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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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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砚逃了,在全是谢凌气息的包裹下,他的心彻底乱了。那晚后,他有两周没在见过谢凌。
“兰亭”藏在老城区一条梧桐掩映的深巷尽头,青砖小院,不挂牌匾,只接待熟客。云清砚喜欢这里的清净和老板娘独到的手艺,偶尔会来。
这晚,他本只想独自用顿简餐。刚在惯常的僻静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温好的黄酒和几样清淡小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到令他背脊微僵的声音。
“云老师,好巧。”
谢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桌旁,一身看似随意却质地精良的深色羊绒衫,衬得他肩线宽阔,气质比西装革履时少了些侵略性,多了几分……故人般的熟稔。他手里也端着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古朴的瓷杯中微微晃动。
云清砚抬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连那惯常的、礼貌性的浅笑都欠奉,但是他在桌下的手抓紧了袖口。他点了点头:“谢先生。”他称呼依旧疏离。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谢凌虽是询问,却已自然而然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老板娘说只剩这一桌了。”
云清砚不置可否。他知道谢凌在说谎,“兰亭”从不缺位,只缺预约。但他懒得拆穿。侍者很快添了杯盏碗筷,谢凌甚至没看菜单,随口报了几道菜,都是云清砚偏好的口味,甚至包括一道工序繁复、需要提前准备的蟹粉狮子头。
“谢先生记性很好。”云清砚淡淡道,为自己斟了半杯黄酒。温热的酒液滑入喉管,带来一丝微醺的暖意,也稍稍松弛了面对谢凌时不由自主绷紧的神经。
“有些东西,想忘也忘不掉。”谢凌意有所指,目光掠过云清砚搁在桌边的左手。那枚简洁的银戒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眼神微暗,举起自己的酒杯,“碰一杯?为了……久别重逢。”
云清砚顿了顿,终究还是举杯,与他轻轻一碰。瓷杯相击,发出清脆的一声“叮”,在安静的小院里格外清晰。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没动多少,酒壶却空了两只。黄酒入口柔和,后劲却足。云清砚素白的脸上渐渐染上薄红,眼睫低垂时,那层惯有的清冷疏离仿佛被酒气蒸融了些许,露出底下难得一见的、柔软的疲惫。
谢凌一直看着他,目光幽深。他喝得比云清砚多,却丝毫不见醉意,眼神反而越发清醒锐利。
“看来”谢凌忽然开口,声音压得低缓,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切入主题,“云老师真的很喜欢现在安定的生活。”
云清砚抬起眼,隔着氤氲的酒气看他:“谢先生对我的私事,似乎很感兴趣。”
“对特别的人和事,我一向记忆深刻。”谢凌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尤其是看到曾经……与我有些相似之处的人,如今选择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难免好奇。”
“相似?”云清砚轻笑一声,那笑意未达眼底,“谢先生怕是误会了。”
“误会吗?”谢凌不以为意,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划着圈,“云清砚,我们是一类人。骨子里都清楚,这世上没有什么永恒不变,所谓的‘情意’,不过是各取所需,或是特定情境下的短暂慰藉。我们享受过那种纯粹感官的、不拖泥带水的快乐,也懂得及时抽身的必要。”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云清砚,“可你现在,似乎沉浸在一种……更‘世俗’的剧本里。”
云清砚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又喝了一口酒。酒精让他的防线变得脆弱,谢凌的话像针,精准地刺入他潜意识里某些连自己都不愿深想的角落。
“那个小朋友……叫言澈,对吗?”谢凌缓缓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年轻,热情,眼睛里有光,相信爱情,愿意为你刻一枚戒指,把你纳入他简单而炽热的世界里。”
云清砚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捏着杯子的手攥紧了。言澈的脸,言澈的笑容,言澈毫无保留的拥抱和亲吻……这些画面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悸。
“他很干净,也很天真。”谢凌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敲在云清砚最敏感的神经上,“他懂你吗,云清砚?”
云清砚倏然抬眼。
“他懂你藏在云淡风轻下的偏执吗?懂你对‘完美’和‘拥有’那种近乎病态的追求吗?懂你偶尔看向窗外时,眼底那片连自己都填不满的空寂吗?”谢凌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如同最残酷的解剖,“他看到的,大概只是你想让他看到的那个‘云老师’——温柔,沉静,与世无争。”
“他不需要懂那些。”云清砚的声音有些发哑,他试图维持平静,但酒精和谢凌的话已经动摇了他的根基。
“不需要?”谢凌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爱情不应该是毫无保留的接纳吗?如果连真实的你都不敢完全袒露,那你们之间,算什么?一场你陪他演的、关于‘平淡幸福’的角色扮演游戏?”
“还是说,”谢凌的目光变得极具穿透力,仿佛要看到他灵魂深处,“你只是贪恋他身上的温暖和活力,像在寒夜里借一簇火?等火苗小了,或者你腻了这种‘扮演’,你就会像当初离开巴黎那间套房一样,再次转身离开,不留一丝痕迹?”
“够了。”云清砚低喝一声,猛地放下酒杯,酒液溅出几滴,落在深色的桌布上,迅速洇开。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微微起伏,脸上那片薄红此刻显得脆弱而狼狈。
谢凌却不再逼问,他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他拿起酒壶,为云清砚空了的杯子重新斟满,动作不疾不徐。
“清砚,”他换了称呼,语气也软了下来,却更显得危险,“我只是不想看你自欺欺人。我们这样的人,注定无法长久地活在那种简单的童话里。那对他不公平,对你也是一种消耗。”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向云清砚示意:“比起陪你演一场注定落幕的温情戏,我更怀念在巴黎时……那个真实的、不加掩饰的你。至少那时,我们彼此坦诚——坦诚我们的欲望,也坦诚我们的冷漠。”
黄酒的暖意早已散去,只剩下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云清砚看着杯中晃动的倒影,里面是自己迷茫而动摇的脸。
谢凌的话是毒药,却也是他内心深处某个阴暗角落的共鸣。言澈的爱纯粹而炽热,像正午的阳光,将他照得无所遁形。他贪恋那温暖,却也害怕阳光终会晒干他心底那片潮湿的、连自己都厌恶的阴影。
他真的甘心,永远只做言澈眼中那个“云老师”吗?
他真的相信,那种建立在阳光下的爱情,能容纳他全部的真实吗?
他不知道。
酒精在血管里奔流,思绪混乱如麻。他只知道,谢凌的出现,和他那些尖锐的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一直小心翼翼锁着的、关于自我和关系的潘多拉魔盒。
“而且你不想在重温一下吗,云清砚?”
谢凌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裹挟着温热的酒气,擦过云清砚敏感的耳廓。那句话后面省略了重点词语,却比任何直白的描述都更具侵略性。三年前的夜晚——巴黎,酒意,混乱的喘息,玻璃窗外塞纳河碎钻般的灯光,还有那种……无需负责的、纯粹的感官沉沦。
云清砚的指尖猛地一颤,杯中的酒液又漾出几滴。他想挪开视线,却被谢凌牢牢锁住。此刻的谢凌,褪去了平日商场上的冷硬外壳,眼神里燃烧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回忆温度的欲念。这张脸,与言澈阳光俊朗的面孔截然不同。谢凌的英俊更偏向于一种冷峻的雕刻感,眉骨鼻梁的线条利落分明,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此刻却因欲望和酒精泛起危险的波光。这是一种成熟的、富有攻击性的、甚至带着些许颓靡的美感,像夜色中盛放的罂粟,明知有毒,却因其稀有和危险而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喷洒在耳边的呼吸灼热,带着和他身上乌木尾调一样冷冽又迷人的气息,与言澈身上那种清爽的、充满生命力的温暖味道完全不同。这种气息……太熟悉了。熟悉到瞬间就能唤醒皮肤下沉睡的记忆,唤醒那些他曾以为早已被时间尘封的、关于身体本能欢愉的细碎战栗。
云清砚的心彻底乱了。
他清楚地知道谢凌在引诱他。每一个眼神,每一句低语,每一个似有若无的靠近,都是精心设计过的陷阱。谢凌像一位高明的猎手,不急不躁,只是将他困在这方寸之间,用往事和酒精做饵,耐心地等待他自己防线崩溃。
他应该立刻起身离开。用他惯常的冷静和疏离,将一切不该有的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
可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酒精不仅软化了他的意志,似乎也唤醒了他体内某种被长久压抑的、与“云老师”形象格格不入的东西。那是属于“云清砚”本真的、未被言澈的阳光完全照亮的一面——对极致感官体验的隐秘渴望,对失控边缘那一丝战栗的好奇,甚至……是对打破现有“完美”平静的一种毁灭性冲动。
谢凌看着他眼中激烈的挣扎,那层清冷的釉质在酒精和回忆的双重炙烤下,终于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他满意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动摇。他没有再进一步逼迫,只是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给云清砚喘息的空间,也是给他继续沉沦的空间。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慢饮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云清砚的脸,像在欣赏一件即将产生窑变的瓷器。
“承认吧,清砚,”谢凌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却更添蛊惑,“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换个人,换个环境,就能轻易抹去。那个小朋友能给你的,是阳光下的温暖。但有些角落,天生就属于黑夜。”
他意有所指地停顿,让话语里的暗示在寂静中发酵。
“而黑夜,”谢凌的指尖,状似无意地,轻轻碰了碰云清砚搁在桌上、因用力而微微发抖的手背,一触即分,却留下触电般的酥麻,“也有它独一无二的……风景和温度。不是吗?”
云清砚猛地抽回手,仿佛被烫到一般。他呼吸急促,胸膛起伏,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脖颈,眼里水汽氤氲,分不清是酒意还是别的什么。他看着谢凌,看着这个危险而迷人的旧日幻影,看着对方眼中那种胜券在握的了然。
他想起了言澈。想起他毫无保留的笑容,想起他戴戒指时虔诚的眼神,想起他拥着自己时那份沉甸甸的、滚烫的安心。
可同时,谢凌的话,谢凌的气息,谢凌所代表的那种黑暗而肆意的可能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与他体内某个阴暗的角落产生了共鸣。
两种力量在他心中疯狂撕扯。一边是言澈代表的、他渴望却又不完全相信能拥有的“光明正大”的爱与安稳;另一边是谢凌唤醒的、他熟悉又抗拒的、充满诱惑与危险的“黑夜沉沦”。
他知道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往前一步,可能是万劫不复,也可能是……另一种真实的释放。
云清砚闭上眼,长长地、颤抖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混乱并未平息,却多了一丝决绝的清明。他不能在这里,在这个地方,被谢凌牵着鼻子走。
他需要……清醒。需要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充满诱惑和陷阱的空气。
他扶着桌子,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没有看谢凌,只是声音沙哑地留下一句:
“谢先生,你醉了。我也……该走了。”
说完,他几乎是踉跄着,转身朝院外走去,背影在灯笼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单薄而仓皇,仿佛落荒而逃。
谢凌没有阻拦,也没有起身。他依旧坐在原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看着云清砚消失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弧度。
猎物已经受惊,并且清晰地感受到了陷阱的诱惑。这就够了。
逼迫得太紧,反而会激起反抗。他要的,是云清砚自己一步步走回来,走向他熟悉的黑夜。
他端起云清砚剩下的半杯残酒,就着他唇印可能碰过的位置,一饮而尽。酒液冰冷,却在他喉间燃起一团火。云清砚你的心乱了,而心乱,往往是沦陷的开始。
言澈今天难得收工早,心里惦记着云清砚下午发消息说晚上在外面吃,便想着早点回来给他个惊喜。他哼着歌打开门,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光线柔和。
“砚哥?我回来了。”他一边换鞋一边朝里面喊。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言澈有些奇怪,放下东西往里走,在书房门口看到了云清砚。
他站在书案前,背对着门口,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穿着一身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背影清瘦,肩线却绷得有些紧。空气里飘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这个家的酒气,混合着檀香,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不安的氛围。
“砚哥?”言澈又唤了一声,走了进去。
云清砚这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尾却带着一丝未完全褪去的薄红,眼神不似平日那般清明沉静,像是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他看到言澈,似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一个柔和而克制的微笑极自然地在他唇角绽开。
“阿澈,今天这么早。”他的声音比平时略低,带着一点酒后特有的微哑,却依然平稳。
言澈的直觉几乎是立刻警铃大作。他太熟悉云清砚了,熟悉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气息。此刻的云清砚,看似平静,但那笑容底下,分明压着某种情绪,而那萦绕在他周身的、若有若无的……另一种男士香水的冷冽尾调,更是让言澈心头一紧。
那不是云清砚惯用的、清淡的木质或墨香,而是一种更具侵略性、更成熟、也更……陌生的乌木沉香,隐隐还混杂着酒精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夜晚室外微凉空气的味道。
“你喝酒了?”言澈走近几步,眉头不自觉地微蹙,目光关切地在他脸上逡巡,“还不少。心情不好吗?怎么一个人喝闷酒?”他试图从云清砚的眼睛里找出答案。
云清砚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动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无奈:“没有心情不好。只是……遇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旧识,在‘兰亭’偶遇,被拉着多喝了几杯。”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甚至带着点对“盛情难却”的轻微抱怨。
“旧识?”言澈追问,心里的疑窦并未散去。什么旧识,能让一贯克制、不喜应酬的云清砚喝到身上染上这么明显的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
“嗯,以前在……国外看展时认识的,一位藏家。”云清砚的回答流畅自然,他走到言澈身边,很自然地抬手,用微凉的指尖碰了碰言澈的脸颊,动作带着亲昵的安抚,“聊了些枯燥的学术话题,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他微微蹙眉,露出一点对自己“失态”的不赞同,“下次不这样了,头有些晕。”
他将话题巧妙地引向自己的身体不适,并主动表达了“下次不会”,这是一种以退为进的坦诚,瞬间消解了言澈一部分追根究底的冲动。
言澈看着他微蹙的眉心和确实透出倦意的眼眸,心疼立刻压过了疑虑。他握住云清砚碰触自己脸颊的手,发现指尖冰凉。
“手这么凉。”言澈语气软了下来,反手包裹住他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焐着,“是不是吹风了?我去给你煮点姜茶,再放水给你泡个澡,解解酒。”
“好。”云清砚顺从地点头,将身体的部分重量轻轻靠在言澈身上,那是一个依赖且示弱的姿态,“麻烦你了,阿澈。”
这个动作彻底击中了言澈的保护欲。他搂住云清砚的腰,闻到他发间熟悉的、属于自己的洗发水味道,稍稍冲淡了那丝令人不安的陌生香气。他想,或许是自己多心了。砚哥这样清冷的人,怎么会……
“不麻烦。”言澈吻了吻他的发顶,“以后少喝点,或者叫我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知道了。”云清砚低低应着,将脸埋在言澈肩窝处,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和干净的气息,来驱散自己身上残留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冰冷诱惑。
他的心跳得很快,但呼吸却控制得极稳。他庆幸自己回来后就立刻换掉了沾满酒气和谢凌气息的外套,仔细洗漱过,只留下这无法彻底驱散的、融入肌肤纹理的淡香尾调。他也庆幸自己足够了解言澈,知道如何用疲惫、依赖和一点恰到好处的“自我检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化解他的疑虑。
言澈扶着他去客厅沙发坐下,转身去厨房忙碌。云清砚靠在柔软的靠垫上,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谢凌靠近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闪过他喷洒在耳边的灼热呼吸,也闪过言澈刚才那充满关切和信任的眼神。
一种尖锐的愧疚感,混合着后怕,细密地刺穿着他的心脏。
他差一点……就真的心动了。差一点就被那熟悉的黑暗气息拉了回去。
他睁开眼,看向厨房里言澈忙碌的背影。那个年轻人正笨拙却认真地切着姜片,灯光勾勒出他年轻而充满生命力的轮廓。
云清砚轻轻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痛感,让他更加清醒。
他必须处理好这件事。必须彻底隔绝谢凌带来的影响。他的生活,他和言澈的“家”,容不得半点那种危险而混乱的阴影。
“砚哥,姜茶好了,趁热喝。”言澈端着杯子走过来,温度调得刚刚好。
云清砚接过,捧在手里,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他抬眼看着言澈,目光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温柔,只是在那深处,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更为坚定的决心。
“谢谢。”他轻声说,然后补充道,“阿澈,下周……我们找个时间,去郊区新开的那个温泉民宿住两天吧?就我们两个。”
他想离开这个城市,离开任何可能与谢凌产生交集的环境。他需要用一段纯粹属于他和言澈的时间,来确认和加固一些东西,也来……遗忘和埋葬一些东西。
言澈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啊!我这就去查档期!”
看着言澈兴奋地去拿手机的样子,云清砚垂下眼帘,小口喝着微辣的姜茶。
他必须做得更妥帖,更冷静。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尤其是,当这份“一切”,是如此温暖而珍贵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