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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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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正是天气燥热的时节。A城的夏天素来湿热，赵欣彤和几个兄弟们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回来时已是满头大汗。坐在他后面的蒋欣戳了戳他的后背，递来一张纸巾：“看你汗留的！你是钱塘江转世？”
赵欣彤接过纸，很无所谓地擦了擦汗湿的额头，又将濡湿的额发往后一撩，给自己做了个大背头的造型：“哥帅不帅？”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好听的话。”
“那就是假话喽。”
赵欣彤玩笑似的挥了挥拳头，还未开口，便被班主任喝住。
“赵欣彤，给我坐好！”
他们班的班主任许新民，素被称作玉面阎王，赵欣彤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坐正了，看着讲台上的老班。原本吵闹的教室内已经安静下来，讲台一侧，不知何时站着一张新面孔。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见教室内安静下来，许新民开始介绍，“段衡，你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被叫做段衡的男生上前一步，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我叫段衡，平衡的衡。刚从B市转来的，很高兴能和各位成为同学。”
“哇，帅诶。”蒋欣在他后面很夸张地说，“咱们班终于有个帅哥了。”
“靠，你眼睛长哪儿了，我都没法入得了你的眼？”
“别来沾边行不行？”
赵欣彤哼了一声，没说话。表面上，他对蒋欣的话很不屑，可心里倒也算是认同。不说别的，新来的转校生确实长得不错：一张白皙的脸孔，浑身俱是淡淡的色彩，只有黑发和黑眼深邃如墨，像山水画上写意的一点。
只是，要他说哪里不好——就是太过女相，气质又冷，40度的天，他身边的空气却都像是降了好几度。
张磊嘿嘿地笑了：“赵哥那是阳刚的帅，新来的哪比得过，对不对？”
听了这话，赵欣彤心中瞬间熨帖不少，脸上也带上笑。
这厢还聊着，许新民已在讲台上替转校生安排起空位。室内不大，却挤着五十多号学生，唯一一个空位，正在赵欣彤旁边。只是，赵欣彤绝对算不上好学生，从初中开始，他便是吊车尾常客，能够近这所私立学校的重点班，也是托父亲替他打点的。赵欣彤自诩不是不想学，只是实在没有慧根，一听课就犯困。
老师们了解他的情况，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勉强这坨烂泥上墙。
许新民的眉头皱了皱，指向空位的手指刚要移开，段衡却自顾自地走到赵欣彤面前，将书包放在桌上。
“老师，我暂时坐这里好了。”
许新民皱着眉。谁都看得出他的顾虑——教室里向来是好学生与好学生坐在一起，坏学生与坏学生坐在一起，以免好学生成绩受印象。可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安排，他只能点点头。
“那就先这样。哦，对了，告诉你们一声，下节课上数学，记得做好课前准备。”
一片哀嚎响起，许新民充耳不闻，背着手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大多数学生都交头接耳地目视着面前的转校生。这种学期中转来的转校生并不多，加之段衡相貌好，短短十分钟，已成为班上的风云人物。
赵欣彤戳了戳他的手臂，段衡才悠悠然偏过头去，认真地看着他。
“诶，段衡，我叫赵欣彤。”
“你好。”段衡说。
一时间，气氛陷入尴尬。段衡很显然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这叫主动开口的赵欣彤有些扫兴。
“你是不是话特别少啊？”
他想了想，答道：“也不是，主要是我们不熟。”
蒋欣在他们身后说：“你学学，闭嘴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赵欣彤翻了个白眼，又扭身看向段衡，扯了扯他的衣袖：“不说话装高手？我跟你说，我和蒋欣，还有张磊，我们是课上话最多的，你待在这里不适应，赶紧下课和班主任说一声，让他把你调走得了。”
段衡只说不必，此后再也不搭腔了。他从书本里取出下节课要用的教材，一本书细致地包裹着半透明的书皮，翻开来，蝇头小字记录着稀疏的笔记，和他本人一样，干净，不染一尘。
反观赵欣彤的教科书，上面不是恶搞历史人物的涂鸦，就是鳖爬似的笔记，堪称天书一本。
“天哪，有学霸。”赵欣彤酸溜溜地说，“膜拜。”
张磊倒是很高兴：“这下不必求爷爷告奶奶找人抄作业了。”
段衡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上课铃响了。数学课，地中海的数学老师摩挲着头顶踱入室内，将教科书往讲台上一甩，清了清喉咙。
就这两个动作，赵欣彤立刻觉得困意袭来，整个人如晒干的叶子一般萎靡起来，蔫巴巴地垂下头去。
他把摞在桌前的教科书垒成一座堡垒，双手交握，随时准备陷入梦香，临睡之前还不忘提醒段衡：“诶，要是老师走近来了，你记得提醒我一下。”
段衡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因此默认为是一个肯定的回答。毕竟学生们之间总是会互相帮助的，帮着老师出卖同学的人到哪儿都混不开。
这一睡，使他遨游太虚幻境，言笑晏晏的仙女姐姐们迎上前来，四处珠帘绣幕，画栋雕檐，将赵欣彤当做远客迎进。他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乐不思蜀，漫步于梦境之中。他走得越深，四周越静，只有鸟鸣啾啾，倾泻不止。
进了庭院深处，只见一处珠帘遮掩的亭台。赵欣彤拨开珠帘，却只见——
段衡的脸，顶在一女子脖上。
盖应是在梦中，他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件事，更何况，段衡男生女相，竟也丝毫不觉得突兀。
梦中的段衡不像现实中那样冷漠，反而巧笑盼兮，拉着进入凉亭，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有如此一美人笑脸相迎，赵欣彤只觉得骨头都酥了，握着那只骨肉匀婷的手，摩挲着他的手指，一声声“美人”唤起来。
段衡先是一愣，然后问：“你叫我什么？”
“美人，美人，”赵欣彤连声道，“你长得真妙。”
段衡以手堵住他胡说的嘴唇，脸上露出些愠色：“你别胡说。”
赵欣彤自知孟浪了，不再说胡话，只叫他：“段衡。”
段衡微微一笑，脸上显出几分暖意。
“赵欣彤，你……”
他话说了一半，剩下半句吞没在唇间。
赵欣彤凑进去听，越凑越近，二人竟贴作一团。
“你刚才说什么？”
段衡红了脸，“我说，赵欣彤，你……”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粗犷起来，在赵欣彤耳边炸开，激得他浑身一抖：“赵欣彤，你给我站起来！”
赵欣彤如梦初醒，从位置上“啪”地一声跳起来，惊恐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恨铁不成钢，抽出十分钟时间训斥赵欣彤不学无术；上课睡觉，更是目无师长。赵欣彤点头如捣蒜，一边偷偷睨段衡的脸，被偷看的人浑然不知，只是撑着脑袋看书，既不看老师，也不看赵欣彤。
他心中颇有些怨怼，一怨段衡没有提前叫醒他，二怨他梦中对他如此，现实中又对他冷淡至极。
虽说第二件事也不能算他的错就是了，赵欣彤却不管，既然是段衡出现在他梦中，他就应该负责才是。
直到下课铃响，数学老师才气哼哼地作罢，挺着肚子离开教室。他一走，张磊和蒋欣便笑作一团。他们装出赵欣彤瞌睡连天，又惊恐地跳起来，四处张望的模样，大叫：“段衡，段衡！”
“你们给我去死吧！”赵欣彤简直羞愤欲死。
“我真的很好奇你梦见了什么，不然怎么会梦里大叫段衡的名字？”
赵欣彤面上一红，又想起那个春意缱绻的梦，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我这不是想问他为什么没叫我醒来吗？段衡，我不是让你帮我放哨吗？”
段衡把书本一合，冷淡开口：“我没同意。”
赵欣彤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性子冷得跟冰块一样，我看到时候谁和你做朋友！”
段衡的动作一顿，将书本放回桌肚中，起身来：“这不需要你来操心。”
说罢，便起身离开座位。段衡身材单薄，空有高挑的身高，四肢却不似寻常少年人的健壮，反而显得很纤细，就像一夜之间抽条的新竹，脂肪如朝露般易逝。
三人看着段衡离开，才凑到一起：“赵欣彤，你这破嘴！”
赵欣彤有些心虚，“关我屁事？”
“谁叫你说那话的？”蒋欣说，“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为什么转校的？”
“这，”他挠挠后脑勺，“这我怎么知道?”
蒋欣道：“会中途转学，除了家庭变故，不就是在上个学校发生了什么必须要转学的事？”
张磊说：“感觉哪个都是不能提的禁忌。”
“正是！”蒋欣很欣慰，“我们之中好歹有两个头脑清晰的。赵欣彤，你想想，人家半途转来就算了，你还咒他没朋友，这不是嘴欠是什么？”
赵欣彤用他直来直去的脑子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你们说咋办？”
“道歉！”蒋欣言之凿凿，“要诚恳，直到他原来你之前都死不松口。”
他一琢磨：段衡是个新来的，性子又冷，不善与人交际是正常的。在他眼中，段衡也幻化成一只瘦条条的流浪猫，心高气傲，谁也不爱搭理，也不擅长觅食，毛都打结成一团，独自在寒风中萧索。
赵欣彤喜爱动物，家中养了两猫一狗，怎见得了流浪猫受苦？
他越想越觉得段衡可怜，立刻拍着胸脯立下誓言：“你放心，有你彤哥罩着他，保证给他喂得白白胖胖！”
蒋欣嘘他：“你当自己喂猪啊？”
赵欣彤手指环成一个圈：“你是没有看到他瘦得，我怀疑自己能一手圈住他的手腕。”
没聊多久，段衡回来了。还是和方才一样的，一张冷清，毫无表情的脸挂着，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说。上课时认真听讲，下课时整理笔记，有如一台设置好的学习机器。
赵欣彤越看越觉得段衡可怜，忍不住心中生出几分怜惜。晚饭时间一到，便撒丫子飞奔了出去，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个塑料袋，扔在埋头苦学的段衡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