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九月末的北京,天气开始转凉。宿舍楼下的银杏叶边缘泛了黄,风一吹,哗啦啦地响。
谢未临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新”的十八岁生活。上课,打球,去图书馆,和室友插科打诨,一切都和记忆中相差无几——除了他总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年凝。
他控制得很好。至少他以为自己控制得很好。没有过分的亲密,没有越界的关心,就像普通室友一样相处。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比如现在。
上午最后一节高数课,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底下学生昏昏欲睡。谢未临坐在年凝旁边,看着年凝的脑袋一点一点,眼睛半睁半闭,马上就要睡过去。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托住年凝的下巴,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脑勺,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动作流畅自然,像做过千百遍。
年凝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真的靠着他睡着了,呼吸均匀。
谢未临的手僵在半空,心跳骤停。他在做什么?这是2007年,年凝才十八岁,他们才认识半个月。他怎么能做这么亲密的动作?
他小心翼翼地想把年凝的头挪开,但年凝在睡梦中蹭了蹭他的肩膀,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谢未临不敢动了。他能感觉到年凝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侧,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年轻的鸢尾香气。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年凝脸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张着,看起来很乖。
谢未临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这次是因为恐慌。如果年凝醒了,发现靠在他肩上,会怎么想?会觉得他奇怪吗?会觉得他恶心吗?
他紧张地看着年凝,想着怎么解释。就说“看你快摔了扶一下”?太牵强。就说“不小心碰到的”?更假。
但年凝一直没醒,睡得香甜。直到下课铃响,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谢未临肩上,愣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睛。
“我睡着了?”他的声音还带着睡意,有点哑。
“嗯。”谢未临说,声音有点紧。
“抱歉,压到你了吧?”年凝说,很自然地伸了个懒腰,似乎完全不觉得靠在他肩上睡觉有什么不对。
谢未临看着他,心脏沉了下去。年凝没有记忆。如果有,不会这么自然,不会这么若无其事。那个在挪威极光下吻他、说爱他的人,是二十八岁的年凝。现在这个,只是十八岁的、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没事。”谢未临说,收拾书本,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走吧,去吃饭。”
“好。”年凝站起来,把书包甩到肩上,动作潇洒。
走出教室,年凝走在前面,谢未临跟在后面。阳光很好,走廊里人来人往。年凝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对了,谢未临。”
“嗯?”
“我下午要去图书馆,一起吗?高数作业有点难,我可能搞不定。”年凝说,眼神清澈,带着一点不好意思。
谢未临的心脏又疼了一下。大学时,年凝就经常这样找他帮忙,理直气壮地说“未临这道题我不会”,然后他就放下手头所有事,耐心给他讲。后来创业了,年凝也会说“未临这个方案我不行”,然后他就熬夜帮他改。
十年了,年凝依赖他,已经成为一种本能。而十八岁的年凝,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开始依赖他了。
“好。”谢未临说,声音有点哑。
“谢啦。”年凝笑了,那笑容干净明亮,晃得谢未临眼睛疼。
图书馆的自习室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谢未临和年凝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年凝咬着笔头,盯着高数课本,眉头紧锁。谢未临看着他,想起后来年凝看文件时也是这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然后就会叫他:“未临,你来看看这个。”
“未临,”年凝突然叫他,声音很小,“这道题怎么做?”
谢未临回过神,凑过去看题。是很基础的微积分,但对大一学生来说确实有点难。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解题步骤,声音压得很低,怕吵到别人。
他讲得很细,每一步都解释清楚。年凝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偶尔提问。讲完,年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谢了,你真厉害。”
“不客气。”谢未临说,目光落在年凝的手上。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笔的姿势很标准。谢未临记得这双手,记得它们抚摸他脸时的触感,记得它们抓着他后背时的力度,记得它们在极光下与他十指相扣时的温度。
他想握住这双手,想亲吻它们,想像在挪威那样,把这双手按在头顶,看它们的主人因为情欲而颤抖。
但他不能。他只能看着,然后移开视线。
“谢未临,”年凝突然说,声音很轻,“你好像什么都会。”
谢未临愣了一下:“没有,只是碰巧会这道题。”
“不是这道题,”年凝看着他,眼神认真,“是你什么都会。会修电脑,会打球,会做饭,连高数都会。你才大一,怎么什么都会?”
谢未临的心脏又停跳了一拍。他该怎么解释?说他其实二十八岁了,说他在另一个时空已经大学毕业十年了,说这些技能都是后来为了照顾年凝才学的?
“可能...我学东西比较快。”他最后说,声音有点干。
年凝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追问,低头继续做题。但谢未临能感觉到,年凝看他的眼神,有了一点变化。不再是看普通室友的眼神,而是带着一点好奇,一点探究,一点...崇拜?
不,十八岁的年凝不会崇拜任何人。他骄傲,自负,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后来是现实磨平了他的棱角,是创业的艰难让他学会了低头。但现在,他还只是个骄傲的少年。
做完作业,年凝说饿了。他们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去食堂吃饭。路上,年凝一直在说话,说高数老师讲课太快,说体育课要跑一千米,说宿舍楼下的猫生了小猫。谢未临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心里却翻江倒海。
这个年凝,话这么多,这么活泼,这么...正常。不像后来的年凝,总是沉默,总是疲惫,总是在他面前才能放松一点。
食堂人很多,他们打了饭,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年凝又开始挑食,把青椒、胡萝卜、姜丝一样样挑出来,堆在餐盘一角。谢未临看着,很自然地把自己的鸡腿夹给他。
“干嘛?”年凝抬头看他。
“我不爱吃,你吃吧。”谢未临说,低头吃饭。
年凝盯着那个鸡腿看了一会儿,然后夹起来,小口小口地吃。谢未临用余光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年凝也接受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年凝接受得太自然了,自然得像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不对劲。
谢未临握紧了筷子。年凝的表现,太自然了。自然得不像一个刚认识半个月的室友,而像...而像认识十年、亲密无间的人。
这个念头让谢未临的手开始发抖。他放下筷子,看着年凝。年凝正在专心吃饭,没注意到他的目光。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他脸上,能看见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能看见他咀嚼时微微鼓起的腮帮。
“年凝,”谢未临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你有喜欢的人吗?”
年凝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有点迷茫:“什么?”
“我说,你有喜欢的人吗?”谢未临重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年凝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容有点不自然:“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谢未临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年凝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米饭,声音很轻:“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谢未临说,但心里在说:有,就是你,爱了十年了。
年凝“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继续吃饭。但谢未临注意到,他的耳朵有点红。
那天晚上,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陈浩和李铭都回家了,周末不回来。谢未临在看书,年凝在打游戏,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突然,年凝“啊”了一声,把鼠标一摔:“又死了!”
谢未临抬头看他:“怎么了?”
“这关过不去,”年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打了一晚上,死了十几次了。”
谢未临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着电脑屏幕。是很老的单机游戏,他大学时也玩过,后来早就忘了。但现在看着,那些记忆又回来了。
“这里,”他指着屏幕,“你应该先打这个怪,然后躲到这里,等技能冷却。”
年凝按照他说的做,果然过了。他惊喜地回头看他:“你会玩这个?”
“以前玩过一点。”谢未临说,其实他后来根本不玩游戏了,太忙,没时间。
“厉害啊,”年凝说,眼睛亮亮的,“那这一关呢?我也卡了好久了。”
谢未临弯腰,手很自然地覆在年凝握着鼠标的手上,带着他移动鼠标,点击,操作。这个姿势,他几乎是把年凝圈在怀里,能闻到他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
年凝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躲。谢未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快了,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样,”谢未临低声说,声音就在年凝耳边,“先集火这个,然后...”
他带着年凝操作,顺利过关。电脑屏幕上弹出“胜利”的字样,音效欢快。但谢未临没松手,年凝也没动。他们就维持着那个姿势,谢未临的手覆在年凝手上,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谢未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也能听见年凝的心跳,很快,很乱。
“谢未临,”年凝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很哑,“你...”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谢未临松开了手,直起身,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
“过了,”谢未临说,声音很平静,“后面的你应该能自己打了。”
年凝转过身,看着他,眼神很复杂,里面有惊讶,有迷茫,有慌乱,还有一些谢未临看不懂的情绪。他的脸很红,从脸颊红到耳朵,连脖子都泛着粉。
“谢谢。”年凝说,声音还是很轻。
“不客气。”谢未临说,回到自己床上,拿起书,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心在狂跳,手在发抖。刚才那个姿势,太亲密了,太越界了。年凝会怎么想?会觉得他奇怪吗?会觉得他恶心吗?
但他控制不住。有些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看到年凝需要帮助,他就会过去;看到年凝不开心,他就会想哄;看到年凝在身边,他就想碰触。
十年了,他习惯了照顾年凝,习惯了和年凝亲密,习惯了年凝在他怀里。即使现在回到了十八岁,即使年凝还没有记忆,那些习惯也改不掉。
那一夜,谢未临失眠了。他躺在床上,听着下铺年凝的呼吸声,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年凝的表现,太自然了。自然地靠着他睡觉,自然地接受他的帮助,自然地让他碰触。
这不正常。十八岁的年凝,应该骄傲,应该防备,应该和刚认识半个月的室友保持距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近乎依赖地接受他的一切。
除非...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谢未临脑海里,让他浑身发冷。
除非年凝也有记忆。
除非那个在挪威极光下吻他、说爱他的年凝,也回来了,也回到了十八岁。
这个念头让谢未临的呼吸都停住了。他坐起来,低头看着下铺。年凝背对着他,似乎在睡觉,呼吸均匀。但谢未临能看见,他的肩膀绷得很紧,那不是睡着的人该有的状态。
他在装睡。
谢未临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想下床,想摇醒年凝,想问清楚。但他不敢。如果年凝真的有记忆,为什么要装?为什么不和他相认?是后悔了吗?是觉得挪威那个夜晚是错误吗?是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重新开始吗?
还是...在试探他?
谢未临躺回去,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周日,天气很好。陈浩和李铭还没回来,宿舍里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谢未临很早就醒了,但他没起床,假装还在睡。他想看看,年凝会做什么。
年凝也醒了,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换衣服。然后他走到谢未临床边,站了一会儿。谢未临闭着眼睛,能感觉到年凝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能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
年凝看了他很久,然后伸手,很轻地碰了碰他的头发。那个触碰很轻,很快,像怕惊醒他。但谢未临的心,因为那个触碰,颤了一下。
年凝收回手,转身离开宿舍,轻轻关上门。
谢未临睁开眼睛,坐起来。他摸着自己的头发,那里还残留着年凝指尖的温度。很轻,很温柔,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年凝有记忆。谢未临几乎可以确定了。如果没有,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不会用那种方式碰他。
但他为什么要装?为什么不和他相认?
谢未临下床,走到窗边。楼下,年凝正走出宿舍楼,阳光照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了层金边。他走得很快,背影挺拔,但谢未临能看出,那背影里有一丝慌乱,一丝不知所措。
就像他一样。
谢未临握紧了窗框。如果年凝真的有记忆,那他们现在算什么?两个从未来回来的人,假装成十八岁的少年,住在同一间宿舍,每天朝夕相处,却要假装什么都不记得,假装只是普通室友?
这太残忍了。比在挪威那个夜晚后说“我们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更残忍。
至少那时候,他们知道彼此的心意,知道彼此的爱。现在呢?他们在互相试探,互相猜测,互相折磨。
谢未临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要和年凝摊牌。今天,现在,马上。
他换了衣服,冲出宿舍,去找年凝。他知道年凝会去哪儿——图书馆,或者操场,或者学校后门那家咖啡馆。大学时,年凝心情不好时,就会去这些地方。
他先去了图书馆,没找到。又去了操场,也没找到。最后,他去了咖啡馆。
咖啡馆很小,很安静,放着轻音乐。谢未临推门进去,看见年凝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正在看窗外发呆。
谢未临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年凝回过神,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容有点勉强:“你怎么来了?”
“找你。”谢未临说,声音很平静。
“有事?”年凝问,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但谢未临看见,他的手在抖。
谢未临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慌乱,有不安,有期待,有恐惧,和他心里的情绪一模一样。
“年凝,”谢未临开口,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挪威的极光,好看吗?”
年凝手里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咖啡洒了一桌,顺着桌沿滴下来,滴在他的裤子上。但他没动,只是看着谢未临,眼睛睁得很大,里面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释然。
“你...”年凝的声音在抖,“你记得?”
“我记得。”谢未临说,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我都记得。挪威,极光,那个吻,你说的‘我爱你’,我都记得。”
年凝的手很凉,在发抖。谢未临握紧他的手,想给他一点温暖,一点力量。
“你也记得,对吗?”谢未临问,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年凝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眼泪掉了下来。没有声音,只是静静地流。他点头,很轻,但很肯定。
“我记得,”他说,声音哽咽,“我记得挪威,记得极光,记得那个吻,记得我说的‘我爱你’。也记得...怎么在夜里一遍遍想你...”
谢未临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站起来,走到年凝身边,把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年凝没有抗拒,把脸埋在他肩头,身体在颤抖。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轻音乐在流淌。服务员看到了这一幕,但没有过来,只是默默拿了抹布,擦干净桌子,又给他们端来两杯新的咖啡。
“对不起,”谢未临低声说,吻了吻年凝的头发,“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不怪你,”年凝摇头,声音闷在他肩头,“是我先吻你的,是我先说爱你的。是我...太贪心,什么都想要。”
“我也贪心,”谢未临说,抱紧他,“我想要你,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到永远。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年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要改变什么,我都要你。”
年凝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红红的,但很亮:“那楠朔呢?小鱼儿呢?”
谢未临的心脏一紧。这是他最怕的问题,也是他必须面对的问题。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我不知道如果我们不在一起,楠朔还会不会遇见你,小鱼儿还会不会出生。我不知道改变过去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我知道,如果我不争取你,我会后悔一辈子。我已经后悔了十年,不想再后悔了。”
年凝看着他,眼泪又掉下来:“我也是。在挪威,吻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回不去了。回去后,看着楠朔,看着小鱼儿,我心里全是愧疚,但也全是你。未临,我很坏,对不对?我有家庭,有孩子,却还想着你...”
“不坏,”谢未临吻去他的眼泪,“只是诚实。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诚实地承认自己的感情。这没有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年凝问,眼神迷茫,“我们回到了十八岁,一切都还没开始。楠朔还没出现,小鱼儿还没出生。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对吗?”
“对,”谢未临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你是我的,从十八岁,到永远。”
年凝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笑了,虽然眼里还有泪,但那个笑容很真,很亮,像挪威的极光。
“好,”他说,握紧谢未临的手,“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不会放开你。”
他们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拥抱,接吻,很轻,很克制,但充满了十年的爱恋和等待。窗外,2007年的阳光很好,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青春洋溢,未来可期。
而他们,两个从十年后回来的人,在十八岁的身体里,拥抱着二十八岁的爱情和痛苦,做出了改变一切的决定。
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们知道,这一次,他们不会再错过,不会再放手,不会再在极光下接吻后还要说“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次,他们要在一起。从十八岁,到生命尽头。
窗外,银杏叶在风中哗啦啦地响,像在鼓掌,像在祝福,也像在叹息。
有些故事,终于要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