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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林沐宸 ...


  •   我叫林沐宸。医生说我心脏结构异常,左心室有个小缺口。
      他们没说——那个缺口后来被很多东西填满了。光、声音、温度,还有四个人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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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跳:寂地
      小时候我以为,世界是静音的。
      不是真的安静,是所有的声音都隔着一层毛玻璃。操场上的哨声、体育课的跑跳、甚至孩子们追逐的笑闹——都像在另一个频道播放。
      妈妈常说:“康康,小心点。”
      爸爸会说:“慢慢走,不着急。”
      医生在病历上写:“避免剧烈活动。”
      我学会了用点头代替奔跑,用微笑代替喘息,用“我很好”代替“我想试试”。
      十岁生日那天,我偷偷在小区空地上跑了五十米。跑到最后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自己雷鸣般的心跳,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
      但我笑了。笑得咳嗽,咳嗽出眼泪。
      原来剧烈的心跳,是这样的声音。
      原来极限的呼吸,是这样的味道。
      原来活着的感觉,重得像要砸穿胸口。
      那是我和心脏的第一次谈判:你让我疼,我让你跳。我们扯平了。
      ---
      第二跳:共振
      顾承宇出现的时候,我以为他和我一样——都是被静音的孩子。
      他走路没声音,说话没起伏,连翻书页都轻得像怕惊动灰尘。我们在图书馆角落相遇,他递给我一本掉落的笔记本,指尖冰凉。
      “谢谢。”我说。
      “嗯。”他答。
      然后他做了件奇怪的事:把我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水,换成了他保温杯里温热的。
      “凉的不好。”他说这话时没看我,继续低头写题。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共振”。
      不是声音的共振。是温度的、频率的、某种说不清节奏的同步。后来我发现,他会在我想喝水时刚好倒水,在我需要纸巾时刚好递纸,在我盯着窗外发呆时,刚好挡住刺眼的阳光。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说:“看出来的。”
      原来有人不需要听心跳,也能知道心脏什么时候需要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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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跳:噪音
      吴昊阳是闯入静音世界的第一个大音量。
      他笑的时候整条走廊都听得见,跑起来地板咚咚响,说话像自带扩音器。第一次体育课,他看见我坐在树下,直接冲过来蹲在我面前:
      “林哥!你咋不跑?”
      “我……”
      “没事!我陪你坐!”他一屁股坐下,震起一圈尘土,“跑步有啥意思,我给你讲我们教练的糗事……”
      他真讲了半小时。语速快,手势多,笑声炸耳。
      奇怪的是,我不觉得吵。
      那些高分贝的笑话、夸张的比划、甚至他拍我肩膀时过重的力道——都像给静音的世界调高了音量。原来噪音可以不是负担,是背景音乐。
      后来陈一诺告诉我:“吴昊阳在你面前,会自动调低30分贝。”
      我问:“你怎么知道?”
      他推推眼镜:“测量过。”
      原来最吵的人,也会为某人学会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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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跳:杂音
      如果吴昊阳是健康的噪音,那陈一诺就是精密的杂音。
      他不说废话,每句话都像手术刀——精准,锋利,偶尔伤人。但他看我的眼神里有种东西,后来我知道那叫“愧疚的倒影”。
      初中那次我被吓进医院,醒来时看见他缩在病房角落,眼镜起了雾,嘴唇咬出血。
      “不怪你。”我说。
      “怪我。”他说。
      “真不怪。”
      “……那我欠你的。”
      从此他成了我的“人体健康监测仪”。提醒喝水,记录药量,甚至偷偷调整我的课表避免冲突。他的关心裹着毒舌的外壳:“再不吃药你就该直接去心外科报到了。”“这都第几次了?你的记忆力是被心脏吃掉了吗?”
      但高中毕业那天,他喝醉了(只喝了半杯啤酒),抓着我的手说:“林沐宸,你得活到一百岁。”
      “为什么?”
      “因为……”他眼睛通红,“我还没还完。”
      原来有人把愧疚变成了绳索,不是为了捆住我,是为了拉住他自己。
      ---
      第五跳:休止符
      休止符不是停止,是节奏的一部分。
      发病晕倒的时候,世界真的静音了。不是隔着毛玻璃的静,是深海般的、绝对的静。最后听见的声音是顾承宇在喊我名字,像从很远的水面传来。
      醒来时看见心电图机的绿线,一跳,一跳。
      妈妈在哭,爸爸握紧我的手,妹妹把平安符塞进我掌心。
      顾承宇站在床尾,背挺得笔直,像一棵不肯倒下的树。
      吴昊阳眼睛肿着,却咧嘴笑:“林哥你吓死我们了。”
      陈一诺在记录什么,笔尖发抖。
      那一刻我数心跳:
      第一下——为了父母的眼泪
      第二下——为了妹妹的平安符
      第三下——为了顾承宇挺直的背
      第四下——为了吴昊阳肿着眼睛的笑
      第五下——为了陈一诺发抖的笔
      原来一颗心可以同时为这么多人跳动。
      原来被需要,也是一种活下去的力气。
      ---
      第六跳:修复术
      手术前夜,顾承宇来病房陪我。
      他没说话,只是握住我的手,贴在他左胸。
      砰。砰。砰。
      平稳,有力,像永远不会停的节拍器。
      “分你一半。”他说。
      我笑了:“怎么分?剖开装进来?”
      “不用剖。”他把我的手按得更紧,“你活着,它就替你跳着。”
      那是我听过最不科学、最不合理、也最无法拒绝的承诺。
      手术台上,麻药推进血管时,我最后想的是:我得醒过来。
      不是怕死。
      是怕有人会守着半颗心,过完剩下的半生。
      八小时后,我睁开眼睛。
      第一个看见的是手术灯刺眼的光。
      第二个看见的,是玻璃门外,四个挤在一起的身影。
      绿线在跳。
      一下,一下,一下。
      ---
      终章:正常心律
      现在我能跑步了。
      不是很快,但足够感受风擦过耳廓,足够让心脏跳到微痛,足够在冲过终点时大口喘息——不是发病的喘息,是健康的、痛快的、活着的喘息。
      体检报告上写:“心功能基本正常。”
      医生感叹:“真是奇迹。”
      但我知道奇迹的配方:
      顾承宇——是那个把心跳分给我一半的人。现在他每天给我热牛奶,提醒我吃药,在我做噩梦时抱住我。他的爱像心电图基线——平稳,持续,从不断线。
      吴昊阳——是那个把音量调回世界的人。现在他每周拉我们去吃烧烤,讲他学生多调皮,在我跑步时在旁边大喊“林哥加油”。他的爱像运动负荷试验——有点累,但让心脏更强壮。
      陈一诺——是那个用愧疚炼成绳索的人。现在他还是嘴毒,但毒里包着糖。他的爱像24小时动态心电图——全天候监测,但不再是因为害怕失去。
      而我自己——终于学会了和这颗心和平共处。它不再是我的敌人,是我的战利品,是刻满名字的勋章。
      昨晚睡前,顾承宇又习惯性地听我的心跳。
      “怎么样?”我问。
      “正常。”他说,然后停顿,“不对。”
      “什么不对?”
      “多了一拍。”他把耳朵贴得更紧,“在这儿——这一下特别重,特别满。”
      我笑了。
      顾承宇还在听我的心跳。
      “别分析了。”我关掉台灯,在黑暗里找到他的手,“它就是跳给你听的。”
      砰。
      砰。
      砰。
      这次,每一下都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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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书全篇都写完了,在想好好完善一下,但是我有点懒,所以………可能会啥也不改就一天发点给发完,he结局,喜欢写点小甜文。 第一次写,文笔不大好,在喜欢的情节加各种形容词和描写是我的爱好 果然,还是啥也没改,但是在我看这还是个大纲,找时间我弄好再点完结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