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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斩邪亦焚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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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让文明有了未来，也让未来变得危险。—— 斯蒂芬·霍金
脱离“裁决号”的瞬间，混乱的能量乱流和密集的炮火几乎将两人吞噬。赵政的“秩序意志”全力展开，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偏转开致命的能量光束和飞溅的金属碎片。吕成巽则灵巧地操控着微型推进器，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
越是靠近“混沌熔炉”，那股令人作呕的混乱与毁灭气息就越是浓烈。无数痛苦意识的哀嚎几乎化为实质，冲击着他们的精神。熔炉表面不再是平滑的金属，而是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混合了血肉与机械的诡异结构，粗大的“血管”导管搏动着，将汲取来的能量和生命精华输送到核心。
“找到它的能量转换与聚合中枢！”赵政的声音透过最稳固的神经链路传来，在连绵不绝的爆炸轰鸣与能量尖啸中，依旧清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
吕成巽强忍着识海中翻腾的恶心与眩晕，将自身灵识的敏锐度提升至极限，如同最精微的能量探针，细细扫描着熔炉那庞大、诡异而复杂的结构。
混乱的能量流在他感知中并非无序，而是遵循着某种病态的、充满破坏欲的“混乱之理”。很快，他锁定了一个位于熔炉顶部偏后侧、形如畸形心脏外露心房般的隆起区域。那里的能量波动最为狂暴、集中，并且与所有主要的“血管”导管以及熔炉内部更深处的某个恐怖源头，存在着最直接、最强烈的能量共鸣与统御关系。
“在那里！形似‘心室’的凸起结构，所有主能量管道的汇聚点！”吕成巽迅速指明方位，声音因全神贯注而微微紧绷。
两人立刻调整方向，顶着呈指数级增强的混沌能量辐射与几乎凝成实质的恶意精神冲击，奋力向目标区域冲刺。
熔炉本身仿佛察觉到了这两个微小却充满威胁的“异物”的意图，表面的蠕动骤然加剧，一些区域的合金甲壳甚至如同伤口般裂开，从中探伸出由污秽能量流、半融化的血肉以及扭曲金属构成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可怖肢体，带着令人作呕的粘液与尖啸，疯狂地卷向他们，试图缠绕、拖拽、乃至直接吞噬——
赵政眼神一厉，喉间发出一声低沉冷哼。他并指如剑，指尖并未凝聚可见光华，但一股纯粹到极致的“秩序”概念，伴随着磅礴的意志力，化为无形的锋刃横扫而出！这锋刃并非物理切割，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结构与存在逻辑的层面！
袭来的混乱触手与这“秩序之刃”接触的刹那，便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颤抖，构成其存在的混乱能量被强行“理顺”、“拆解”，蠕动的血肉瞬间失去活性、干瘪焦黑，扭曲的金属则发出刺耳的金属疲劳断裂声！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短暂的、带着净化气息的“秩序轨迹”，那些区域的混沌气息都为之一清。
然而，熔炉的“反抗”只是被暂时压制，更多的触手从不同方位涌出，攻击愈发疯狂。赵政的“秩序意志”虽强，但在此等纯粹的混沌环境中消耗巨大，且需分心护持吕成巽，无法持久鏖战。
两人如同逆流而上的飞梭，在触手的狂舞与能量乱流的间隙中艰难突进。终于，在斩断最后一波密集的拦截后，他们成功突破重围，落在了那个形如“心室”的诡异凸起结构之上。
脚下并非坚硬的金属，而是一种温热的、带着弹性、仿佛踩在巨大生物脏器表面的触感。凸起的顶端，是一个不断规律性开合、边缘流淌着暗红色能量浆液的巨大“瓣膜”状入口。入口内，是一条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的幽邃通道，浓郁的、几乎化为液态的混沌能量如同污血般在其中缓缓流淌、翻滚，散发出比外界强烈十倍的毁灭与堕落气息。通道深处，传来令人牙酸骨髓冷的、仿佛亿万生灵被同时咀嚼碾磨的诡异声响，以及更加尖锐、更加绝望的灵魂尖啸。
“中枢核心，应该就在这条通道的最深处。”吕成巽的脸色在通道口弥漫出的污秽红光映照下，苍白得近乎透明。这里的意识污染强度，已经达到了能够直接侵蚀、扭曲非防护灵魂的程度。
“跟紧我，凝守心神。”赵政没有丝毫迟疑，率先一步，踏入了那如同通往地狱胃囊的恐怖通道。吕成巽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灵识内敛，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半步之处，如同依靠着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通道内壁湿滑、粘腻，布满了跳动的、如同神经束般的能量脉络和不断明灭的、散发邪异波动的能量节点。
每向前踏出一步，都仿佛在与整个“混沌熔炉”的恶意意志直接对抗，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污染他们的灵魂。赵政全力撑开的“秩序意志”领域，在此等绝境中，如同狂风暴雨中摇曳的烛火，艰难地维持着一小片相对稳定、洁净的“孤岛”，但魂力的消耗速度，快得惊人。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又仿佛在无限延伸中扭曲了时间感知。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球形腔室。
腔室内的景象，让即便见惯了生死、历经了无数风浪的两人，也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直冲顶门。
腔室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丑陋与亵渎的“核心”。那是一个由海量扭曲、破碎、浸泡在极致痛苦与疯狂中的意识碎片，被某种亵渎的力量强行糅合、压缩而成的、不断变形蠕动的巨大“肉团”——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表面如同沸腾的泥沼，无数张属于不同种族、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在其中浮现、挣扎、无声嘶吼，然后又被新的面孔取代。
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脐带般从腔室四壁延伸出来，深深地刺入这“肉团”之中，为其输送着源源不断的混乱能量与“养料”。这“肉团”，便是“混沌熔炉”真正的能量与意志核心——一个被强行催生、尚未完全稳定的“混沌胚胎”或者说“混沌畸变体”。
而霍夫曼，就站在“肉团”下方一个由神经束与暗色晶体线路交织而成的控制平台上。
他身上的白大褂早已污秽不堪，沾满了不明污渍，头发蓬乱，眼神狂热得近乎涣散，却又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属于疯子的“清醒”。他双手在一个不断变幻图案的复杂界面上快速操作着，口中念念有词，对赵政和吕成巽的到来，似乎并不十分意外。
“你们终究还是……追到了这里！”霍夫曼猛地转过头，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声音因激动而尖锐颤抖，“看看！看看这伟大的造物！‘混沌之种’！它正在孕育，正在觉醒！当它完全成熟，破茧而出的那一刻，现有的、僵死的、令人窒息的秩序将被彻底打破！我们将成为新纪元的开辟者！真正的……神！”
“你疯了，霍夫曼！”吕成巽强忍着灵识传来的剧烈不适与愤怒，厉声斥道，“你这不是创造，是对生命、对文明、对存在本身最极致的亵渎与毁灭！你在用无数灵魂的永恒痛苦，喂养一个注定带来终极虚无的怪物！”
“毁灭？不！你不懂！”霍夫曼挥舞着手臂，状若癫狂，“旧有的秩序才是束缚！才是牢笼！唯有拥抱混沌，瓦解一切定义与边界，才能获得绝对的自由！无限的可能！你们这些秩序的奴隶，冥顽不灵的卫道士，永远无法理解这至高无上的真理！”
他似乎懒得再与“愚者”争辩，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按下了控制界面上一个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巨大虚拟按钮！
“嗡——！！！”
整个腔室——不，是整个“混沌熔炉”，都随之发出一阵低沉而恐怖的轰鸣！
中央那巨大的“混沌肉团”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猩红血光！搏动速度瞬间提升了十倍不止！更加庞大、更加精纯、也更加狂暴的混沌能量从所有导管中疯狂注入！肉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膨胀、变形，表面浮现的面孔扭曲到极致后纷纷炸裂，又被新注入的能量强行重组！一股足以让空间本身都开始哀鸣、让灵魂本能地战栗跪伏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了整个腔室！
“他在强行催化核心，使其提前进入‘活跃期’！必须立刻阻止！否则一旦核心初步稳定，将极难摧毁！”赵政眼中厉色如电，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同撕裂空间的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直扑控制平台上的霍夫曼！
“拦住他！我的孩子们！”霍夫曼发出刺耳的尖叫。
腔室四周看似平整的金属墙壁，突然如同生物般裂开数道缝隙！数台造型极度狰狞、明显融合了大量生物组织与混乱机械结构的守卫单元冲了出来！它们有的如同多足蜘蛛，有的形似扭曲的人形，眼中跳动着纯粹混乱的猩红光芒，挥舞着能量刃、高频震荡爪以及喷射粘稠腐蚀液的触须，发出非人的嘶吼，悍不畏死地扑向赵政，试图用数量淹没这个致命的威胁。
赵政速度不减反增，他仿佛化身为人形凶器，拳、掌、指、肘、膝、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为最致命的武器。
他的攻击并不华丽，却精准、高效、霸道绝伦。每一击都蕴含着崩山裂石的恐怖力量，更关键的是，那力量中浸透了他纯粹的“秩序意志”。守卫单元的能量护盾在接触的瞬间便如肥皂泡般破碎，生物组织部分如同被滚烫烙铁灼烧般焦黑坏死，机械结构则被蛮横的力量直接打得扭曲、解体。
但守卫单元的数量着实不少，且完全不顾自身损伤，以近乎自杀的方式疯狂拦截，终究还是将赵政疾风骤雨般的突进势头，稍稍阻滞了那么一瞬。
就在赵政被守卫单元缠住的刹那，那膨胀蠕动的“混沌肉团”，似乎将散发着精纯秩序气息的吕成巽，视为了更具威胁的“异物”！
数条由最精纯的混沌能量凝聚而成、内部流淌着恶毒精神污染的暗红色能量触手，如同从地狱深处射出的标枪，无视物理距离般，骤然从肉团中爆射而出，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尖啸，从不同角度缠向吕成巽！这些触手不仅速度快得惊人，更蕴含着直接侵蚀、同化灵魂的恐怖特性！
吕成巽心神紧绷到极致，将自身灵巧与预判发挥到极限。
他不再依赖视觉，而是完全凭借灵识对能量流动的感知，身形如同鬼魅幻影，在间不容发的缝隙中挪移闪避。
同时，他指尖灵能吞吐，化作无形锋刃，试图斩断触手，却发现这些能量触手坚韧得超乎想象，并且被斩断的部分会迅速雾化，然后重新被触手主体吸收、再生！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来源！
“没用的！没用的！”霍夫曼在控制平台上狂笑，声音嘶哑，“混沌的力量源自虚空，无穷无尽！你们这些秩序的残渣，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对抗什么！”
吕成巽眼神一凝，他不再试图硬碰硬，而是将灵能感知提升到极致，寻找着“混沌核心”能量流动的规律和……弱点。他想起“基石”信息中关于秩序与混沌相生相克的描述，混沌并非无敌，它同样有其运行的“混乱之理”。
“政！攻击它的能量回流节点！在肉团底部左侧，那个不断明灭的暗斑！”吕成巽大声喊道，他在那极致的混乱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的能量滞涩点！
赵政闻言，毫不犹豫！
他猛地震开纠缠的守卫机器人，身形拔地而起，将所有“秩序意志”凝聚于右拳，拳锋之上仿佛有日月星辰流转，带着镇压一切混乱、重塑乾坤的煌煌大势，一拳轰向吕成巽所指的那个暗斑！
“不——！”霍夫曼发出绝望的嘶吼。下一瞬，赵政那凝聚了所有信念与力量的拳头，如同天罚之锤，精准无比地轰在了吕成巽所指的那个、在疯狂搏动的肉团上显得格外“安静”的暗色斑块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
只有一声清脆得仿佛琉璃盏落地、却又无比深沉、仿佛响彻在宇宙规则层面的——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以拳锋落点为中心，清晰地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那膨胀蠕动的“混沌肉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僵直。
表面疯狂闪烁的猩红光芒骤然变得混乱、黯淡，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内部传来一连串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亿万玻璃同时碎裂、又仿佛无数骨骼被碾成齑粉的崩解之声！
肉团表面那些痛苦扭曲的面孔，在同一时间定格，然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无声无息地破碎、消散，化为最原始的混乱能量粒子。连接着肉团的那些粗大能量导管，纷纷从内部爆裂，喷射出污秽不堪、蕴含着最后绝望意念的能量浆液，如同垂死巨兽喷出的污血！
整个“混沌熔炉”失去了其存在与运行的核心支柱，开始发生不可逆转的、连锁反应式的彻底崩坏。
外部的合金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断裂声，内部的能量回路失控暴走，引发了一连串殉爆！整个“虚无之眼”空间都随之剧烈震颤，空间褶皱开始疯狂扭曲、闭合。
“成了！”吕成巽心中一松，巨大的疲惫感瞬间涌上，但他立刻强打精神，目光扫向控制平台——霍夫曼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平台上只剩下一个仍在闪烁微弱红光的、似乎刚刚启动过的传送装置残影！
“他启动了预设的紧急脱离装置！从那边！”吕成巽指向腔室侧面一道正在缓缓闭合的、之前被伪装成墙壁的暗门。
“追！”赵政毫不犹豫，伸手就要拉起吕成巽冲向暗门。
然而，就在此时，“裁决”舰的紧急通讯以最高优先级强行接入，铁壁指挥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严厉：“空间泡整体结构正在加速崩溃！崩塌前沿将在三十秒内抵达你们所在坐标！重复！必须立刻原路返回撤离！没有任何犹豫时间！”
赵政的目光在霍夫曼消失的暗门与开始如同积木般崩塌的腔室入口之间，急速闪烁。抓住霍夫曼，揪出幕后黑手，意义重大。但……他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吕成巽，又感受着四周空间传来的、天倾地覆般的毁灭波动。
电光石火间，帝王决断已然做出。
“撤！”他不再有丝毫犹豫，一把拉住吕成巽的手臂，将人半护在怀中，转身向着来时的通道，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疾冲而出！
在他们身后，失去了核心的“混沌熔炉”彻底解体，引发了席卷整个“虚无之眼”的终极能量风暴与空间湮灭！那庞大的畸形结构、无数的废墟残骸、以及“破碎星冕”残留的一切痕迹，都在那场绚烂而恐怖的毁灭光潮中，被彻底搅碎、吞噬，归于最基本的空间乱流与能量余烬，再无半点存在过的证据。
“裁决”舰早已在外围严阵以待，在赵政与吕成巽如同炮弹般从即将彻底闭合的通道□□出的刹那，精准地开启牵引力场，将两人瞬间拉回舰内。随后，引擎发出过载的怒吼，舰体化作一道流光，险之又险地冲出了那片正如同肥皂泡般彻底破灭、归于混沌的异常空间区域。
舰桥上，警报声渐息，众人望着身后那片重新被常规空间结构“填补”、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过的空荡星域，心有余悸，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霍夫曼虽然再次逃脱，但他苦心经营的据点被摧毁，最重要的“混沌核心”也被毁灭，其疯狂计划遭到了重创。
吕成巽靠在舷窗边，望着外面依旧混乱但不再有那个恐怖熔炉的星空，轻声道：“结束了吗？”
赵政站在他身边，目光深邃：“不，这只是开始。霍夫曼和他背后的‘混沌’势力，不会就此罢休。而我们……找到了我们的战场。”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星海之间的战争，秩序与混沌那跨越维度的无声对抗，因为他们的介入与这一次的果断斩击，被正式推向了台前，进入了全新的、更加激烈的阶段。而他们的命运轨迹，也在这场关乎存在意义的宏大战争中，被更深地烙印、更紧密地缠绕。
“裁决号”在断界回廊的边缘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休整。激烈的战斗和“混沌熔炉”崩溃引发的空间风暴，让舰船和人员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维修机器人忙碌地修补着舰体上的损伤，医疗官则穿梭在伤员之间。
赵政和吕成巽被安排在一间安静的休息舱内。吕成巽脱下厚重的防护装甲，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消耗。直面“混沌核心”那纯粹的恶意与无数意识的痛苦，对他的灵识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赵政默默地调兑了一杯特制的、有助于稳定精神与补充体能的温热饮剂，递到他手边，随即在他身旁坐下，并未多言，只是用那双沉淀了千年风霜、此刻却只映着一人身影的深邃眼眸，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中的关切与守护之意，浓烈得无需任何言语赘述。
吕成巽接过温热的杯壁，指尖与赵政的短暂相触，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度与触感，如同涓涓暖流，悄然渗入他紧绷的神经末梢。
他依言抿了一口，微甜带涩的液体滑过喉间，带来些许真实的暖意，驱散了部分骨髓深处的寒意。
“无碍。”他抬起头，迎上赵政专注的目光，唇角努力牵起一个安抚性的浅淡弧度，“只是……那些‘声音’，一时半刻，还散不尽。”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微蹙的眉心和眼底残留的一丝倦色，却泄露了真实的情况。
赵政伸出手，指腹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轻轻抚过他微蹙的眉心，将那蹙起的纹路缓缓熨平。
“闭眼，凝神。”他低沉的嗓音如同暮鼓晨钟，带着奇异的安定力量。
吕成巽顺从地阖上眼帘。
下一刻，他感觉到赵政温热的掌心，稳稳地覆上了他的额前。
紧接着，一股精纯、浩大、磅礴如星河，却又被他驯服得无比温和细致的“秩序意志”，如同冬日暖阳，又如春水潺潺，缓缓渡入他的灵台识海。
这股力量并非粗暴的冲刷或覆盖，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织工，以自身稳固的“秩序”为经纬，轻柔地抚平那些因混乱冲击而产生的精神涟漪，驱散萦绕不散的痛苦杂音，稳固他略显动荡的灵识根基。那萦绕不去的痛苦哀嚎与混乱低语，在这股坚定而温暖的意志守护下，如同遇到了克星的阴影，迅速淡去、消弭。
这是远超能量补充的、直达灵魂深处的共鸣与守护。吕成巽能清晰地感知到，赵政那浩瀚意志中，那份镇压寰宇的坚定不移，以及那份唯独倾注于他一人身上的、深藏于九幽之下的极致温柔。
他喉间微哽，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未持杯的手，轻轻覆盖在赵政覆于自己额前的手背上，指尖微微用力，仿佛想要抓住这份独一无二的安宁。
“政……”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劫后余生的脆弱与依赖。在亲历了那般颠覆认知、直击存在本源的混乱与绝望后，这份独属于他的、坚实如磐石的守护与宁和，显得如此珍贵，如此……令人泫然欲泣。
赵政反手，将他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力道坚定而温暖。“我在。”他低沉的应答简短有力，却仿佛蕴含着穿透一切时空阻隔、斩断一切因果宿命的魔力，“此身此魂，永远都在。”
无需更多言语，休息舱内陷入一片静谧，只有两人平稳交织的呼吸声，以及彼此指尖相扣、掌心相贴传递的无声暖流。
舷窗外，断界回廊那光怪陆离、色彩扭曲的星云景象缓缓流转，偶尔有破碎的星光照进舱内，在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上，投下斑驳陆离、却又异常和谐的光影，仿佛一幅凝固了时光的古老画卷。
不知过了多久，吕成巽的气息终于彻底平稳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沉静，只是深处多了一分历经洗礼后的通透。
“霍夫曼……又被他溜了。”他轻声道，语气中并无太多懊恼，更多是陈述事实。
“釜底游鱼，纵使一时漏网，也已元气大伤，难成气候。”赵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睥睨般的笃定，“毁其巢穴，灭其倚仗，断其爪牙。他背后那些藏得更深的影子，经此一役，也该坐不住，要露出些马脚了。”他眼中掠过一丝属于顶尖猎食者的锐利寒芒，那是久居帝位、惯于洞悉人心鬼蜮、掌控全局的直觉与自信。
吕成巽望着他，心中微澜荡漾。他的政，无论身处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抑或是这浩瀚星海，永远都是那个善于布局千里、执棋落子间定鼎乾坤的帝王。而自己，甘愿永为君王手中最契合的那柄剑，亦是他身后最不容侵犯的城池。
“此番回去，研究院内，怕是再无宁日了。”吕成巽轻叹，却无惧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政手臂微收，将他揽得更紧些，让他能更舒适地靠在自己肩头，声音沉稳如初，“你我携手，何惧魑魅魍魉，牛鬼蛇神？”
他的怀抱宽阔、坚实，带着令人心安的体温与力量，仿佛能隔绝外界一切风雨。吕成巽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全然交付于这片温暖之中，侧耳倾听着他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那是世间最安神的韵律。
“等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吕成巽忽然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与朦胧的希冀，“我们……找个像听竹轩那样安静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已在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流转。
赵政低下头，看着他微闭的眼睫，在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却无比郑重的吻。那吻不带情欲，只有沉淀了万水千山、跨越了生死轮回后的珍视与承诺。
“好。”他承诺道，“等尘埃落定，星河为聘，宇宙为证，我许你一片净土，再无纷扰。”
这不是风花雪月的浪漫誓言，而是历经劫波、勘破本源后，灵魂深处最深沉、最不容更改的约定。
吕成巽没有睁眼，唇角却缓缓弯起一抹清浅而完满的弧度，如同冰封湖面初绽的涟漪，纯净而动人。他伸出手臂，环住了赵政劲瘦的腰身，将脸颊更深地埋入他温暖可靠的颈窝，无声地接纳了这份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重若星海的承诺。
“裁决”舰调整好姿态，引擎发出平稳的嗡鸣，开始踏上归程。星舰如一道沉默的流光，划过依旧诡谲莫测但不再有那恐怖熔炉威胁的断界回廊，载着舱内相拥无言、却心意早已交融的两人，驶向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愈发汹涌的“智慧星云”，驶向他们注定无法置身事外的、属于秩序守护者的未来。
无论前方是更加诡谲的阴谋，更加凶险的战斗，还是更加宏大的命运抉择，他们已然约定，此生此世，生生世世，并肩同行，至死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