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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难测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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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回来啦?”
进门,里屋的一个小胖墩从沙发上探出头。
贺君临淡淡嗯了一声。
“吃不吃辣条?”贺秋恩说着,吮了吮小胖爪上的辣椒油,“来。”
“不吃。”
说着,他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贺秋恩在沙发上霸道地横成一条的腿。贺秋恩麻利儿地收腿,规规矩矩坐着看电视。
电视里还放着少儿频道,电风扇有气无力转动,这块儿房子排的密集,房子也都躲着阴凉,屋内开个风扇也够凉快。
贺君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对他弟弟说:“少吃点垃圾食品。”
他弟斜他一眼:“你吃得很少吗?”
“你作业写完了?”
“没。”
“没还不去写,等着我帮你写?”他换了个更大爷的姿势,“我是放假没作业了,你暂时没这福利。”
贺秋恩眼珠子瞪大,用力瞪着他,最后蛮不服输哼一声,把还剩点儿底的“垃圾食品”甩他哥手里,自己气哄哄的去拿作业来写了。
武汉的夏天漫长,就算是待在不算太热的室内,贺君临也觉得相当漫长。
还不如上学好玩儿呢。
上学多好玩,看李青眠也好玩儿。
小个儿一个,白白净净像个小丫头一样,文文静静,说两句就要脸红,说一大堆才能把人哄开心,金口才愿意勉为其难开一开。
他想着,小酒窝不着痕迹地下陷一些,手伸进了辣条袋,吧嗒吧嗒吃了起来。
贺秋恩闻着味儿抬起头,看见他哥莫名其妙笑着:“你对着空气笑啥啊哥?”
“写你的作业吧。”
“切。”
他很少见他哥笑,他哥老是扳着一张脸,好像哥不喜欢他一样。看见他对空气笑一下,贺秋恩差点就想说出一句,好久没见你笑了啊。
大爷的确很少在家里笑,不过出了这个家门,他可以笑得比谁都开心自在。
贺秋恩觉得他哥这段时间未免有点太勤奋,每天晚上十点钟准时钻被窝,第二天早上早上八点就起来和他一起起床刷牙洗脸,然后不声不响地关门下楼。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反正每天规律正常得仿佛还在上学。
除了周六上午。
周六上午他哥睡得老香,贺秋恩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大早上起来后在床上睁着眼,准备等隔壁床上的人窸窸窣窣起来,然后拖着,求他哥包下他一顿早餐。
贺秋恩等了好久,眼睛瞪着天花板都瞪酸了,他哥还在打着呼噜。
感觉他好像起不来了。
贺秋恩实在是饿得厉害,六年级的小学生食欲大涨,到点儿不吃就心慌。他下床,站在贺君临床头前,床上的人睡成大字型,整个人大咧咧。
他推了推床上人的胳膊:“哥,我饿了。”
摇了好几下,人才哼哼两声,说:“……裤子荷包有钱,自己出去吃。”
“……”
又可以出去吃了。
今早是贺君临这几天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早上。他起来随便刷了两下牙,又用毛巾擦了两下脸,往沙发上随便一横,就横了一上午。
中午贺秋恩回来,提议说去骑自行车,俩人又摇来几个人,一起去骑车到昙华林吃了根雪糕。
几人玩到傍晚才散伙,自行车是别人的,哥俩半路上把车还给人家,慢悠悠走回花堤街。
“哥,下次你教我怎么不用手扶着骑吧!”
贺君临睨他一眼,不屑地笑了:“你没那个天赋,我教了你也不会。”
他哥嘴一向毒,实话说,贺秋恩真的很怕有一天他哥上下嘴巴一抿,就给自己毒死了。
贺秋恩哼了一声,走在前面不理他了。
看着这个小学生不服输的背影,贺君临在背后无声地笑着。
他们走过武音后门,贺秋恩已经走了很远一截,大概是早上手里多拿了一点钱,这会儿还有剩余的,准备去买点啥小零食解解馋。贺君临路过武音后门时,突然有种预感。
人有的时候预感——现在称为第六感,总是有那么一点玄乎的。好像命运总是要给人一点什么样的提示,让这个人不要去错过些什么。
他现在就是被一种强烈的预感包裹着,他想立刻、马上回家——到77号。
贺秋恩今天准备用生煎包宠幸一下自己的嘴巴,他站在小铺子前,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望着锅里煎包被煎得油亮亮、圆乎乎,特别香。
“哥,你要不要?”
“不要。”
他直接了断贺秋恩接下来的话音,仿佛在竞走一般,不跑,从他吃货弟弟身边急哄哄地走过去。
贺秋恩本来想说,我买都买了……
买都买了。
他哥一直喜欢做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之前他还会问,后来发现,他根本来不及问贺君临要去干嘛。后来他就随他去了,只要他能平安回来为他做饭,给他指点两个不太会做的数学题,随便他怎样做出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事。
感觉他比他哥成熟,贺秋恩站在滋滋冒热气的一大锅生煎前,胡思乱想着。
——刚开始贺君临没有跑的,后来他跑起来了。
花堤街就一条很小的巷子,用精悍一点的词形容,就是非常短小的一条街。可这会儿他觉得距离花堤后街77号有些太遥远。
他大步跑过花店、跑过一家水果店,沾染一身果香,跑过常年有连绵不断的搓麻将的声音的地方……
预感被证实——
“李、李青眠……”
贺君临气喘吁吁地呼喊那个背影,在那个背影转过来前一刻,他立刻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即便有点狼狈,还在喘着粗气,汗水也已经密布到额头上,他还是很快的,调整出一个比烈日还灿烂的笑。
李青眠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他的虎牙,和漂亮的酒窝,两个,深深嵌在他两半脸颊上。
他还在长高,并且似乎已经有了抽条的迹象。
“你来找我玩吗?”贺君临很是期待的说。
他虎牙亮亮的,眼睛也亮亮的。
李青眠忽然想到了,太阳落山时出现的第一颗星星是金星,那是一颗连高亮的太阳光都没办法磨灭的星光。红就这样肆意的泼洒在天上,然后被云层一点点稀释、在与蓝天交界处会变成橙色。
大概,贺君临就是那颗太白金星。
“问你呢,是不是来我玩啦。”
李青眠回过神,低垂下眼睛,摇摇头。
不是来找他玩儿的,他哪里会找他玩儿?
贺君临没有失望,一如往常,微微弯下腰,仿佛在无形地施压,要从他两瓣难以打开的唇瓣逼出一个回答:“那你来找我干嘛呢。”
“……”
李青眠别过头,把微微泛红的脸蛋往下藏了藏:“没什么。”
这会儿贺君临总算是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书了。
他脑子转的真快,仅仅花了几秒便反应过来:“你周末还要上课?”
“……对。”
和蚊子嗡一样小声的回答,贺君临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不是因为我早上没来找你?”
“……”
李青眠垂着个脑袋,又不给回答了。
“对不起啊。”贺君临觉得好笑,又认真说,“我以为你周末会休息呢,今天早上就睡过去了。下次我会记得的!”
他抬起头,平静如湖水的眼睛望着贺君临:“没关系的。本来就没有一定要你来……”
来77号,李青眠只是想确定他没有出事而已。
而冲回77号,看到李青眠,贺君临就只觉得他很可爱。
特别可爱——可能他早上还等过自己,然后等到快要迟到了,才迈着步子快速走到学校去。用脑用了一天,最后脑子累累的,拖着慢悠悠的,还要纠结半天才来的步子,走到77号门口。
贺君临来之前他可能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贺君临来之后,被提问,他才回答。
就是没看到他,有点不太开心了来找他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