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无形的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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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束薄荷最终被周星宇扔进了自己门外的垃圾桶。翠绿的颜色在阳光下生机勃勃，却无法照亮他眼底那层淡淡的阴翳。多么可笑的绿叶啊，离开大地，还是竭尽全力的绽放自己的光彩。他突然恨透了翠绿，一滴泪悄然落下，轻闭双眼，掩去了眼中的迷茫和悲伤。他难道不如同这绿叶，也要失去自己赖以生存的根系了吗…也是，自己一文不值，也没有那么特殊吧…如果不是因为兄弟情分，他也根本不会在乎自己吧…可是他又有什么错呢，他尽了兄长的责任，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
接下来几天，一种无形的、无形的墙开始在两人之间悄然筑起。戒指锁到了更深处，而那辆豪车也秘密送去保养…
周星宇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有空就腻在张昕郁身边。他恢复了更规律的警局工作，甚至主动申请参与了几项外勤任务，回家时间变得不固定。在家时，他也更多待在自己房间，或者去健身房消耗精力，刻意减少了与张昕郁独处的机会。而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仿佛变了。之前的他，是会有情绪的。偶尔甚至还开开玩笑，但是现在他经常面无表情，手段也更加狠毒。用小弟们和警官们的话来说，就是“铁血”大冰山…
张昕郁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起初，他还以为是周星宇工作忙碌，或是少年人心性不定。但几次在饭桌上，周星宇虽然依旧会对他笑，会回应他的问话，但那笑容少了之前的璀璨和依赖，眼神也常常匆匆掠过，不敢停留，也不再有那种专注的凝视。甚至当他习惯性地想给周星宇夹菜，并下意识抬手想拍拍他的头时时，周星宇却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避让一下。并碗轻轻的拿开，筷子放下。他眼神中再也不是笑意，而是一种“小兽”般戒备。
那细微的避让，像一根极细的针，扎在张昕郁心上，不重，却带着持续的、绵密的酸胀感。他正预询问，周星宇却低头笑着解释道：“哥，我头有点疼，没关系的。”然后就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甚至落上了锁…张昕郁站在他门口，想敲门的手也迟迟不敢落下…他不知道的是，周星宇在门内背靠着门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默默抹泪…
而当有一次雷雨天，周星宇却第一次没有撒娇来他房间时。张昕郁真的慌了神，于是试图打破这层隔阂。第二天晚餐后，他终于叫住了准备上楼的周星宇。
“星儿。”
“嗯？哥，有事？”周星宇停在楼梯上，转过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问，语气中却只是陌生的礼貌。
张昕郁看着他站在几级台阶之上，灯光从他头顶打下，在他脸上投下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陌生，也有些……疏离。
“最近你似乎很忙？”张昕郁问，声音尽量维持着平常。
“还好，局里几个案子收尾，苏局看得紧。”周星宇回答得很快，也很官方。
“注意安全。”张昕郁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需要帮忙……”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张昕郁打断他，语气甚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哥你不用担心我。”
说完，他笑了笑，转身上楼，脚步轻快，背影却透着一股急于逃离的意味。
张昕郁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楼梯，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那句“不用担心我”，像是一道划下的界限。周星宇在将他推远，以一种懂事而决绝的方式。
他猜到了原因。或许是他那晚在书房的话被听到了，或许是周星宇自己察觉到了什么危险，又或许是……少年人敏感的心思，在热度过后，开始害怕他这过于复杂的世界和不确定的回应。
张昕郁感到一阵烦闷。他习惯于掌控，习惯于解决所有明面上的危机，却对这种源于内心、无声蔓延的隔阂感到无力。他不能直接去问：“你为什么躲着我？”那太直白，也可能让周星宇更紧张。他也不能粗暴地打破这层隔阂，那样只会把周星宇推得更远。他怎么能强迫自己的弟弟，接受自己这样不健康的感情呢…弟弟值得更好的人啊…
他第一次觉得，比面对刀光剑影更棘手的，是处理一份小心翼翼、却又布满裂痕的感情。
而周星宇，其实并不好受。每一次刻意避开张昕郁的触碰，每一次匆忙结束对话，每一次独自回到冰冷的房间，心里都像堵着一团湿透的棉花，又沉又闷。他看到了张昕郁眼中偶尔闪过的疑惑和……一丝被他解读为“困扰”的情绪。这更让他确信，自己之前的靠近是一种负担，那些雨夜的话语或许只是哥哥一时兴起的安慰，或者更糟，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属于成年人世界的复杂游戏。哥哥做错了什么呢，自己却这么任性…
他害怕了。害怕自己沉溺下去最终换来的是更深的失望或伤害，害怕自己真的成为沈珩需要严加防护的“软肋”和“麻烦”。所以，他选择退回“弟弟”的安全区，用距离来保护自己那颗已经摇摇欲坠的心。
然而，身体的反应往往比理智更诚实。
一天深夜，周星宇在睡梦中被噩梦惊醒，冷汗涔涔。梦里是冰冷的枪口抵在周星宇身上，而张昕郁却毫不犹豫的推开他，下一秒枪响，自己哥哥跪倒在血泊里，他抱着自己的哥哥无助的喊他的名字，可是自己的哥哥却永远的睡着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光着脚就跑出了房间，抱着枕头冲向主卧。
手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他才骤然清醒。他站在黑暗的走廊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胸口剧烈起伏。进去吗？像以前一样，寻求那个温暖怀抱的庇护？
可是……他现在还有这个资格吗？哥哥会不会觉得他麻烦？会不会更加印证了他是个需要被保护的累赘？自己是不是越界了…
酸涩的浪潮汹涌而至，几乎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下来，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着。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在门的另一边，浅眠的张昕郁早已被走廊轻微的动静惊醒。他听出了那是周星宇的脚步声，停在门口，然后……是压抑到极致的寂静。
张昕郁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他想开门，想将那个在黑暗中独自颤抖的小疯子拥入怀中。但理智告诉他，此刻贸然行动，可能会让周星宇更加难堪，更加退缩。
他就这样静静地在门内站着，听着门外那几乎不存在、却沉重地压在他心头的呼吸声。直到那细微的啜泣声完全消失，直到听到周星宇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挪回自己房间，轻轻关上门。
一门之隔，两人却都彻夜未眠…
一个在自我构建的冰冷堡垒里舔舐伤口，另一个则在无声的焦灼和心疼中，被那堵透明的墙折磨得心力交瘁。
酸涩的拉扯，从未如此具体，如此折磨人。它不声不响，却无孔不入，渗透在每一次欲言又止的对视，每一次刻意保持的距离，每一个被绝望和渴望撕扯的夜晚。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无形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