玉的胳膊，拖着周世玉去了门诊上药。
换药室里，护士用镊子夹着棉球蘸取了药水，叫周世玉把上衣掀开。
周世玉偷偷瞥了一眼谢逢，见后者毫无离开的意思，就像一尊大佛般杵在自己旁边。他撇了撇嘴，还是不情不愿地自己掀开了上衣。
只见他的腰上一片斑驳的紫红，不同的痕迹深深浅浅地交错着，看上去着实令人心惊。
谢逢沉默地抱着胳膊，看着周世玉疼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嘴里不断地叫着疼。棉球碰一下，他就叫一声，身体也抖一下，忍不住往护士的反方向躲去。
护士忍不住温柔又严肃地提醒道：“病人家属过来帮忙控制一下，不要让他老躲开，这样我怎么上药呢？”
谢逢走上前去，坐在了周世玉的旁边，微微地扶住了周世玉的腰。他感觉到周世玉的身体很明显地抖了一下，腰部肌肉马上就僵硬了。
他能感受到周世玉有些不自在，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是多年之后，他第一次以如此亲密的方式碰到周世玉的身体。
护士再度给周世玉涂起药来，周世玉无法控制地想躲开，谢逢赶紧死死抓着他的腰，下了一番力气，几乎将他整个人搂在了怀里，不让他逃跑。
这下周世玉果然乖多了，一点也不敢再乱动。哪怕疼到额角都冒出了汗来，他也还是乖乖地坚持完了整个上药过程。
护士上完药便关门离开了，小小的换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周世玉整理着被自己和谢逢一起抓皱的衣服，神色有些不自在。
谢逢则松了手坐在一边，脸色平静地看着周世玉，说：“如果之后他们再来找你讨债，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再让他们揍一回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啊。”周世玉低垂着脑袋，有些刻意地笑了一笑，嘴角咧得很大，很勉强。略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但谢逢知道，此刻那双眼睛里面大约是一丝笑意也没有的。
“哦，说得轻巧。就你爸欠下的那个数，估计别人把你打死三回也不够解气的。”谢逢状似无意地说，“再说了，你连上个药都要鬼哭狼嚎的，受得了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堵着打么？”
周世玉沉默了。换药室里陷入了漫长的诡异的安静。
半晌，谢逢突然出其不意地说：“我可以借你钱。”
“......啊？”周世玉抬起头来，脸上一片茫然。
“但是有个条件。”谢逢定定地看着周世玉，一双眼睛黑得吓人，像密林里深不见底的湖水。
周世玉看起来有些被他的话和他的表情吓到，咽了咽口水：“什么条件？”
谢逢并没急着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凑了上来。周世玉下意识地往后仰去，可谢逢却紧跟着往这边挪了一挪，令周世玉退无可退。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极近。谢逢的眼神缓缓地在周世玉的脸上逡巡着，如同猎人在端详一只被捕兽夹压住、动弹不得的猎物。
“反正你现在也没工作了，不如过来给我当生活助理。工资呢，就用我帮你还债的形式吧。”
看着周世玉瞬间变得震惊的神情，谢逢又不慌不忙地补上一句：“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周世玉愣了一会，眼睛里渐渐有些莹润的光泽闪烁起来。
谢逢看着他那双眼睛渐渐被痛苦占据，心里后悔了一瞬间，但也只有一瞬间。
他知道这也许有些过分，但他也知道，过了今天，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