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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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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下的苏叶看得眼冒金星,见钟砚被逼得连连后退,那行尸的刀离钟砚咽喉只剩寸许,苏叶猛地推开转椅——沉重的皮质座椅带着风声撞向对方后背。
“咚”的闷响让行尸顿了几秒。苏叶趁机从桌下滚出来,攥着钝水果刀闭着眼扑上去,双手用力狠狠捅向对方后腰——就在他指尖触及行尸皮肉的刹那,腕间的梧桐叶胎记突然爆发出一股暖意,与之前的灼烫不同。这暖流发出淡金色光芒,与凤栖琼梧尺的尺光瞬间交织,“唰”地缠在一起,竟顺着行尸脊椎在它的眉心处炸开一圈耀眼的金红色的光晕。
行尸猛地一颤,原本僵直的身躯竟剧烈抽搐起来。皮下那根暗紫弦体在光晕里疯狂扭动,游走的血丝纹路瞬间变得杂乱如麻,像是被两股同源的力量同时攥住,被这两股力量猛地一绞,眉心原本如附骨之疽的暗紫丝缕向外伸了一寸。
苏叶被这股反震力推得踉跄后退,手腕胎记又从暖流涌动变回灼痛,顺着胳膊窜到心口。苏叶耳边听见一声尖细的嘶鸣,像是弦体即将断裂的声音。而那行尸眼中的空洞短暂地裂开一丝缝隙,握着刀的手也松了半寸——钟砚趁机挥尺再劈,尺光重重砸在行尸眉心,这次直接又将两寸弦体震得露了出来,暗紫的弦身沾着血丝,在金色尺光里瑟瑟发抖。
“就是现在!”钟砚眸光骤亮。他清晰地捕捉到弦体紊乱的瞬间,恰好给了凤栖琼梧尺可乘之机。他猛地再次灌注灵力,将“天纲”刻度的天道之力催至极致迸发刺目金光,尺身玄铁层的金丝骤然暴涨,与苏叶胎记的红光交相辉映。
同源的清阳元气与天道镇邪之力在此刻形成共振,凤栖琼梧尺爆发的金光大盛如烈日。行尸在尺光压制下剧烈抽搐,皮下弦体发出的嘶鸣凄厉得像要断裂,原本疯长的邪力出现瞬间滞涩——它被尺身的天纲之力扼住根基,一时间动弹不得。
钟砚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手腕翻转间又将尺身横挡胸前指诀掐算,“人纪”刻度紧接着亮起暖黄光晕,专破宿主与弦体的共生之契。钟砚操纵尺尖顺着行尸肘弯的青筋滑过,行尸眉心的紫痕出现了刹那的淡化——那是“人纪”之力在撕裂弦体对宿主识海的操控,让原本被缠死的杀念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在行尸因这瞬间的脱节而动作迟滞时,钟砚在地上踏出八卦方位,将尺尾“地维”刻度往地面一按。青灰色的木纹突然亮起,与地板砖缝里渗出的地气相接,尺身顿时生出千斤坠般的沉劲。等行尸缓过来,劈刀向钟砚时,竟被这股借大地之力凝成的屏障震得弹开,崩裂的血珠瞬间被地气蒸腾成雾——这正是借地脉之气稳固阵脚,让邪力再猛也难破防。
三刻轮转间,天纲镇其根,人纪断其连,地维固其势。钟砚握着尺柄的手稳如磐石,看着行尸体内的弦体因三重压制而剧烈抽搐,终于抓住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破绽,猛地旋动尺身,三刻之光同时暴涨。
他紧握尺身,以凤首的涅槃珠抵住对方心口,低喝一声:“镇!”金色光晕骤然炸开,那行尸像被抽走骨头,踉跄着后退两步,西瓜刀“哐当”落地。
“捆!”钟砚迅速拽出腰间乾坤袋里的朱砂捆仙绳,这绳子浸过百年桃木汁,经雷火淬炼,专锁邪祟。苏叶扑过去帮忙按住行尸胳膊,两人合力缠了七八圈,直到绳结泛出红光,被捆住的行尸剧烈挣扎,红绳勒得他皮肉外翻,一时间血流不止,却怎么也挣不脱。半晌,那邪物才彻底瘫软在地,嘴里还在嗬嗬念着:“找到你了……”
苏叶终于瘫坐在地,手还在抖,低头看见自己满手是血,胃里一阵翻涌。钟砚却已蹲下身,拾起那把西瓜刀,脸色凝重:“它不是活人,是被烬恶弦附了身的行尸。他这把刀,和一楼保安室的死者脖子上的刀口一致。”
苏叶猛地抬头,钟砚的话像块冰锥子,狠狠扎进他乱糟糟的脑子。
“一楼……保安?”苏叶的声音发飘,指尖攥得发白,连带着手腕的胎记都跟着抽痛,“那、那其他巡逻的保安大叔……还有加班没走的……”他不敢想下去,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完整的句子。
原来那怪物为了找到他,不仅追了整栋楼,还顺手杀了路上的人。那些保安、还在加班的同事,可能就因为他手腕上这块破胎记,平白成了刀下鬼。
愧疚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混着早就积攒的害怕,狠狠砸在他心口。也许他早该躲远点的,早该辞职远离人群的,可他被200万房贷捆在这儿,连喘口气都得算着利息——现在好了,他的“衰”不仅会要了自己的命,还得拖上一群无辜的人。
苏叶的牙齿开始打颤,不是吓的,是恨自己没用。他想骂句脏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气音,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满是血污的手背上。
苏叶蜷着肩膀发抖,瘦削的肩膀几乎要抵到下巴,喉间堵着说不出口的愧疚。他拳头攥得关节发白,手背青筋因用力而微微凸起,皮肤薄的能看清皮下淡青的血管。苏叶本就缺了日晒的冷白脸庞,此刻更没了半分活气,脸颊却像被胸腔里翻涌的愧疚与痛苦烧得发烫,泛着两片不正常的红,连眼尾都染得通红。
钟砚掌心还残留着刚刚镇压邪祟时触到的阴寒,这触感他太熟悉了——他自小跟着师父捉鬼除祟,多少无辜者的血溅在法器前,从最初的彻夜难眠,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早就磨平了初见时的震颤。对他而言,眼下最要紧的是在更多人遇害前斩除根源,至于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只能归入“不得不付出的代价”里。
可此刻看苏叶这副模样,钟砚喉结动了动,竟有些发涩。像苏叶这样,自己还浸在恐惧里,却先为旁人的苦难疼得蜷起肩膀的,倒是不多见。钟砚抬手时顿了顿,最终只轻轻拍了拍苏叶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他向来不善安慰,更不知如何对这被宿命缠上的普通人解释“邪祟为祸,无辜遭殃本是常事”,只能借这一下触碰,递过去半分沉稳。
“它从消防通道上来的,没有遇到其他人。”钟砚开口,声音冷静,“邪祟伤人,不是你的错。”话出口才觉生硬,便又闭了嘴,只将凤栖琼梧尺往身侧收了收,挡住苏叶看向地上行尸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