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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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天还没亮透，黑土就起了床。
香木向来是成片生长的，这倒给日常维护省了不少事。
黑土和另外三个职工围着种植区，蹲在地上一点点摸索排查。
草芥虫总爱从树根往上蔓延，四个穿绿色外套的人弓着腰，脸几乎贴到泥土上，看得格外仔细。
男人扎堆的地方，荤段子自然少不了。
欧阳师傅家里有两个快上学的孩子，却总改不了刷抖音看美女的毛病，每次被老婆抓包都要吵上一架。
可他老婆疼他疼得紧，舍不得真闹掰，两口子就这么吵吵闹闹，日子也算勉强过得下去。
宋工程师是单身，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在这群三十岁出头的大叔里，算得上是“年轻仔”。
王师傅和欧阳师傅是一路人，同为两个孩子的爹，平时最爱去泡脚。
俩人凑在一起就聊哪家洗脚店的姑娘好看，哪个视频里的美女是本地人，宋工程师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凑上去打听两句。
黑土没什么插话的兴致。
他向来觉得婚姻该以忠诚为本，对欧阳师傅和王师傅的所作所为实在看不惯，但大家只是同事，那些事顶多算是道德上的瑕疵，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香木香气醇厚，周遭的花草也长得格外繁盛。
早上八九点钟，太阳刚从山边探出头，山中晨雾还没散尽，阳光透过薄雾折射出细碎的光晕，落在花草树叶的露珠上，亮晶晶的晃人眼。
忽略了耳边的闲聊，黑土突然特别想把这难得一见的景致分享给白云。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头像是晴天小猪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终究还是默默关掉了。
另外三个人聊了一阵，才发现一旁的黑土没吭声。
他们心里都清楚，黑土是明面上的二把手，总不能晾着他。
欧阳师傅先开了口，语气热络：
“黑老板，”
这是他们平时对黑土的称呼，
“你平时没事都爱干点啥啊？”
三个“臭皮匠”齐刷刷看向黑土这个“诸葛亮”，眼神里满是好奇。
黑土也不想显得不合群，随手拨了拨脚边湿漉漉的苔藓，淡淡道：
“我啊，就跑跑步、健健身，别的也没什么爱好。”
“我就说黑土哥看着身板特别壮实！”
宋工程师离得近，伸手捏了捏黑土粗壮的胳膊，一脸羡慕，
“我大学那会天天锻炼，结果上班这几年，肚子上的游泳圈都出来了。”
他捏了捏自己松软的肚皮，语气里满是唏嘘。
欧阳师傅和王师傅立刻找到了共同话题，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起年轻时的日子，感慨着岁月不饶人。
黑土本就不是爱说话的性子，见三人没再盯着自己，随手拍了拍刚被捏过的地方，继续蹲下身检查树根。
几个人絮絮叨叨地聊着，倒也不觉得枯燥。
快到中午，四个人回到宿营地。
宿营地有现成的厨房，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菜，够这几天吃的。
欧阳师傅烧得一手好菜，当年他老婆就是被这手艺拴住了心。
简简单单的上海青，被他炒得油光发亮、香气扑鼻；红亮的辣椒炒肉滋滋冒油，再配上两碟清爽的凉菜，看得人食指大动。
几个人忙了一上午，早就饿坏了，谁也没多说话，闷头大口吃了起来。
黑土吃了两口，又拿起手机看了看。
单位群一上午没动静，那个晴天小猪的头像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跳动。
欧阳师傅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忙问道：
“咋啦黑老板？我做的饭不合你胃口？”
黑土连忙摇头否认。
他心里装着别的事，饭菜对他来说，不过是果腹的东西罢了。
欧阳师傅见他否认，这才松了口气。
黑土可是以后要仰仗的老板，伺候好了才是正经事。
几个人借着这话茬又聊了起来。
欧阳师傅念叨着老婆最爱吃的菜，说自己这几天不在家，不知道娘俩吃得好不好；
王师傅惦记着老婆的腰椎间盘突出，拉着宋工程师探讨起治疗腰疼的药膏。
黑土捧着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他时不时在几个人的对话里插一嘴，倒也不显得突兀。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黑土向来不喜欢占人便宜，在宋工程师的再三拒绝下，还是主动收拾碗筷、擦拭桌子。
之后，欧阳师傅和王师傅忙着跟老婆孩子视频，宋工程师则开了手机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山里的中午并不安静。
早上起晚了的昆虫、鸟类，都趁着正午的暖意出来活动。
森林里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偶尔有几片飘落，打在木房的窗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黑土听着旁边的细碎动静，心不在焉地刷着新闻。
突然，手机顶部弹出一条提示：“您有一条新消息”。
他心里一动，连忙点开，看清内容后低骂了一声，
“擦”
原来是订阅的邵氏直播开播通知。
就在他准备退出时，那个晴天小猪的头像突然抖了一下。
黑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开了对话框。
是白云发来的照片，一盘色泽诱人的焖排骨。
原来康严师傅今天改善伙食，做了不少好吃的，还特意叮嘱白云发给黑土看，原话是
“馋死他，让他不听我的”。
白云本就想跟男神搭句话，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发了几张照片。
可等了半天没等到黑土回复，又担心打扰到他工作，便没再好意思继续发。
“好吃。”
就在白云准备埋头对付面前满满一盘菜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黑土只回了两个字。
康严师傅正低头给白云夹自己的拿手菜，瞥见手机上的回复，差点没气笑了。
这榆木脑袋！平时黑土跟他们相处时挺活络的，怎么一跟白云聊天就这么闷？
康严师傅活了几十年，第一次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白云却没因为这两个字气馁。
在他看来，能回复就说明不忙，还有得聊。
于是他又发了一句：
“你吃了吗？”
若是康严师傅看到这段对话，肯定会觉得这俩人简直是绝配。
可惜没人旁观，聊天的两个人倒是聊得不亦乐乎。
黑土跟白云说起早上看到的雾中山景，还把自己特意拍的干活造型照发了过去。
白云认真看了半天，总结出一个重点：
“花好看。”
两个人就这么东拉西扯地聊了半天，直到白云要午休、黑土也要准备下午的工作，才结束了对话。
白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默默给自己刚才的表现打分；
另一边，黑土想着两人“亲密”的聊天记录，心里躁动得恨不得去跑上几圈。
双向的喜欢总是这样让人悸动，两个人就这么各自回味了一下午，直到晚上下班。
白云正在宿舍楼门口摆弄爬山虎。
晚上送货的师傅搬箱子时，不小心把康严师傅特意修剪的爬山虎造型弄乱了，白云闲着没事，就帮忙修复。
突然，手机传来了视频通话的铃声。
他还以为是冯哲哲早早来开吐槽大会了，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中央赫然是男神的头像，镜头里还映出了自己的脑门。
白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赶紧拿着手机小跑几步躲到一边接通了电话。
“嘟”的一声，通话接通，那头立刻出现了黑土那张硬朗的脸。
黑土看着白云一脸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咋啦？跑这么急。”
白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
“没、没有啊，我在帮康师傅弄爬山虎呢。”
“是康严师傅！”
康严师傅没转过身，依旧严肃地纠正道。
白云不好意思地重新叫了声“康严师傅”，康严师傅挥了挥手，让他们俩到一边聊天去。
白云沿着前几天走过的小路慢慢走着，地上的枯叶被踩得“嘎吱嘎吱”响。
黑土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明明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两人却像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有说不完的话。
黑土拿着手机，把宿营地周围的景色一一拍给白云看。
他刚跑完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拨通了这个视频电话。
通话没接通之前，他还对着手机里的小猪头像忐忑不已，心里直犯嘀咕：
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直到白云的脸出现在屏幕那头，他才压下心里的激动，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明明才一天半没见，他却觉得像是隔了三个秋天那么久。
屏幕那头，白云的发尾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挠得他心尖发痒。
他就这么看着白云嘀嘀咕咕地说着工作和生活里的小事，时不时搭几句话回应。
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聊天，可在两个互相喜欢的人眼里，那些藏在话语里的情意，就像融化了的巧克力，黏黏稠稠的，快要溢出来了。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厂房里的灯亮了起来。
宿营地为了节省资源，灯光没那么明亮，昏昏暗暗的。
黑土专注地听着白云说话，在旁人看来，倒像是在严肃地听汇报。
欧阳师傅他们本来想叫黑土一起打掼蛋，见他这副模样，几个人悄悄溜回宿舍斗地主去了。
白云看着黑土那边昏昏沉沉的画面，衬得黑土牙白白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黑土见他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对着屏幕哈哈笑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原本一整天都有些闷闷不乐的白云，瞬间振作了起来。
他回到宿舍拿起脸盆，乐呵呵地去走廊尽头的沐浴间洗澡。
张强看着早上还阴着脸的白云，晚上端着白毛巾一脸笑意地出门，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花裤衩，心里暗道：
怪人。
白云洗完澡回来，依旧处于亢奋状态。
对他来说，每次能和喜欢的人多相处一会儿，就已经格外知足了。
哪怕刚才冯哲哲发来消息，抱怨打了三个小时视频都没打通，还骂他见色忘义，他也没回嘴。
虽然“色”还不是自己的，但能看看就很好了。
黑土那边，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时长3小时11分”的字样，
又是一个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夜晚。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