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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暗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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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时，下课铃刚好响起。
沈松刚踏进后门，宋亦安就像个等待猎物已久的猎人，从旁边猛地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按。
“可以啊老沈！‘病’得恰到好处，‘好’得也真是时候！”他挤眉弄眼，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同学听见，“快老实交代，把我们新同学拐去哪儿‘培养感情’了？”
沈松笑着用手肘顶开他，眼神却下意识瞟向正沉默坐回座位的何以青：“去你的，小卖部，还能去哪？”
“小卖部？”宋亦安音量拔高，带着夸张的质疑，“空着手去的，空着手回来的？东西呢？被你俩就着‘感情’生吞了？”
沈松被他一连串问题噎住，下意识摸了下鼻子。他总不能说，唯一买的东西在地上砸了个稀烂，还差点把同桌吓哭。不过那一筐子零食确实是没心情再吃，又放回原位了。
就在这时，班长李海扶了扶眼镜，拿着几张通知单站上了讲台，敲了敲桌子：
“大家安静一下！夏季运动会下个月举行，现在开始报名！项目很多，重点是——今年新增了双人项目，可以和你的好朋友一起组队参赛噢，有没有心动呢？奖品丰厚，都积极点啊！”
“哎！这个好！”宋亦安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用力一拍沈松的后背，“听见没老沈！双人项目！这不就是为你和你的好同桌量身定做的吗！”
他坏笑着凑到沈松耳边，用气音说：“绑死他！名正言顺地绑死他！我看好你！”【呦呵，沈松这孙子，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上心过？管他是图新鲜还是真有意思，先把人拴住了再说。啧，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沈松心里微微一动，目光再次落在那道清冷孤寂的背影上。
【这下，你总得正眼看我了吧。】
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藤蔓，悄然缠上了他的心。
“双人射箭，缺一不可！”沈松把报名表拍在何以青桌上，胳膊顺势撑在桌沿，将他圈在一方天地里，“我看你挺安静的，正好，我需要一个沉得住气的搭档，到时候我们俩镇压四方……”
何以青的视线从书上抬起，掠过他神采飞扬的脸，打断他的美好幻想，低声说道：“随便。”
沈松愣住了，他没想到何以青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放过他藏匿于眼中的那片温柔。“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放学后天台见。”沈松直起腰，得意地打了个响指，“给你看看什么叫天才教学。”
隔壁班一个叫孙炜的男生勾着篮球凑过来，用力一拍沈松的后背，嗓门洪亮：“松哥！干嘛呢，磨磨唧唧的，就等你了！”
他话音未落，目光落到何以青身上，带着点审视和戏谑，说：“呦，这就是你们班新来的‘高材生’？看着是挺文静。松哥，你找这么个搭档，别到时候拖你后腿啊！”
何以青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笔尖在物理公式间平稳移动，仿佛那句评价和它主人一样，轻得不值一顾。
他说着，又看似亲昵地搂住沈松的脖子，压低了声音，却刚好是何以青能听到的音量：“说真的，你妈前两天还问我妈，你在学校有没有瞎折腾，你可小心点，别搞出什么事儿让我难做。”
沈松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淡了些，他用手肘顶开孙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行了，有完没完？”
何以青的笔一直没停，速度却比之前慢了些。他的余光停留在沈松绷紧的侧脸上，那上面灿烂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碰逆鳞的不耐。那是他熟悉的，沈松真正不悦时的表情。
孙炜被顶开也不恼，反而耸耸肩，勾着篮球在指尖转了一圈，脸上那点假笑还没收起来。
“得，我多余操心。走了松哥，好好‘培养感情’啊。”
他拖着长音说完最后几个字，这才晃晃悠悠地出了教室。
脚步声远去。
何以青合上了书。
他看向教室门口孙炜消失的方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永不消融的寒冰。
“晦气。”
旁边传来沈松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传进何以青耳中。
何以青转过头。
沈松已经收起了那点残余的烦躁，脸上重新挂起笑，但那笑意没到眼底。他随手拿起何以青桌上那本合起的物理书，在指尖转了一下，又放回去。
“喂，同桌。”他屈指敲了敲何以青的桌面，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懒散，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刚才那傻逼的话，别往心里去。”
“我挑的搭档，”他顿了顿，看向何以青的眼睛，“从来只有别人跟不上，没有拖后腿这一说。”
说完，他没等何以青回应，直接拎起自己的书包甩到肩上。
“对了，我知道个地方，安静，没人打扰。” “现在去，还能赶上最好看的天光。”
“来不来？”
他问得随意，仿佛只是临时起意。
但何以青知道，这不是临时起意。
何以青看着逆光中那个身影，沉默了两秒。然后，他站起身，开始收拾书包。
“嗯。”
黄昏的天台，被夕阳染成暖金色。
沈松变戏法似的从角落杂物堆后拿出两把练习弓和箭筒，笑着掂了掂：“校队淘汰的旧装备，我申请来练手，精度还行，够你入门了。”
“之前学过射箭吗？”沈松倚着栏杆，懒洋洋地发问。
【学过啊，还射过你家的“鬣狗”。】何以青心里暗戳戳地想。
“没学过。”何以青垂下眼睑，“所以你得好好教。”
“行啊！”沈松笑着把弓塞进何以青手里，“保证把你教成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沈松站在何以青身后，手臂从他身侧环过，握住他搭弓的手。
“手腕下沉。”他的气息落在何以青耳畔，气息温热，“别绷那么紧，你是要射箭，不是要掐死他。”
何以青放松了指尖。
“对，就这样。”沈松的低笑带着胸腔的震动传递过来，“然后，松手！”
箭矢离弦，稳稳钉入远处的靶心。何以青看着那颤动的箭尾，恍惚觉得，沈松教他捕获的，不只是靶心。
而是他活着的，唯一意义。
那股带着阳光温度的气息从身后脱离的瞬间，何以青眼底的恍惚也随之褪去，重新附上一层冰冷的清醒。
【玩物丧志。】
他在心里冷冷地告诫自己。
这短暂的温暖和靠近，是麻醉剂，也是毒药。他不能沉溺。
夜晚，何以青的房间。
他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没有书，只安静地躺着一部手机。他开机，屏幕亮起，明亮的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
屏幕上，是一份加密的调查报告，标题是：【沈松人际关系及潜在威胁评估】。
上面罗列着班级里每一个同学的家庭背景，他的指尖划过屏幕，在一个名字上停下——孙炜。
【果然，和上辈子一样，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行监视和控制之实，把别人的信任，当作自己讨好他家族的筹码。】
何以青的眼神在黑暗中冷得像冰。
【阿松这辈子，不需要这种‘朋友’。】
【得找个机会，让他自己看清。】
清除计划，正在稳步推进。他像个最耐心的园丁，在为他的玫瑰，一寸寸拔除土壤里所有的杂草与毒虫。
然后，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调出了另一份文件——他自己的转学申请。
家族里的人，都以为他这番大动干戈的转学，是为了开拓新的圈子。没有人知道，这看似战略性的转移，背后只有一个简单到偏执的目的。
【江北附中】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屏幕上的校名。
这是前世的沈松，在某个疲惫的深夜，与他分享过的，最后的自由之地，也成了他重生后，唯一的锚点。
他知道沈松在这里，所以他动用一切手段，不仅查到了学校，查到了班级，甚至算准了那个空位。这不是巧合，是他精心策划的、“偶遇”的必然。
何以青关掉手机，房间重新陷入黑暗。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白天沈松笑着将弓箭塞进他手里的样子。
那么鲜活，那么……一无所知。
一股混合着巨大悲伤和坚定决心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涌动。
【阿松。】
他在一片漆黑的寂静中，无声地唤着那个属于前世的、亲昵的称呼。
【这辈子，你的命，是我的。】
【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就先毁了谁。】
转学，不是默默的注视，那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不容拒绝的“重逢”。
他走进教室，迎着光，精准地走向那个属于他的、空置的座位。每一步，都踩在命运的脉搏上。
他看着他，用尽全力才压制住想要立刻触碰他温热皮肤的渴望。
——这不是守望。这是狩猎的开始。而沈松，是他两世唯一的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