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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那我们拉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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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一片哗然。
姜执这才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究竟因为情绪上头说出了多惊世骇俗的话。
在全班哗然和死寂的切换中，姜执脸色由红转白，他像是被抽干力气，手一松，那封皱巴巴的情书飘落在地。
“对不起，我失态了，同学们请继续休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说完，他垂眸避开众人目光，脚步踉跄地转身离开，甚至在门口趔趄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徒留顾一还在消化着刚刚姜执的那句——
“因为我会伤心。”
“诶！顾一，姜老师不会是喜欢你吧，哈哈哈哈！”后排的男生调侃道，语气里带着促狭与欠揍的笑意。
江辞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肘：“不是哥们，你和姜老师到底咋回事啊？”
他这才从刚刚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他扫视了眼四周，站起身来大声嚷嚷：“大家都别瞎传啊！这就是个意外，意外！”
“咋就意外了？人家可是亲口承认说会伤心的。”同学A说。
“哎呀，那人家是新手，第一次当老师，我又是他的邻居，他肯定不希望我因为早恋误入歧途啊！”顾一扯着嗓子，试图稳住局面。
“哦——”全班异口同声地发出揶揄的长音，显然没人买账。
“可人家说的是‘伤心’，不是‘着急’啊顾一！”后排另一个男生捏着嗓子学姜执颤抖的语调，“因为我会伤心~”
“哈哈哈哈。”教室里又一次爆发出一阵哄笑。
顾一耳根通红，简直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他张了张嘴还想反驳，郭琪却悠悠地插了一句： “行了行了，我看啊，你们就是欺负姜老师不会说话！人家本来就比较害羞，情急之下说错话怎么了？”
“就是就是！”其余女生附和道。
“诶人家比较害羞～”后排的男生装腔作势，“眼睛都红了还害羞呢！”
顾一眼看局面要控制不住，急中生智，忽地指向刚才学姜执说话的那个男生：“喂，赵鸣！你上周体育课脚崴了，体育老师背你去医务室，你咋不说体育老师喜欢你啊？”
叫赵鸣的男生瞬间涨红了脸：“我靠！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都是老师关心学生，到你这是师生情，到我这就变味了？双标是吧？”顾一乘胜追击。
江辞心领神会，拔高嗓门加入了战局：“就是就是，我可是不止一次看到你对体育老师嬉皮笑脸了啊，你这到底是在为偷懒找借口，还是对人家有意思啊？现在就给大家伙说道说道呗！”
“哈哈哈！”全班注意力果然被带偏，开始笑着调侃赵鸣，追着他要一个说法。
赵鸣眼看自己陷入舆论中心，成了全班围攻的对象，哪还有半分调笑的意思，只剩下一脸的窘迫，结结巴巴地辩解着。
顾一趁着这阵混乱，赶紧站起身，目光与转过头来的郭琪短暂交汇——对方正捂着嘴，冲他眨了眨眼，眼底满是“厉害啊”的笑意。
“你上哪去？”江辞扭头，笑着问已经溜到门口的顾一。
“拉尿。”顾一故作镇定，闪身出了门。
顾一前脚刚走出后门，李雯静后脚就进入教室。
“顾一呢？”李雯静问。
“上厕所去了。”班里异口同声。
“哦。”李雯静放下保温杯，坐在讲台上，静待上课。
她埋头翻看着教案，办公室里那个男同学的告密，她倒是不放在心上。
因为顾一这个人的性子她很了解，虽然很受女生们欢迎，但他从来没和任何人搞过暧昧。
于是，询问顾一的行踪也成了随口一问。
不过班里的议论声实在过大，什么“姜老师”、“情书”、“顾一”硬是传入她的耳朵。
李雯静没吭声，只是把摊开的教案往旁边挪了挪，目光淡淡掠过窃窃私语的学生。
她翻教案的手忽地一顿，刚刚在走廊擦肩而过时，姜执那魂不守舍，眼尾泛红的模样，与此刻教室里嗡嗡作响的“情书”二字，猝不及防地在她脑海里撞在了一起。
她抬起眼，视线在顾一空着的座位上停留了一瞬，接着不动声色地敛回，继续看教案。
顾一冲进厕所隔间，拼命地拍着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奈何姜执的那句“我会伤心”却在脑海里反复回荡，字字清晰戳得他心口发烫，怎么都挥散不去。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最近和姜执相处时的所有画面，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来——
“你也可以……试着搂住我的腰。”
“你可是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呢。”
“你这样说，会让我产生误会的。”
“我的心跳得好快。”
“到时候你别吓得哭出来就是。”
“……”
一幕幕，一字字，一句句，最终全都汇聚成刚才那句带着颤音的、石破天惊的——
“因为我会伤心！”
顾一猛地冲出隔间，走到洗手池旁浇水猛泼。
然后，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执子哥……
他喜欢的人，
是我！？！
他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冲往办公室。
上课铃声已经敲响，走廊里空荡荡只剩急促的脚步声，办公室门虚掩着。
顾一刚要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带着气音的哽咽。
他透过门缝看去，只见姜执独自趴在办公桌上，肩膀微微颤抖着着，那副总是端端正正的眼镜被胡乱搁在一旁。
顾一眉头一蹙，快走到他身旁时，脚步不自觉放轻了：“执子哥，你……你怎么了？”
姜执浑身一僵，肩膀猛地顿住，头埋得更深，声音闷在臂弯里发哑，带着未散的鼻音，含糊开口：“没，没事……你怎么来了？”
顾一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你……你别哭啊。”
姜执连忙蹭着手臂，又用手背胡乱擦着泪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
许久，他才开口，只是声音依旧颤抖着：“对……对不起，吓到你了。”
“诺，”顾一从口袋里摸出张手帕递过去，“我……我妈给的，你擦擦呗？”
姜执目光被这手帕吸引，眸光微颤，这是一块暖白色的棉质手帕，边角绣着颗小小的太阳纹样，素净又软绵。
他的指尖下意识顿了顿。
顾一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红：“我很少用的，是干净的，你……别嫌弃。”
姜执接过，声音低哑：“谢……谢谢。”
顾一半蹲着在他身边，仰头默默看着他擦拭眼泪。
姜执眼尾泛红，长长的睫毛湿漉漉黏在一起，褪去平日清冷模样，脆弱得让人心里发紧。
顾一情不自禁地，伸手替他抹去眼角的泪水。
姜执猛地一颤，握着帕子的手骤然僵住，那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心惊，却忘了要躲开。
“执子哥，你别哭了，你一哭……搞得我也想哭。”说着，他的眼眶也不自觉地泛红了。
“最见不得别人在我前面哭了。”顾一鼻尖轻轻抽了抽，声音黏糊糊裹着委屈的鼻音。
姜执慌了，抬手想替他擦泪：“别…你别哭，是我不对，我不哭了。”
顾一猛地偏头躲开，只留个通红的耳朵尖，声音闷闷的：“……我才没哭。”
又飞快地瞟了眼姜执担忧的表情，声音放低：“执子哥，你……你刚刚，在教室说的那句你会伤心，是啥意思啊？”
“我……”姜执的脸倏地一热，“因为当时太激动了，害怕你会因此受伤。”
顾一连连摆手：“执子哥你这也太多虑了，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谈个恋爱就受……”
“我根本没法想象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这封情书一出现，就代表你可能会属于别人，我一想到这些，我就……”
姜执戛然而止。
他又一次情不自禁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而顾一，正呆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微张，呼吸都滞住了，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
“顾一我……”
“你你你……你喜欢我？”顾一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是终于确定了他心中那个可怖的答案。
“不是的不是的，你误会了，”姜执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的意思是……”
“我就觉得，作为你的邻居兼师长，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我会伤心。”
“你说真的？”顾一尾调上扬，离姜执近了些，睁圆着眼去观察他的神情，语气里满是不相信。
“嗯，真的。”姜执目光躲闪，被顾一盯得有些发毛。
他的眼睛太亮了，澄澈得像一汪湖水，清晰地映出他眼底的慌张、闪躲，以及那些无处安放的快要漫出来的情愫。
他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最后干脆直接偏过头去，不让顾一看他。
下一秒，姜执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
定睛一看，是顾一的手掌。
“执子哥，我相信你！”
抬头一看，顾一的双眼炯炯有神，眼底干净坦荡，语气和神态都透着认真笃定。
姜执前一秒还忐忑不安的情绪，瞬间因为这个搭肩的动作妥帖安放，却又仿佛被更高地悬吊起来。
他不确定这是顾一真的相信，还是在看穿他的狼狈后，不忍拆穿的体贴。
“顾一……”姜执的睫毛一颤。
“执子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顾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嘹亮，“我保证不会让你伤心的，我绝对！”
“不会早恋的！”
姜执的呼吸一滞，瞳孔不自觉放大，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又在心口轰然炸开。
让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一切。
“真……真的吗？”
“嗯嗯！”顾一松开肩膀，笃定道。
“那封情书，我之所以会收下，是因为我不想让那个女生当面难堪，每次我都会私底下拒绝她们的。”顾一又补充道。
姜执闻言咽了咽口水，顾一的这番话，像一面坦荡的镜子，照见他藏在克制下的狭隘猜忌。
此时此刻，顾一越是光风霁月，自己便越是不堪。
姜执垂头：“那……那暧昧也不会吗？”
说完，他自己也一怔，不明白怎么就问出了口。
“暧昧？”顾一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和别人纠缠不清，处在一种‘朋友以上’的模糊关系里。”
“比如呢？”顾一微微附身，凑近了些，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姜执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心慌意乱，脱口而出：“比如就像我们现在这样，靠得太近！”
“啊不好意思，”顾一尴尬地往后退了些，又道，“执子哥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
“真的？”姜执的脸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
“嗯嗯！”
“那……”他犹豫着，“那我们拉钩？”
“好，拉钩！”顾一伸出小指，主动凑到姜执面前，迫不及待要和他拉钩盖章。
姜执深吸一口气，渐渐地，也终于伸出小指，和他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人异口同声。
盖章。
撒手。
指尖相勾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沉甸甸的安心感，才终于落回了心底。
同时，羞愧感也涌上心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利用着顾一的信任，用示弱和谎言，为自己圈占了一片根本不属于他的领地。
可他偏偏不想纠正，甚至沉溺其中。
姜执耳尖一烫，脸上迅速染上一层薄红，嘴角也抿成一条直线。
“嘿嘿，浪子回头金不换！”顾一拍拍胸脯，“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今天我们盖了章，以后我要是反了悔，你尽管罚我骂我便是。”
“扑哧——”姜执听着他又一次用错俗语，忍俊不禁，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顾一看着他笑，也跟着挠挠头笑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姜执抬起眼，眼底漾起温和的笑意，声音轻缓又带着点无奈的温柔。
“那今天下午放学，你别回家那么快，陪我去打会球吧！”顾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