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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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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白强忍着身体深处绵延的不适和隐隐的抽痛,处理完了积压一天的工作。他揉了揉眉心,准备离开时,才想起他自己的车还停在陆鸣家楼下。
短暂的沉默后,他拿起了手机。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陆鸣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期待:“沈总?”
“送我回家。” 沈慕白依旧言简意赅。
“好,我马上到。” 陆鸣没有任何犹豫。
当陆鸣将车停在致云大厦楼下,看着沈慕白略显疲惫地坐进副驾,刚要启动车辆,就听沈慕白说:“去你家。”
简单的三个字,让陆鸣被巨大的欣喜淹没。他努力平稳地发动车子,驶向那个仿佛被赋予了不同意义的家。
进门后,沈慕白随口问道:“会做饭吗?”
陆鸣连忙点头:“会。工作以后就出来住了,自己做饭多。” 他看着沈慕白苍白的脸色,又补充道,“沈总……我做点清淡的?”
沈慕白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鸣立刻钻进厨房,动作麻利地熬了软糯的小米粥,清蒸了鲈鱼,做了少油少盐的西兰花。
沈慕白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温暖的食物渐渐抚平了不适的身体,也安抚了些许烦躁的心绪。他抬眼,看着对面同样安静吃饭的陆鸣。暖黄的灯光,简单的饭菜……这曾是他年少时幻想未来时,无数次描绘过的画面——平淡,温暖,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陆鸣也翻涌着相似的心绪。毕业以后,他只有在梦里才想过,有一天能和沈慕白像这样,一起吃着自己做的饭。这份寻常的温馨,对他而言,却弥足珍贵。
一顿饭在一种微妙而平和的氛围中吃完。陆鸣收拾碗筷时,沈慕白站在客厅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陆鸣听:“以前想过,大概就是这样。”
陆鸣往洗碗机里放盘子的手猛地停住,他听懂了。他转身面对沈慕白,眼眶发热,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我……也是。”
没有更多的剖白,他们都看见了那条未曾一起走过的路,却无人敢提“以后”。
饭后,沈慕白看了眼时间:“开我的车,送我回去。”
陆鸣眸光黯了一下,但仍是顺从地点头:“好。”
回观澜府的路上,两人都在沉默。沈慕白望着窗外飞逝的流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方才餐桌上的短暂温情像一场易碎的梦,他不敢停留。而陆鸣,则一边开车,一边反复回味着那句“以前想过”,心口又暖又疼。
陆鸣将沈慕白的跑车稳稳停回地下车库的专属车位,熄火拔下钥匙,递还给身旁的人。沈慕白接过,指尖短暂相触,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早点休息”,便转身走向电梯,没有回头。陆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闭合的金属门后,这才独自走出小区大门。深夜的风带着寒意,他拦下一辆出租车,驶离这片终究不属于他的区域。
第二天,沈慕白直接通知何助理,尽快安排飞往M国的行程,对接一个重要的芯片供应商。何助理虽然惊讶于行程的仓促,但执行力一流,迅速办好了一切。
陆鸣是从何助理更新的一条朋友圈得知沈慕白出国的消息的。那是一张在机场贵宾休息室拍摄的照片,画面里是一角窗外的停机坪,配文是标准的工作口吻:“陪同沈总启程赴M国开展重要商务洽谈,届时将有时差,预计行程两周。” 定位清晰地显示在国际机场。
就在他对着手机发愣时,一个意外的电话打了进来,是张宁。
“陆鸣吗?我是张宁。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 张宁的声音干脆利落,“我和林霄临时也要飞M国,跟慕白碰头,参与芯片的谈判。走得急,Irene得送到我爸妈那儿。本来我爸妈说去接,结果临时有事,又不放心让别人去,只能拜托你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陆鸣闻言,立刻答应:“方便,张总!我很喜欢Irene。” 他每次见到那个像缩小版沈慕白的小姑娘都很开心。
“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地址我加你微信发你。” 张宁语气轻快,挂了电话。
陆鸣不知道的是,张宁给她爸妈打电话时,是这么说的:“妈,今天慕白的一个朋友会去幼儿园接Irene,你们就在家等着就好。”
电话那头,张母有些讶异:“慕白的朋友?没听说过他还有这样的朋友呀?” 张家二老一直把失去双亲、又与女儿关系紧密的沈慕白当作亲儿子看待,对他的社交状况虽不干涉,但也基本了解。除了张宁和林霄,他们印象里沈慕白没什么走得特别近、能这种私事的朋友。
张宁解释道:“嗯,叫陆鸣,是慕白的高中同学,最近工作上也有合作。人很稳重可靠,慕白信得过他,Irene也挺喜欢的。具体的……等以后有空,我和慕白再慢慢跟你们说。”
张家父母听女儿这么说,便也没再多问,只是叮嘱了一句:“那好,我们知道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下午,陆鸣准时出现在张艾琳的幼儿园门口。老师显然已接到通知,微笑着将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的艾琳交到他手里。艾琳一看到他就开心地扑过来:“陆叔叔!你是来接我去外婆家吗?”
“对呀,Irene真聪明。” 陆鸣弯腰将她稳稳抱起来,轻声回道。
路上,艾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陆鸣耐心应和着,原本阴郁的心情都孩子的天真驱散了不少。
张宁父母住在城郊一片静谧的高档别墅区。两位老人虽已从公司管理一线退下,但依旧气度不凡。他们对这位沈慕白难得的朋友陆鸣,确实存着几分好奇与打量。
见到陆鸣本人——高大挺拔,举止沉稳,对艾琳的照顾细心周到,言谈间礼貌得体——第一印象颇为良好。张母热情地招呼他进屋喝茶歇脚,张父也与他闲聊了几句,话题很自然地就从感谢他帮忙接送孩子,延伸到了他与沈慕白的相识。
“听宁宁说,你是慕白的高中同学?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国内的老同学。” 张父语气温和,并无刺探之意,只是纯粹的感慨与些许好奇。
陆鸣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点了点头:“是,很多年没联系了,最近……因为工作才又遇到。”
张母慈祥地笑着,递过果盘:“慕白心思重,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能有信得过的老朋友在身边互相照应,是好事。”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沈慕白的心疼。张宁虽未在电话里详说,但二老何等通透,已能察觉出陆鸣对沈慕白而言,恐怕不只是“老同学”或“合作方”那么简单。尤其是,沈慕白愿意让他进入如此私人的生活领域。
他们没有追问细节,只是像对待自家孩子的朋友一般,态度亲切而包容。聊天中,张母语气温和,带着过来人的感慨:“慕白应该跟你提过一些吧?宁宁和霄霄刚在一起那会儿,我们这做父母的,心里真是……翻江倒海,说不担心、不反对,那是假的。总觉着这条路太难走,怕孩子受苦,也怕面对亲戚朋友那些打听和眼光。”
她顿了顿,目光柔和地看向不远处正和外公玩拼图的艾琳,继续道:“可哪个父母拗得过自己的孩子呢?看她那么坚持,看她们两个人互相扶持着,把事业做好,把Irene养得这么活泼可爱……我们这心啊,也就一点点软了。说到底,孩子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想通归想通,但实话实说,完全不在乎外头怎么议论,那也不可能。所以宁宁和慕白商量着,有些事不急着一时公开。等时机更成熟些,大家见得多了,也许就平常心了。”
这些话听在陆鸣耳中,没有不切实际的鼓励,更像是基于现实的参照。他想起自己父母激烈的反应,再看看眼前这对曾经同样充满担忧的老人,心底触到了一丝微光 —— 这条路或许布满荆棘,却并非全然无望。而关键在于,走在路上的人,是否能像张宁和林霄那样,既足够坚定地守住彼此,又能拿出实实在在的幸福模样,让至亲放下顾虑。
离开别墅时,夕阳的余晖给庭院镀上一层金色。陆鸣驾车回城,一路上,张母温和的感慨与艾琳无忧无虑的笑脸、沈慕白清冷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压力并未消失,迷茫依然存在,但心底那块坚冰,似乎正被尚且微弱的希望的光一丝丝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