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生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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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那条合身的束脚睡裤，柔软的布料温柔地包裹住肌肤，也仿佛为她筑起了一道薄薄的、抵御外界目光的屏障。
宋栀柠在卫生间里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再次走了出
这一次，客厅里的气氛似乎自然了许多。崔晓棠已经打开了电视，正在调到一个轻松的综艺节目，音量放得不大，像是为了驱散过于安静的氛围。
她看到宋栀柠出来，脸上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空位：“快来，这个节目可有意思了
宋栀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在沙发边缘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身体依旧有些僵硬。
电视里喧闹的笑声与她内心的局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却异常柔软的睡衣，感受着脚下拖鞋的温暖，心里计算着时间。雨好像小了一些，但还在下。
她觉得自己已经打扰太久，那股不愿给人添麻烦的感觉又涌了上心头。
“晓棠，雨好像小点了，我……”她鼓起勇气，试图提出离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
两人同时望向门口
门开了，提着公文包、略显疲惫但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的崔阿姨走了进来。然而，她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东西——一个包装极其精致的方形蛋糕盒！
透明的盒盖上能看到里面是一个漂亮的奶油蛋糕，上面装饰着新鲜的草莓和精致的巧克力片，最顶上还有一个漂亮的粉色蝴蝶。
崔阿姨的目光先是落在崔晓棠身上，笑容瞬间放大，带着满满的宠爱，声音轻快地说道：
“生日快乐，棠棠宝贝！妈妈紧赶慢赶，总算没迟到太久，给你把生日蛋糕买回来啦！”
生……日？
宋栀柠如同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瞬间僵在了原地，眼睛微微睁大，看向崔晓棠
今天是崔晓棠的生日吗？
她竟然完全不知道！她们做了这么久同桌，她从未问过，也……从未想过要问。因为在她的认知里，生日是属于那些被爱包围、有条件庆祝的人的。
问了又如何呢？她连一份像样的礼物都送不起。一股混杂着惊讶、无措和深深自责的情绪攫住了她。她像个误入别人幸福剧场的局外人，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
她慌乱地看向崔晓棠，却见对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反而是带着点狡黠和开心的笑容，迎上前接过了崔阿姨手里的包和蛋糕。
那一瞬间，宋栀柠明白了
根本不是巧合。不是什么“正好路过躲雨”。是崔晓棠和崔阿姨早就商量好的。
她们知道今天是生日，知道她可能会找借口不来，所以用了这样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将她“骗”了过来。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水中，酸软得一塌糊
“哎呀，栀柠也在呀？”崔阿姨这时才像是刚看到宋栀柠，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
“正好正好！留下来一起吃饭，给棠棠过生日！人多热闹！”她的语气热情而真诚，不容拒
“阿姨，我……”宋栀柠下意识地想推辞。
“不许走哦！”崔晓棠立刻回头，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今天可是我生日，寿星最大！所以你必须留下来陪我哟”
崔阿姨也笑着附和：“就是，栀柠你可不能走，阿姨今天买了可多菜了。”她说着，将蛋糕小心地放在餐桌上，然后拎起放在门口的几个购物袋，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忙碌起来。
宋栀柠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充满了一种被巨大善意“绑架”的无措和……隐秘的感觉。
期间，她好几次蹭到厨房门口，小声问：“阿姨，需要我帮忙吗？”她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洗洗菜，也好过这样干坐着承受别人的好
但每次都被崔阿姨笑着推了出来：“不用不用，你去跟棠棠看电视去，这里阿姨一个人就行！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崔阿姨的态度温和却坚
无奈，宋栀柠只好重新坐回沙发，和崔晓棠一起看着喧闹的电视节目，但她的心思早已飞远。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油锅滋啦的声音，还有阵阵诱人的饭菜香气。
晚上八点，饭菜终于上桌了。不大的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清蒸鲈鱼、油焖大虾、糖醋排骨、香菇菜心、玉米排骨汤……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是宋栀柠只有在过年时或许才能窥见一二的"盛菜"。
当崔阿姨将最后一碗汤端上桌，招呼她们过来坐下时，宋栀柠看着满桌的菜肴，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在那盘色泽红亮的糖醋排骨上。
一股极其熟悉、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世的记忆，猛地撞进了她的回忆。
糖醋的香气……酸甜的滋味……记忆中，妈妈还在的时候，偶尔家里条件稍好一些，妈妈也会做这道菜。
那是她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带着明亮色彩和甜蜜味道的回忆。
妈妈总会把最大、肉最多的那块夹到她的碗里，看着她吃得满嘴油光，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鼻腔瞬间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发红。她慌忙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拼命将那股即将夺眶而出的湿意逼了回去。
不能哭，今天是晓棠的生日，是开心的日子，绝不能哭，不然是会很晦气的。
“来来来，快坐下，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崔阿姨热情地招呼着，给她们盛了满满一大碗的饭。
三人围坐在餐桌旁，温暖的灯光洒下来，笼罩着满桌的佳肴和她们年轻的脸庞。
“好了好了，我们先唱生日歌，切蛋糕！”崔晓棠兴奋去拿了早准备切生日蛋糕
崔阿姨笑着点头，起身关掉了客厅的主灯，只留下餐桌上方一盏暖黄的吊灯。她小心翼翼地点燃了蛋糕上插着的数字蜡烛——“16
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跳跃的烛火映照着崔晓棠洋溢着幸福和期待的脸庞，也映照出宋栀柠有些恍惚却努力微笑的表情。
崔阿姨带头拍手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宋栀柠也轻轻地、有些生涩地跟着哼唱。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目光却一直落在崔晓棠被烛光柔化的侧脸上，心里默默地、真诚地祝福着这个给予她无数温暖的朋
崔阿姨带头拍手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宋栀柠也轻轻地、有些生涩地跟着哼唱。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像怕惊扰了这美好得不真实的氛围。
目光却一直落在崔晓棠被烛光柔化的侧脸上，心里默默地、真诚地祝福着这个给予她无数温暖的朋友。
烛光跳跃，将崔晓棠的脸庞映照得如同暖玉，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被爱和祝福包围的幸福光泽。
“棠棠，快许愿！”崔阿姨柔声提醒。
崔晓棠立刻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无比虔诚和期待的表情，在心中默念着属于十六岁少女的秘密愿望。
宋栀柠静静地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完整地参与一场为他人生日举办的、正式的庆祝。
没有吵闹，没有酒精，没有随时可能爆发的怒气，只有温暖的灯光、诱人的食物香气、真挚的歌声和眼前朋友安静许愿的侧影。
这一切，明明是那么的简单，可却完美得像一个易碎的梦。
几秒钟后，崔晓棠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地一声，用力吹灭了所有摇曳的烛火。
小小的餐厅陷入短暂的黑暗，只有窗外残余的雨声和远处路灯透进来的微光。
“祝你生日快乐，棠棠！”崔阿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充满爱意。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白光突然亮起，伴随着极轻微的“咔嚓”声。
是手机拍照的声音。
灯光重新被崔阿姨打开，明亮再次充盈空间。宋栀柠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看到崔晓棠正拿着手机，低头看着屏幕，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惊喜和狡黠的笑容。
“妈！快看！我抓拍到了！”崔晓棠兴奋地把手机递到崔阿姨面前。
崔阿姨凑过去一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温柔地看向宋栀柠：“拍得真好，栀柠笑得真好看。”
宋栀柠愣住了。拍……她？
一股热意“腾”地冲上脸颊。她有些无措地看着那对对着手机屏幕笑逐颜开的母女，心脏莫名地加快了跳动。
崔晓棠拿着手机，几步走到宋栀柠身边，将屏幕转向她，语气雀跃：
“栀柠你看！我刚刚在你吹蜡烛的时候抓拍的！是不是特别自然，特别好看？”
宋栀柠的目光，带着几分迟疑和好奇，落在了那块小小的手机屏幕上。
屏幕里，背景是略显模糊的、点着“16”数字蜡烛的蛋糕和温暖的吊灯。画面的主角，是刚刚吹灭蜡烛、抬起头来的崔晓棠，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而在崔晓棠的侧后方，就在画面的边缘，清晰地捕捉到了另一个身影——她自己。
穿着那身过于宽大的浅蓝色睡衣，头发还带着未完全干透的湿润，松松地垂在肩头。
她的侧脸对着镜头，因为角度的关系，能看到她微微弯起的嘴角，和那双平日里总是盛满不安与怯懦的眼睛里，此刻竟清晰地映照着点点烛光的余晖，显得异常明亮。
她的笑容不像崔晓棠那样张扬肆意，而是微微抿着唇，嘴角上扬成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眉眼柔和，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放松的、为朋友感到由衷高兴的温暖氛围里。
没有刻意的摆拍，没有紧张的僵硬，甚至没有意识到镜头的存在。那是一个完全沉浸在当下温馨气氛中，发自内心流露出的、毫无防备的真诚笑容。
宋栀柠怔怔地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几乎有些认不出来。
这是……她吗？
那个总是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阴影里的宋栀柠，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会这样……笑？
她记忆中的自己，总是与眼泪、淤青、恐惧和麻木联系在一起。拍照？那是多么遥远而奢侈的事情。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拍照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在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某个早已模糊的瞬间。
而关于生日的照片，更是从未有过。她的生日，通常伴随着父亲的醉醺醺和更多的索要，或者干脆被所有人遗忘，包括她自己。
可就在刚才，在这个她原本以为只是“打扰”的夜晚，在这个属于她朋友的生日时刻，她竟然被记录下了这样一张照片——一张关于生日、关于欢笑、关于友情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看起来……几乎像是一个正常、快乐的女孩子。
一股极其复杂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比刚才看到糖醋排骨时更汹涌，更难以抑制。
她慌忙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试图掩盖那瞬间决堤的情绪。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睡裤柔软的布料。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真的很好看！”崔晓棠没有察觉到她剧烈的内心波动，依旧沉浸在捕捉到美好瞬间的喜悦里，语气笃定地说道。
崔阿姨也温和地笑着点头：“是啊，栀柠以后要多笑笑，笑起来多漂亮。”
宋栀柠喉咙哽咽，说不出一个字。她怕一开口，那不争气的哽咽就会泄露出来。她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依旧不敢抬头。
“好啦好啦，切蛋糕切蛋糕！我馋这个草莓好久了！”
崔晓棠小心地保存好照片，然后将手机放到一边，拿起蛋糕刀，开始兴致勃勃地分蛋糕。
第一块带着最大草莓的蛋糕，被放在了宋栀柠面前的碟子里。
“栀柠，给你！最大最红的这个！”崔晓棠笑得眼睛弯弯。
宋栀柠看着眼前那块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奶油蛋糕，又看了看崔晓棠真诚的笑脸，再看向旁边含笑注视着的崔阿姨，那颗被冰封了太久太久的心，仿佛被这接二连三的暖意撞击出了细密的裂纹。
她拿起小勺子，极其珍惜地、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点点奶油和一小块草莓，送入口中。
冰凉的奶油瞬间融化，带着浓郁的奶香和甜味，草莓的微酸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腻感，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复杂而美妙的滋味。
甜。真甜。
这甜味，不仅来自蛋糕，更来自这个夜晚，来自这份被精心设计、小心翼翼包裹着她的善意和温暖，也来自那张手机里定格下的、她几乎不敢相认的、笑着的自己。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听着崔晓棠和崔阿姨聊着家常，说着医院里的趣事，或者学校里无关紧要的八卦。
她很少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们看过来时，回以一个浅浅的、却不再那么僵硬的笑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了，夜色深沉。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