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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图书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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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明哲奕辰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半天的呆，才想起来昨晚自己干了什么，主动跑去便利店“投喂”了那个冰块脸，还亲口承诺今天要去图书馆。
“明哲奕辰，你他妈有病吧……”他骂了句自己，抓着头发拽了一下，灰蓝色的发丝在晨光里有些乱。
昨晚一定是热昏头了。
磨蹭到快迟到，他才顶着一头没怎么梳理的狼尾晃进教室。早读已经开始，班主任李老师站在讲台上，目光如炬的看着下面的同学。
明哲奕辰从后门溜进去，刚放下书包，李老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明哲奕辰，别以为从后门进我就抓不到你了，早读迟到，给我站着听。”
教室里响起低低的笑声。明哲奕辰无所谓地耸肩，靠在墙边，他的书包里没有书，现在又回不去，就只好无所事事的站在那里，跟老班一起“巡视”班里，看着看着，目光又扫过了第三排。
陆渐星坐在那里，手里拿着英语课本，嘴唇微动。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子。
早读结束，明哲奕辰回到自己的位置，李老师走下讲台，在明哲奕辰桌边停下。
“奕辰，昨天下午和陆渐星同学的互助学习，进行得怎么样？”李老师推了推眼镜问道。
周围几个耳朵尖的同学立刻竖起了天线。
明哲奕辰面不改色的撒着谎，甚至露出了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挺好的老师，陆同学特别认真负责，给我讲了好几道题。”他说的跟真的一样，边说还边看向陆渐星，祈祷对方一会不要掉链子。
陆渐星收拾课本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明哲奕辰不断的眨眼，试图将自己的想法隔空传给陆渐星。
李老师有些意外，毕竟明哲奕辰不是善茬，并且是全校老师认证过的，但更多的是欣慰：“那就好。渐星，辛苦你了。你们要保持下去。”
“应该的，老师。”陆渐星也是配合着明哲奕辰的演戏，平静地回应，然后收回视线，拿出一本数学练习册，准备下节课的预习。
上午的课波澜不惊。明哲奕辰依旧听一半玩一半，只是偶尔他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背影。经过一上午的观察，他发现陆渐星听课极其专注，笔记记得飞快，感觉能记住老师的任何一句话。
课间，周浩又凑过来：“辰哥，昨天怎么样？陆神有没有给你脸色看？”
明哲奕辰想起便利店那一幕，含糊道：“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我就说嘛，跟他待一块儿多没劲啊。”周浩拍拍他肩膀，“下午放学打球去？昨天没打够。”
“下午？我有事。”
“啊？又什么事？”
“你管呢。”明哲奕辰把他推开，视线又飘向前面。陆渐星正被两个女生围着问问题，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
“辰哥，最后一节体育课打也行，来不？”周浩不死心，又问。
“最后一节课？行，就打到下课。”
“得嘞，一言为定，体育课不许跑哈。”
很快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自由活动时间，男生们大多涌向篮球场。明哲奕辰把校服外套随手扔在跑道边的看台上，里面是件黑色无袖球衣，露出来的胳膊线条利落，灰蓝色头发在风里晃。
周浩把球扔过来：“辰哥，接稳！”
球砸在掌心，发出沉闷的响声。明哲奕辰运了两下，感觉今天手感不错。
“辰哥！开场了！”王洋在对面喊。
“得嘞！”明哲奕辰带球过人。他打球又野又刁，假动作晃得人眼晕，三分球出手也是又快又准。几个回合下来，对面已经开始喘了。
“辰哥今天吃炸药了？这么狠？”王洋擦着汗嘀咕。
“谁知道啊，大概又被老班叨叨了？”
场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加油声也是越来越大。明哲奕辰却充耳不闻，眼里只有篮筐和对手。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防守，起跳，手腕一压——球在空中划出弧线，空心入网。
“好球！”
欢呼声炸开。明哲奕辰落地，汗水顺着下颌线滴下来，在发烫的地面上洇出一点深色。他撩起背心下摆擦了把脸，抬头，视线越过欢呼的人群，落在了操场边缘。
那边有个背影有点眼熟，他仔细一瞧，看着像陆渐星，再看背影去往的方向，是图书馆，好了，是陆渐星无疑了。
又要提前走？
“辰哥！接球！”周浩的喊声把他拉回神。球迎面飞来，他下意识接住，转身突破，却因为刚刚的一时分神，导致动作慢半拍，被对方一个抢断。
“我靠！”周浩哀嚎一声。
明哲奕辰啧了一声，转身追上去。
但他接下来打得有点心不在焉。原本能进的球偏了框，传球也传丢两个。周浩没忍住，凑过来问：“辰哥，你是不是有啥事啊？”
“没事。”明哲奕辰抹了把汗，“热懵了。”
下课铃响的时候，比分刚好也是咬平。明哲奕辰把球扔给周浩：“你们继续，我先撤。”
“啊？不打了？这才打多久啊！”
“约了人。”明哲奕辰抓起看台上的校服，往肩上一搭，“下次补上。”
他转身往教学楼走，身后传来周浩的喊声：“辰哥！你该不会真去图书馆吧——”
明哲奕辰没回头，抬手对着身后来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折腾折腾换回校服就已经五点二十五。他从更衣室出来，头发还湿着，灰蓝色变成深灰，一绺绺贴在额前。走到图书馆楼下时，他看了眼手机。
五点半，卡了个点到楼下，也算是一种守时了。
他慢悠悠晃上三楼。自习区很安静，只有翻书和写字的沙沙声。靠窗那排桌子，陆渐星坐在最里面，面前摊着两本习题册。旁边还空着个位置——放了本书占座。
明哲奕辰走过去，拉开椅子。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啦一声。
这一下，也是惹了自习区好几道目光扫过来。
陆渐星抬起头。他看了眼明哲奕辰湿漉漉的头发，又看了眼墙上的钟：五点三十四。
“你迟到了。”陆渐星说。
“体育课下课我可就来了，”明哲奕辰把书包往桌上一扔，“收拾也要时间。”
陆渐星没接这话。他把旁边那本书挪开，推过来一张纸：“今天的计划。前二十分钟数学的函数综合题。后二十分钟物理的力学基础。剩下时间讲你今天课上没听懂的。”
明哲奕辰扫了一眼，笑了：“陆大学霸，你这怎么跟打卡上班似的。”
“效率高。”陆渐星翻开数学册，推到两人中间，“从第三题开始。这道题用到的是复合函数求导，你先试试做一下。”
明哲奕辰盯着那道题看了一会，然后往后一靠：“不会。”
“哪里不会？”
“都不会。”明哲奕辰翘起二郎腿，“你讲吧，我听着。”
陆渐星看了他两秒，拿起笔。他在草稿纸上写下第一步，写的很工整，每个数字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先看定义域。”陆渐星说，“分母不能为零，所以x不等于1。”
明哲奕辰没看纸，他在看陆渐星的手。那手实在是好看，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很好看了，但不得不说，陆渐星的看起来更爽一点。
“然后？”明哲奕辰问。
“然后分离常数。”陆渐星继续写，“这里可以化成……”
他讲了足足五分钟。明哲奕辰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盯着陆渐星的手一会就开始神游天外了。
“懂了吗？”陆渐星停下笔。
“没。”明哲奕辰诚实地说，“你讲太快了。”
陆渐星沉默了一下。他把草稿纸转了个方向，推到明哲奕辰面前：“那你先看步骤，有不明白的问我。”
明哲奕辰这才低头看纸。字也是真好看，但那些符号在他眼里跟天书没区别。他看了会儿，忽然问：“你每天都这个点来图书馆？”
陆渐星正在看物理题，头也没抬：“嗯。”
“不无聊？”
“不。”
“除了学习没别的爱好了？”
陆渐星笔尖顿了一下。他抬起眼，那双眼睛就这么看着着明哲奕辰问道：“这和解题有关系吗？”
“没，就随便问问。”明哲奕辰转着笔，“增进关系，了解彼此嘛，毕竟要‘互助’好一段时间呢。”
陆渐星又低下头去：“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别的爱好。”
明哲奕辰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笑了：“骗人。是人总得有点喜欢的东西吧？打球？打游戏？看小说？总不能活着就是为了做题吧。”
陆渐星没说话。他翻了一页题册，侧脸也很好看，高鼻梁，薄嘴唇，总得来说，明哲奕辰感觉陆渐星在颜值上绝对和他自己的成绩成正比，这家伙简直就是帅的人神共愤，帅的明哲奕辰自愧不如。过了很久，陆渐星才回答：
“喜欢安静。”
明哲奕辰愣了一下。
“那你现在可能不太喜欢我。”明哲奕辰往后靠，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这人挺吵的。”
“知道就好。”他说。
明哲奕辰：“……”
他张了张嘴，想怼回去，但陆渐星已经重新低下头，开始写他自己的作业。
明哲奕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抽走了陆渐星手里的笔。
陆渐星动作停住，抬眼看向他，眉头微蹙，明显有些不悦。
“这道题。”明哲奕辰用笔尖戳了戳数学册上另一道题，“真不会。你慢慢讲，我这次认真听。”
陆渐星看着他。那双淡紫色的眼睛里难得有了点认真在里面。
“从哪开始不会？”陆渐星问。
“从第一个字开始。”
陆渐星深吸了一口气，又把那口气慢慢吐出来，然后重新拿起另一支笔。
明哲奕辰挑眉，自己好像把学霸惹生气了。但他又不得不佩服，这样都能忍着不直接甩脸走人，陆渐星也是个狠人。
“那我们从概念开始。”陆渐星说，声音比刚才低了半个调，但依旧平稳，“函数f(x)在点x0处可导的意思是……”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去。操场上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图书馆内俩人还在讲题，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至少看起来是认真了。
六点半的时候，陆渐星合上练习册：“今天到这里。”
明哲奕辰看了眼手机：“刚好六点半，不亏是学霸，挺会卡时间。”
陆渐星没有理他的打趣，开始收拾书包。
明哲奕辰看着他把笔插回笔袋，练习册按大小摞好，忽然没头脑的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没。”
“一起不？”明哲奕辰站起身，书包拎在手里，“学校后门新开了家砂锅，听说不错。”
陆渐星拉上书包拉链，摇了摇头：“我回家吃。”
“这个点？到家得七点多了吧。”
“嗯。”陆渐星背好书包，“我妈在家等。”
他说完就往楼梯口走。明哲奕辰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走到一楼大厅时，陆渐星忽然停下，转身。
“明天五点三十。”他说，“别迟到。”
“如果我迟到呢？”明哲奕辰挑眉。
陆渐星看着他，很平静地说：“我觉得应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明哲奕辰：“……”行，真有你的。
陆渐星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明哲奕辰叫住了他，拿出手机点开加好友的二维码界面
“哎，学霸，加个好友呗，万一我自己做题的时候有题不会了还能问问你。”
陆渐星没有立刻答应，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高。
“真的，学霸，朋友间要互相信任嘛。”明哲奕辰不依不饶的说道。
“行，”陆渐星最终还是答应了，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啧啧啧，原来学霸也会违反校规吗？”明哲奕辰说道，看着通讯录里多出来的一个好友申请，也是心满意足的点了同意“好了，明儿见啊。”
陆渐星也不想跟他多掰扯了，收起手机转身就走。
他看着陆渐星走出图书馆，忽然笑出了声。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真是怪有意思的。
他划着手机，给周浩发了条消息：“砂锅，来不来？”
对方秒回：“辰哥你不是跟陆神约会吗？”
“约你个头。来不来？
“来来来！等我！”
砂锅店烟气蒸腾，骨汤的味道勾引着过路的人。明哲奕辰和周浩挤在角落的小桌。
“辰哥，你真跟陆神泡了一小时图书馆？”周浩捞起一筷子宽粉塞嘴里，结果烫得直吸气。
“不然呢。”
“牛逼。”周浩竖起拇指，“要我跟他待一块儿，十分钟就得憋死。那人三棍子打不出个屁。”
“你跟他熟么？”明哲奕辰忽然问。
周浩愣了一下：“谁？陆神？不熟啊。全校跟他熟的人估计不超过三个，特别熟的估计就他自己跟自己了”他压低声音，“听说他高一整年，除了收作业，没主动跟任何人说过话。不过竞赛班的老师倒是挺看重他，基本上每次周末竞赛班名额都有他，但他也不怎么跟竞赛班的人混。”
“为什么？”
“还能为啥，穷呗。”周浩说得直接，“书包看着就是用了几年没换过。竞赛班那群玩意你也知道，非富即贵啊，玩的东西他玩不起。其他班的人嘛，都觉得他装。”
“但他成绩是真硬。”周浩又补了一句，“回回第一，甩第二名几十分。老班拿他当宝，所以他说啥老师都信，就比如昨天你‘认真学习了’。”
明哲奕辰扯了扯嘴角。他想起陆渐星配合自己来的那句“应该的，老师”。
“他家里什么情况？”明哲奕辰问。
“这我真不知道。”周浩摇头，“就知道他妈是老师，好像挺严的。别的……哎，辰哥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上心？”
“谁上心了。”明哲奕辰嗦了口粉，“就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活得跟个机器人似的，除了学习啥都不感兴趣。”
“辰哥，你不会是想把陆神也拉下水吧？带他逃课打游戏？”
“拉他？”明哲奕辰嗤笑，“我看他这辈子最大的叛逆就是多喝了一口可乐。”
两人吃完已经快八点。周浩家近，步行回去。明哲奕辰站在店门口，看着街对面便利店亮着的灯。
他摸出手机，点开和陆渐星的微信对话框。
［您已添加对方为好友，现在开始聊天吧。］
他点开陆渐星的头像，是一片干净的星空图。名字也很简单，星辰，朋友圈更是只有一条横线，要么是没发过，要么是屏蔽了他。
明哲奕辰犹豫了一下，打字：
少爷要摸鱼：「我家附近有家私房菜馆，外卖和堂食都挺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
他等了一会，对方没回消息，明哲奕辰又发了一句。
少爷要摸鱼：［陆大学霸，收到请回复一下OK？］
星辰：［？］
星辰：［不用。］
星辰：［吃过了。］
明哲奕辰看着回复，少爷脾气又起来了，你吃过了就可以拒绝我了呢？
少爷要摸鱼：［吃过也没用，你吃的晚饭，这个当夜宵吃］
少爷要摸鱼：［那家店叫‘拾味’，你外卖搜一下，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少爷要摸鱼：［我请客］
活有一种你今儿不点这份饭我明儿就跑去咬死你的感觉
等了几分钟，又没音了。
他把手机锁屏，揣兜里，准备往家走，就在他思考打车还是坐地铁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立刻拿出来。
星辰：［看到了，谢谢。不过不用破费，我自己点就可以。］
星辰：［还有今天数学的第三大题的第二小问，注意复合函数求导的链式法则，你容易漏乘内层导数。］
明哲奕辰盯着屏幕看到后面那条，有些忍俊不禁。
少爷要摸鱼：［知道了，陆老师］
少爷要摸鱼：［什么破费不破费，说了我请。你想吃什么，发给我，我一起点］
少爷要摸鱼：［你别给我偷偷点了哈］
陆渐星发来一张截图，是拾味的外卖页面，上面勾选了一份清炒时蔬和一份米饭。是最简单的套餐，也是最便宜的那一档。
星辰：「这个就好。麻烦了。」
星辰：「转账」
星辰：「地址填这里就好，我一会要过去拿。」
星辰：「陆，153xxxxxxxx，A市xx路xxx小区，送小区门口就好。」
明哲奕辰看着那个转账，皱了皱眉。他没收，还转账呢，我要需要你付钱还坚持我下单干嘛？明哲奕辰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直接退出聊天框，打开外卖软件，找到了拾味。
清炒时蔬和米饭？开什么玩笑。
他手指飞快地操作，加了份招牌的糖醋排骨，一份虾仁蒸蛋，又点了份菌菇汤。下单，付款，地址填了陆渐星发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点开微信，对着那个转账，点了退还。
少爷要摸鱼：［点好了，大概七点到。］
少爷要摸鱼：［收了不收就不收，你那么犟干啥？］
这次，陆渐星没有再回消息。
明哲奕辰也收起了手机，打了辆车回家。
到家还是那套流程：玄关灯亮，客厅空荡，整个家里找不出除了他以外第二个活物。
他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就收到他哥的消息。
老哥：［小辰，你昨天问的那个陆渐星，我打听了一下。］
老哥：［他母亲是二中特级教师，姓苏，教学很厉害，但身体好像不太好。父亲早逝。家里条件比较困难。］
老哥：［怎么，想交朋友？］
少爷要摸鱼：［随便问问］
老哥：［交朋友是好事。但注意方式，别吓着人家。］
明哲奕辰把手机扔床上，拿毛巾摸了一把脸。
“我他妈吓谁了。”他闷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