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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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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片场偶遇后，言澈的生活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他沉浸在与云清砚重逢的甜蜜里，也全情投入到新戏的拍摄中。只是偶尔，一些来自“星曜”的资源，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轻轻落在他的路径上。
起初并不明显。一个原本定下的二线杂志内页拍摄，突然升级为单人封面。经纪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只说是品牌方临时调整。后来，一个颇有分量的综艺飞行嘉宾名额，在诸多新人竞争中，毫无预兆地落在了言澈头上。经纪人开始嘀咕：“言澈，你是不是……走了什么运？还是认识什么人了？”
言澈也感到困惑。他自认勤恳，但娱乐圈的蛋糕从未如此轻易地送到嘴边。他问过经纪人，也侧面打听过，得到的回复都很官方：“艺人自身条件优秀，契合项目需求。”
直到那场慈善晚宴。
以言澈目前的资历，本不该出现在如此高规格的场合。但邀请函还是送到了工作室，烫金的字体，低调而矜贵。经纪人激动不已：“必须去！这是拓展人脉的绝佳机会！”
晚宴衣香鬓影，名流云集。言澈穿着租赁来的高定西装，虽不至于露怯，却也清晰感受到自己与这个圈层的距离。他有些拘谨地端着香槟，试图寻找一两个面熟的同行。
“一个人？”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言澈转头，心脏莫名一跳。谢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手里也拿着一杯酒，姿态闲适，仿佛只是路过。他今晚没穿严肃的西装，而是一身质料极佳的深蓝色休闲礼服，少了些距离感，却更显气质卓然。
“谢总。”言澈连忙打招呼，有些意外他会主动过来。
谢凌微微颔首，目光在言澈身上停留片刻，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衣服不错，但不太适合你。”他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太规矩，压住了你眼睛里的生气。”
言澈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评价自己的穿着，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别紧张。”谢凌似乎看出他的无措，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只是觉得，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最近工作还顺利？听说接了几个不错的资源。”
言澈心里那点异样感又冒了出来。他谨慎地回答：“托公司的福，还算顺利。也很感谢……各方面的机会。”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谢凌意味深长地说，目光扫过言澈无名指上那枚简洁的银戒，眼神微微一顿，随即移开，“不过，光有准备还不够，需要有对的人，在合适的时候推一把。”
他的话像羽毛，轻轻搔刮着言澈的神经。是在暗示什么吗？言澈不敢确定。
“我看了你新戏的片花。”谢凌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带上了一丝专业的审视，“爆发力不错，但情绪收束的层次感可以更强。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放’比‘收’更需要控制力？”
这个话题戳中了言澈作为演员的专业领域，他暂时放下了戒备，认真思考起来：“谢总的意思是……”
两人就表演技巧聊了几句。谢凌的见解犀利而独到，寥寥数语就点出了言澈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瓶颈。言澈听着，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敬佩。抛开身份，谢凌对影视艺术的见解，确实深刻。
“有兴趣的话，下周星曜内部有个小范围的表演工作坊，请了戏剧学院的林老先生。”谢凌像是随口一提，“不是什么正式活动，但应该对你有启发。我让人发邀请给你。”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学习机会。言澈眼睛一亮，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答应，但话到嘴边，又迟疑了。这份“好意”，来得太频繁，也太……精准了。精准地投他所好。
“谢总，这……太麻烦您了。”言澈试图婉拒。
“不麻烦。”谢凌打断他，语气随意却不容置疑，“只是给有潜力的年轻人一个交流平台。星曜也需要新鲜血液。当然，去不去随你。”
他举了举杯，将选择权轻轻抛回给言澈，然后便转身，融入了另一□□谈的人中，留给言澈一个挺拔而疏离的背影。
言澈站在原地，杯中的香槟气泡细密地上升。他低头，下意识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的银圈贴着皮肤，似乎能让他清醒一些。
谢凌的“推一把”，是惜才，还是另有所图？
他无法分辨。对方的一切言行都滴水不漏，符合一个业界大佬提携后辈的做派，甚至称得上慷慨。可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被精准“投喂”的感觉，却如影随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云清砚发来的消息，问他晚宴何时结束，嘱咐他少喝酒。
言澈看着那熟悉的头像，心里泛起暖意，他快速回复：“很快，没喝酒。想你。”
点击发送后，他再次看向谢凌消失的方向。人群熙攘，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那份邀请函，如同一个包装精美的潘多拉魔盒，安静地放在了他面前。打开，可能是一条通往更高舞台的捷径；不打开，或许能维持现有的平静。
言澈握紧了酒杯。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小心了。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无缘无故的青睐，尤其是来自谢凌这样的人。而他和云清砚那来之不易的、简单温暖的小世界，是他绝不允许任何不明阴影侵入的净土。
晚宴的灯光璀璨迷离，映照着无数欲望与算计。言澈深吸一口气，将杯中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甜涩的液体滑入喉管，带来一丝决断的凉意。
他得找个机会，和经纪人好好谈谈这些“机会”的来源。在一切变得复杂之前。
公司分配给言澈的休息室不大，但还算整洁。此刻，空气却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经纪人倩姐把一叠崭新的合同“啪”地甩在茶几上，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言澈，你给我解释清楚！星曜那边亲自递过来的本子，男三号，人设出彩，班底顶级，多少人挤破头都拿不到的饼！你跟我说你要推了？！”
言澈站在窗前，背对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边缘。窗外是城市灰蒙蒙的天际线，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压抑。
“倩姐，”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认真，“我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倩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叉着腰走近两步，“哪里不对劲？是导演不对劲，还是制片方不对劲，还是片酬后面多了个零让你觉得不对劲？！”
她的质问连珠炮似的砸过来。言澈抿了抿唇，知道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有多苍白无力。
“是谢凌不对劲。”他最终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从他出现在片场开始，到后来的杂志封面、综艺名额，再到这个剧本……太顺了，顺得不像话。所有东西都像是……提前为我准备好的。”
倩姐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言澈，你是不是最近拍戏太累，出现妄想症了？谢凌是什么人？星曜的总裁！他每天经手的项目、见过的艺人比你吃过的盒饭都多！他凭什么费心思来‘准备’这些给你？图你什么？图你演技青涩？图你粉丝刚过百万？还是图你……”她的目光在言澈年轻俊朗的脸上扫过，后半句没说出来，但意思不言而喻。
言澈的脸微微涨红，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无力辩驳。倩姐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现实，赤裸而残酷。在谢凌那个阶层的人眼里，他言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是。
“我没有证据。”言澈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固执的坚持，“但是倩姐，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对劲。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也轮不到我。”
“直觉？”倩姐的音调陡然变得尖锐，“言澈，在娱乐圈混，你跟我讲直觉？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靠着‘不对劲’的机会爬上去的？！你现在刚有起色，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有机会就要抓住，管它天上掉的还是地上长的！等你红了，才有资格谈‘不对劲’！”
她拿起那份合同，几乎要戳到言澈鼻子前：“你看看！这条件！这配置！拍完这部，你的身价至少翻两番！到时候好本子随你挑！你现在为了你那可笑的‘直觉’，要把这一切都拒之门外？”
言澈看着眼前白纸黑字的合同，那些优渥的条款，那个足以让任何新人心动的角色描述。他知道倩姐是为他好，是在为他规划最“正确”的职业道路。可是……
他眼前闪过谢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闪过晚宴上他看似随意却步步为营的交谈，闪过那份“恰到好处”的工作坊邀请。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混杂着不安，攥紧了他的心脏。
“倩姐，”言澈抬起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蠢。但我不能接。至少，不能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下接。”
倩姐简直要气疯了，她来回踱步，手指着言澈：“你……你真是……我带了这么多艺人，没见过你这么轴的！你知不知道拒绝星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可能上了他们的黑名单！以后好的资源都不会考虑你！你的职业生涯可能就止步于此了！”
“那就止步于此。”言澈平静地说，这句话却比他任何激动的辩驳都更有力量，“我可以慢慢来，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但我不能用可能……玷污我现在拥有的东西去换。”
“你现在拥有什么？”倩姐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他，“言澈，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被什么人影响了？”
言澈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路，走得踏实点比较好。”
“踏实？”倩姐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谬论，她疲惫又失望地揉了揉眉心，“言澈，这个圈子最容不下的就是‘踏实’。机会稍纵即逝，你不抢，别人就抢了。等你后悔的时候，就晚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份合同，又看了一眼油盐不进的言澈，深吸一口气：“好，你有你的‘直觉’，我有我的职业判断。这个本子，公司不会逼你接，但拒绝的后果，你自己承担。”
她拿起自己的包，走到门口，又回头，语气复杂：“言澈，我希望你是对的。但我更怕你将来会为今天这个决定，后悔莫及。”
门被轻轻带上，休息室里只剩下言澈一个人。
他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那份沉甸甸的合同，翻看了几页。每一个字都在诱惑他。他闭上眼，将合同盖在脸上，纸张的油墨味钻进鼻腔。
后悔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谢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感受到的不是伯乐识马的喜悦，而是一种被深海暗流缓缓包裹的窒息感。那种感觉，和他与云清砚在一起时，那种清澈、温暖、彼此交付的踏实感，截然相反。
他掏出手机，点开置顶的聊天框。云清砚的头像是一方素砚。最后一条消息是他早上发的：“降温了，记得添衣。”
言澈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云老师，今晚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糖藕。”
发送。
几乎是立刻，那边显示了“正在输入…”，然后回复跳出来：“好。我早些去买藕。”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言澈心中所有的焦躁与不确定。
他放下手机，将那份华丽的合同塞进了抽屉最底层，锁上。
窗外，阴云密布，似乎要下雨了。但言澈心里却渐渐晴朗起来。
他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但这条路通向的家，灯是暖的，人是真的。这就够了。
至于谢凌……无论他到底想做什么，言澈决定，从今天起，彻底划清界限。
有些游戏，他不想玩，也玩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