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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暮色较量 ...

  •   天台的铁门在身后砰地关上,将教学楼的喧嚣隔绝在外。周屿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微微汗湿的额发。
      视线扫过空旷的天台,他并没有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准备等一会清言。突然,周屿突然感觉到一股劲风从侧面袭来。
      多年的训练让周屿的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他侧身躲避,但那记肘击来得太快、太突然,还是擦着他的肋骨而过,带来一阵闷痛。“你——”周屿的话被清言的第二击打断。周屿心里一阵苦笑,他是约了清言来这里谈一谈,但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开始。清言转身,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冽。他没有任何犹豫,又是一拳直冲他的面门。周屿抬手格挡,手臂震得发麻。
      “清言,你干什么!”周屿边躲边喝问。
      清言不答,攻势愈发凌厉。他用的是某种实用性格斗技巧,没有花哨的动作,每一招都冲着要害。周屿不得不认真起来,他学过散打,但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清言交手。
      两人在天台上缠斗,脚步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交织、分离、再交织。
      清言确实训练有素,但力量和体能的差距终究存在。几个回合后,周屿抓住一个破绽,扣住了清言的手腕,将他反制在墙上。“你疯了吗?”周屿的声音带着怒意,也带着不解。他能感觉到清言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因为情绪激动。心中一惊——这小子又犯病了。
      清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她没有看周屿,视线落在地面上某个点。周屿松开手,后退一步,但保持着警惕。他看着清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此刻陌生得像另一个人。周屿很是无奈。
      “你犯什么毛病?还偷袭我。”周屿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破碎,“你还要不要脸啊?”
      清言终于抬起眼看他,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冰。“不偷袭你我打得过你吗?”
      “那你这不还是没打过吗?”周屿几乎是抢着说出这句话,心里顿时没脾气了,这种事也是好意思说。
      清言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种眼神让周屿的心沉了沉。他忽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某种紧绷的东西松开了,留下的只有疲惫。  周屿叹了口气,靠着墙缓缓坐了下去,与清言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天台的水泥地面冰凉,透过校裤传递到皮肤上。
      “你不恨我?”他问,声音很轻,被风吹散了大半。
      清言沉默了很久,久到周屿以为她不会回答了。但最终,她开口,声音同样很轻:“恨。”
      周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
      “因为你总是这么欠揍。”清言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东西,不完全是恨,也不完全是玩笑。  周屿愣住了,随即,一种苦涩的笑意爬上嘴角。他看着清言,夕阳的余晖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柔和又倔强。
      他站起身,伸手想去搀扶清言。清言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借着他的力量站直了身体。
      “为了辰星,值得吗?”周屿问,声音平静,但握着她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
      清言抬头看他,眼神清澈而坚定:“辰星是我弟弟,当然值得。”
      弟弟。这个词像一根针,扎在周屿心上。他想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近乎无奈地说:“行吧。”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辰星发的朋友圈,看了吗?”周屿继续问,目光紧锁着清言的脸。
      清言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城市天际线。“看了。”
      这个回答让周屿有些意外。“他不是屏蔽你了吗?”
      清言猛地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诧异:“你怎么知道?”
      周屿发出一声嗤笑,带着自嘲,也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辰星每次发动态的时候,你都会点赞。那这么说,这次没点赞可真是意外咯?”
      说完这句话,周屿自己也是一愣。他怎么会注意到这种细节?又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清言的表情变了,从诧异转为一种复杂的了然。她看着周屿,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但很快就被掩盖下去。周屿很是意外“那他不是屏蔽,你了吗,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会也以为我就一个号关注他吧。”清言突然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周屿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扶在清言手臂上的指关节微微发白。但他脸上却挂起一个笑容,一个看起来满不在乎的笑容:“也是。”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风在天台上打着旋,卷起几片落叶。远处传来城市的喧嚣,车流声,人声,模糊成一片背景音。
      周屿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着清言,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清言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像潭水,映着夕阳最后的光芒。
      就在这微妙的对峙中,两人都没想到,在他们看不见的某个地方,辰星正静静地站着,透过手中的微型望远镜,看着天台上发生的一切。
      他的位置选得很好,在教学楼对面一栋旧居民楼的顶层,那里视野开阔,正好能将天台上的情景尽收眼底。夕阳的逆光让他的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望远镜的镜片偶尔反射出一点冷光。
      辰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握着望远镜的手指节发白。他看着天台上那两个人,看着他们交谈,看着周屿伸手扶清言,看着他们之间那种难以言说的氛围。
      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那些肢体语言,那些微小的互动,已经说明了很多。
      辰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近乎冷笑,但眼神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他放下望远镜,掏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略显苍白的脸。他点开微信,找到清言的头像,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发任何消息。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重新举起望远镜。天台上,周屿和清言还在说话,距离不远不近,像是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老朋友,在黄昏的风中交谈着什么。  辰星看了一会儿,然后放下望远镜,转身离开。他的脚步很轻,在空旷的楼顶几乎听不见声音。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拖在地上。他知道,他发那条朋友圈对周屿占时没有任何作用了。周屿看到了,而且做出了反应。清言也看到了,虽然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看到了.....说完便回了家。
      而天台上,周屿和清言的对话还在继续。
      “所以你都知道了?”周屿问,松开了扶着清言的手,转而靠在护栏上。
      清言点点头,也走到护栏边,与他并肩而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不远不近。
      “你怎么想的?”周屿看着远方,没有看清言。
      清言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辰星对你——”
      “我知道。”清言打断他,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屿侧过头看她。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只在天边留下一抹暗红色的余晖。清言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只有轮廓清晰。
      “他是我弟弟,”清言重复道,但这次声音更轻,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从小就是。”
      “但血缘上不是。”周屿指出这个他们都知道的事实。
      清言的家庭有些特殊,辰星是她父母好友的孩子,因为一场事故成了孤儿,被清言的父母收养。名义上是弟弟,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周屿是其中之一。
      “那也一样。”清言固执地说。
      周屿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有些界线一旦在心里划下,就很难跨越。对清言来说,辰星永远是弟弟,无论有没有血缘。
      “那你打算怎么办?”周屿问。
      清言摇摇头,几缕发丝被风吹起,拂过她的脸颊。“我不知道。也许...装作不知道吧。”
      “他能装吗?”周屿的问题一针见血。
      清言沉默了。她知道辰星不能。那条朋友圈就是证明,那些若有若无的眼神,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都是证明。
      “至少现在,他还只是发朋友圈,还没有说破。”清言说,像是在安慰自己。
      周屿很想说,那只是时间问题。但他没有说出口。他看着清言疲惫的侧脸,那些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咽了回去。
      “你今天为什么约我出来?”清言突然问,转过头看他。
      周屿一时语塞。他约清言出来,本来是想解释,想说明自己并没有对辰星做什么,想告诉她不要误会。但现在,看着清言的眼睛,他忽然觉得那些解释都苍白无力。
      “我想说,我没有找人袭击辰星。”周屿最终说,声音很认真。
      清言看着他,眼神复杂。“我知道。”
      “你知道?”
      “如果你要做什么,不会用那种低级手段。”清言说,语气里有一种奇怪的笃定。
      周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清言了解他,就像他也了解清言一样。这种了解,是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深刻到成为一种本能。
      “那你今天还打我?”周屿忍不住问,带着一丝委屈。
      清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恢复平静。“我想试试。”
      “试什么?”
      “试试我能不能打过你。”清言说完,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点荒谬,嘴角微微上扬,但又很快抿紧了。
      周屿看着他,忽然笑了。不是之前那种苦涩或自嘲的笑,而是真的觉得好笑。“结果呢?”
      “结果证明,我还得再练练。”清言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
      两人相视一眼,忽然都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打破了之前的沉重气氛。但笑声很快停止,留下的是更加复杂的沉默。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晚风吹来,带着夜色的凉意。
      “走吧,天黑了。”周屿说,直起身。  “嗯。”清言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天台的门。在推开门的前一刻,清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周屿。
      “周屿。”
      “嗯?”
      “谢谢。”清言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周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摇摇头,说:“不用。”
      门被推开,楼道里的灯光涌出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天台的地面上。他们走进灯光里,将暮色和天台上的对话留在身后。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教学楼的某个角落里,辰星收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刚刚拍摄的照片——天台上,周屿和清言并肩而立的背影,在暮色中模糊又清晰。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照片没有了,但那一幕已经刻在脑海里。
      辰星转身,融入了放学的人群中。他的表情平静,眼神深邃,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台上发生的一切,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扩散。而湖面之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夜还很长,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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