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第 42 章 ...
-
个人赛的抽签结果出来时，佟颜正在公司调第四十三版“活力橙”。
甲方这次的要求是“要有活力但不能太刺眼，要温暖但不能太俗气，要像……像初恋的感觉”。
初恋是什么感觉？
佟颜盯着屏幕上那片橙黄渐变色，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尹和十六岁的脸——阳光下，天台边缘，抱着吉他，对他笑的样子。
干净，纯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管不顾的热烈。
那就是初恋的颜色。
手机震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节目组的通知：“个人赛抽签结果已出，请查看邮件。”
佟颜的心跳快了一拍。
他点开邮件，快速浏览。十六名选手分为四组，每组四人，进行组内PK，每组淘汰一人。
他的组别是B组，同组的有——
尹和。
又是尹和。
佟颜盯着那个名字，手指在鼠标上收紧。
个人赛，他们成了对手。
要在舞台上，正面竞争。
像宿命，像玩笑，像某种无法逃避的考验。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尹和的微信：“看到了？”
佟颜打字：“嗯。”
“晚上排练？”尹和问。
“好。”
还是那个排练室，还是两个人，但气氛和之前截然不同。
佟颜推开门时，尹和已经在了，正在调吉他的音。看到他进来，尹和抬头笑了笑：“来了？”
“嗯。”
佟颜放下吉他，没像往常那样直接坐下，而是站在门口，看着尹和。
尹和察觉到了他的犹豫，放下吉他：“怎么了？”
“我们……”佟颜顿了顿，“是对手了。”
尹和笑了：“那又怎么样？”
“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尹和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介意和你公平竞争？还是介意……可能会输给你？”
佟颜张了张嘴，没说话。
尹和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佟颜，对我来说，能和你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就已经赢了。至于名次……不重要。”
“可是……”
“没有可是。”尹和打断他，眼神认真，“你记住，在这个舞台上，你不需要考虑我。你只需要考虑你自己——你想唱什么，想表达什么，想让大家看到什么样的佟颜。其他的，交给我。”
佟颜看着他，眼眶有点热。
他总是这样。
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还是这样。
永远把佟颜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永远鼓励他做自己，永远……像个无所不能的哥哥，替他挡掉所有风雨。
“尹和，”佟颜轻声说，“你总是这样。”
“怎样？”
“总是……宠着我。”
尹和笑了，那笑容温柔得像春天的风：“不宠你宠谁？我这辈子，就只想宠你一个人。”
情话说得自然而然，像呼吸一样。
佟颜的脸红了。
尹和牵起他的手，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来吧，说说你个人赛想唱什么？”
“我……”佟颜犹豫了一下，“我想唱原创。”
“很好啊。”尹和眼睛一亮，“写好了吗？”
“还没完全写好。”佟颜从包里拿出几张草稿纸，上面是凌乱的歌词和和弦标记，“还在改。”
尹和接过来，认真看。
歌词写的是等待，是锈蚀，是换上新弦后的重生。旋律线很清晰，副歌部分有记忆点，但bridge部分还有些生涩。
“这里，”尹和指着其中一段，“和弦可以换成小七，情绪会更丰富。”
“小七？”佟颜凑过去看。
两人头挨着头，肩膀碰着肩膀，像以前无数个一起写歌的夜晚。
尹和拿过吉他，弹了几个和弦示范。
佟颜认真听着，手指在空气中跟着比划。
“对，这样好多了。”他眼睛亮了，“那这里呢？我总觉得过渡不够自然……”
“加个滑音试试？”
“滑音……这样？”
尹和的手覆在佟颜手上，带着他的手指在琴弦上滑动。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
佟颜的心跳快了。
但他没躲，只是低着头，感受着尹和掌心的茧，感受着琴弦的振动，感受着……爱。
原来，爱不只是亲吻和拥抱。
爱也是这样的时刻——肩并肩，头挨头，一起为一个和弦争吵，为一个音符欣喜。
爱是灵魂的共振。
就像吉他弦振动时发出的泛音，主音清晰，余韵悠长，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个人赛录制当天，气氛比合作赛更紧张。
后台的电视屏幕上，实时显示着选手的得分和排名。A组已经比完了，最高分是92.5，暂时领先。
佟颜在化妆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化妆师给他化了个淡妆，头发也稍微做了造型。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色裤子，看起来干净清爽。
但手心全是汗。
不是紧张表演，是紧张……和尹和竞争。
虽然尹和说了不在意，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应该专注自己，但心理那关，还是很难过。
门开了，尹和走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头发梳得整齐，露出清晰的眉骨和额头。
很帅。
帅得让佟颜心跳漏了一拍。
“准备好了吗？”尹和问。
“嗯。”佟颜点头，“你呢？”
“我也好了。”尹和走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按在他肩上，从镜子里看着他，“别紧张，就按我们排练的来。你写得很好，唱得也很好，相信我。”
佟颜从镜子里看着尹和的眼睛，点了点头。
“B组准备！”工作人员在门口喊。
尹和俯身，在佟颜耳边轻声说：“加油。我在台下看着你。”
然后，他转身走出化妆间。
佟颜深吸一口气，拿起吉他。
B组的顺序是抽签决定的。
尹和抽到第一个，佟颜抽到第三个。
当尹和走上舞台时，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合作赛的满分组合，那句“重逢快乐，哥哥”，已经让他们成了这一季最受关注的选手。
尹和站在舞台中央，调整了一下麦克风。
“今天我要唱的是一首原创歌曲，”他说，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演播厅，“叫《南行列车》。”
灯光暗下来，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
他拨动琴弦。
前奏很慢，很沉，像火车在深夜的铁轨上缓缓行驶。
然后他开口：
“南行的列车带走的不只是行李，
还有没说出口的对不起。
我以为距离能让我忘记，
却发现思念在每一个站台堆积……”
声音沙哑，深情，带着淡淡的忧伤。
佟颜在后台看着屏幕，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南行列车》。
写的是离开，是后悔，是四年的思念。
写的是……尹和的故事。
佟颜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原来这四年，尹和也在痛苦。
也在后悔。
也在每一个失眠的夜里，数着站台，数着距离，数着……回不去的时光。
副歌部分，尹和的声音陡然拔高：
“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到那个站台，
我不会松开你手说我要离开。
如果火车能调头开回起点，
我会抱住你说我们重来——”
声音哽咽了，但他没有停，还在唱，还在弹。
灯光下，佟颜看到他眼眶红了，看到他手指在琴弦上微微发抖。
但他唱完了整首歌。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尹和放下吉他，对着台下深深鞠躬。
台下安静了几秒。
然后，掌声雷动。
很多人哭了。
评委席上，那个毒舌评委拿起话筒，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尹和，这首歌……是你自己的故事吗？”
尹和点头：“是。”
“关于离开？”
“关于离开，也关于……回来。”
评委深吸一口气：“我没什么可点评的。技巧、编曲、演唱，都完美。但最重要的是……情感。你把自己剖开，把心掏出来，放在了这首歌里。这是艺术，也是勇气。”
打分牌举起：95分。
目前全场最高分。
尹和鞠躬下台，经过后台时，看到佟颜通红的眼睛。
他脚步顿了顿，想说什么，但工作人员已经催促佟颜上台了。
两人擦肩而过时，尹和轻轻碰了碰他的手，用口型说：“加油。”
佟颜点头，走上舞台。
站在舞台中央，灯光刺眼，台下黑压压的观众。
佟颜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手心全是汗。
他想起尹和刚才的表演，想起那首《南行列车》，想起尹和红了的眼眶。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
“今天我要唱的，也是一首原创歌曲。”他说，声音有点抖，但很快稳住了，“叫《锈弦》。”
灯光暗下，追光亮起。
他拨动琴弦。
前奏和合作赛时弹的那段很像，但更完整，更丰富。
然后他开口：
“第一年，琴弦锈了第一圈，
我把它收进床底假装看不见。
第二年，锈痕爬满了指板，
我换了新弦却弹不出旧和弦……”
声音清澈，干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脆弱。
台下的观众安静地听着。
评委们交换了眼神。
“第三年，我开始习惯这锈迹，
像习惯没有你的四季。
第四年，有人问我为什么还不换新，
我说它在等一个人回来调音——”
副歌部分，佟颜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
“四年锈弦终于等来那双手，
轻轻擦去灰尘换上新的温柔。
你问我为什么固执守候，
因为有些旋律只能为你停留——”
灯光下，佟颜闭上眼睛，手指在琴弦上飞舞。
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等待，所有的痛苦和希望，都倾注在这首歌里。
他想起十六岁第一次学吉他，想起尹和手把手教他的那个下午。
想起二十岁在舞台上，尹和偷偷抱他的那个瞬间。
想起二十四岁，尹和离开后的第一个生日，他一个人抱着吉他，弹到手指流血。
想起二十六岁，重逢，拥抱，亲吻，和那句“重逢快乐，哥哥”。
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化作歌声，化作泪水，化作舞台上这个深情而专注的表演。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佟颜睁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对着台下深深鞠躬。
台下安静了很久。
然后，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掌声。
很多人站起来鼓掌，很多人一边哭一边喊“佟颜加油”。
评委席上，四个评委都站了起来。
那个毒舌评委拿起话筒，声音有些颤抖：“佟颜，我问你一个问题。”
佟颜擦掉眼泪，点头：“您说。”
“你弹吉他的时候，”评委顿了顿，“有没有人说过，你的风格……很像一个人？”
佟颜的心跳停了。
他看向后台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他点头：“有。”
“像谁？”
佟颜深吸一口气，看向镜头，看向台下所有观众，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像我的吉他启蒙老师。”
台下哗然。
评委追问：“你的吉他启蒙老师是？”
佟颜笑了，那笑容里有骄傲，有幸福，有满满的、藏不住的爱。
“他今天也在现场。”他说，“就在后台。”
镜头立刻切到后台。
尹和站在幕布后，看着屏幕上的自己，眼眶红了。
他没想到佟颜会这么说。
没想到佟颜会在这么大的舞台上，用这种方式，公开他们的关系。
毒舌评委也愣住了，然后笑了：“尹和，是吗？”
佟颜点头：“是。”
“难怪。”评委感慨，“我说怎么弹吉他的感觉这么像，原来……是师徒啊。”
另一个女评委笑着补充：“不止吧？合作赛上那句‘重逢快乐，哥哥’，可不像普通的师徒。”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佟颜的脸红了，但他没有躲闪，只是点头：“对，不止。”
坦荡，勇敢，像在宣告全世界：我爱他，他也爱我。
打分牌举起：96分。
全场最高分。
超过了尹和。
佟颜愣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得第一，更没想到会超过尹和。
主持人激动地跑上台：“恭喜佟颜！个人赛B组第一名！”
掌声雷动。
佟颜站在舞台上，看着那个分数，看着台下欢呼的观众，看着评委们赞许的眼神。
然后，他看向后台的方向。
他知道，尹和在那里。
他知道，尹和一定在笑。
像他得了第一，比自己得了第一还高兴。
“请发表感言。”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佟颜。
佟颜接过话筒，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他看着台下，看着镜头，然后，看向后台的方向。
“首先，谢谢评委老师，谢谢节目组，谢谢所有观众。”他说，声音清晰而坚定，“但最想感谢的，是我的吉他启蒙老师。”
他顿了顿，眼泪又掉下来，但这次是幸福的眼泪。
“谢谢你教会我弹吉他，谢谢你教会我爱，谢谢你……在离开四年后，还是选择回来。”
他擦掉眼泪，继续说：
“这首歌，献给你。也献给我们失去的四年，和未来的无数个四年。”
“尹和，谢谢。我爱你。”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但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演播厅。
台下瞬间沸腾。
尖叫声，掌声，哭泣声，交织成一片。
镜头再次切到后台。
尹和站在那儿，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他对着镜头，对着舞台上的佟颜，用力点头。
用口型说：我也爱你。
下台后，佟颜刚走进后台，就被一个人紧紧抱住了。
是尹和。
“你……”佟颜的声音闷在尹和肩头，“你看到了吗？我第一……”
“看到了。”尹和的声音哽咽，“你真棒。比我棒多了。”
“可是你……”
“没有可是。”尹和打断他，松开一点，捧住他的脸，“佟颜，你得了第一，我比谁都高兴。真的。”
佟颜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嘴角的笑意，看着他眼里满满的骄傲和爱。
然后，他笑了。
“那我们……算不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尹和也笑了，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算。我的小徒弟，终于长大了。”
“谁是你小徒弟。”佟颜脸红。
“你啊。”尹和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一辈子的徒弟，也是一辈子的爱人。”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识趣地避开，给他们留出空间。
后台的电视屏幕上，其他选手还在表演，但谁都没心思看。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只有这个拥抱，这个吻，这份失而复得、愈酿愈浓的爱。
晚上，两人没参加庆功宴，而是偷偷溜了。
尹和牵着佟颜的手，走在深夜的北京街头。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板路上交织在一起。
“想去哪儿？”尹和问。
“回家。”佟颜说，“我们的家。”
尹和的心跳快了一拍。
“我们的家？”
“嗯。”佟颜点头，“我租的房子，但以后……是我们的家。”
尹和的眼眶又红了。
他停下脚步，把佟颜搂进怀里。
“好。”他说，“我们的家。”
两人打车回到佟颜的公寓。
开门，进屋。
门关上的瞬间，尹和把佟颜按在墙上，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温柔，不再试探。
而是急切，热烈，像要把所有的爱，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占有欲，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佟颜回应着，手环上尹和的脖子，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两人踉跄着倒在床上。
衣服散落一地，喘息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佟颜，”尹和在黑暗中叫他的名字，声音沙哑，“叫我的名字。”
“尹和……”
“不是这个。”
佟颜愣了愣，然后明白了。
他红着脸，小声叫：“哥哥……”
“再叫。”
“哥哥……”
尹和笑了，那笑容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柔。
他低头，吻住佟颜的唇。
“这次，”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死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嗯。”佟环住他的背，“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师徒，不再是朋友。
是爱人。
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是失而复得，是久别重逢，是……命中注定。
第二天早上，佟颜是被阳光晒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尹和躺在他身边，还在睡。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尹和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的睫毛很长，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均匀，嘴角微微扬起，像在做美梦。
佟颜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描摹尹和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这个他爱了十年的人。
这个他等了四年的人。
这个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亲吻、占有的人。
尹和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佟颜在看他，笑了。
“早。”他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早。”佟颜也笑了。
尹和伸手，把他搂进怀里。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晨光的温暖，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今天有什么安排？”尹和问。
“没有。”佟颜摇头，“想和你待一天。”
“好。”尹和点头，“那我们……就这样待一天。”
就这样。
在床上，在晨光里，在彼此的怀抱里。
把失去的四年补回来。
把未来的每一天，都过成最美好的样子。
因为爱，本就是至死方休的执着。
而他们，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