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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故事喜悲,事在人为 ...

  •   这是余知南第一次正式参观沈叙安的房间。上次他生病,余知南只顾着送他去医院,没怎么留意。

      沈叙安的东西意外得少,一张单人床,一个木头打的架子,用来放脸盆,墙上用绳子拉了个简易的毛巾挂,衣架是最普通的塑料款,打眼一看就不结实,好在他的衣服不算多,基本都是常穿的几件,勉强够用。靠近床的地方摆了一张书桌,玻璃下面夹着班级合照,每年的都有。

      照片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一时让人分不清是阳光耀眼,还是孩子们的笑容灿烂。被孩子们围着的盘条靓顺的沈老师一身浅色牛仔外套,比着剪刀手,呲着大牙笑得格外温暖。

      余知南拍了几张照片,再看几眼,随后翻身上床,四肢摊开,摆出一个“大”字。

      余知南耸耸鼻子,单手拎起被子的一角盖在脸上,细嗅它的味道,喃喃道:“原来不只有肥皂味,还有什么味道?”

      余知南对香味不了解,闻了半天也道不出个所以然。

      “好闻。”

      沈叙安拎着盆进门,余知南闷着脑袋,宽松的裤腿被蹭到膝盖上,露出两条白净的小腿,十分惹眼。

      沈叙安轻放好盆,说:“脚收收,我要坐。”

      “哦。”余知南乖乖收回右腿,变成了一个数字“1”,躺得笔直。

      “你这次来,会不会耽误你工作?需不需要和你老大说?”

      “不巧,我还真有工作,不过是收尾的,不用太担心,”余知南用膝盖怼了怼沈叙安的腰,“来的路上和他说了,我做事很严谨的。”

      “确实,”沈叙安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毕竟余知南今天特地带来了程谷玉。

      “程谷玉和我是同期,工作能力杠杠的,这方面的案子,她比我强,有她在,可以放一百个心。”

      余知南是这么和他说的。

      沈叙安掀开盖在他脸上的被子,心想:别闷坏了。

      “今晚你睡里面外面?”

      “外面吧,我睡觉不是很老实。”

      “行,你睡里面。”

      余知南:问号脸。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像妈妈问自己想吃什么,他选了其中一个,晚饭的餐桌上却是另一个。

      沈叙安解释说:“床小,你不老实,睡外面万一摔地上怎么办?万一摔地上,我起来上厕所踩到你怎么办?”

      余知南挠挠脸,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是自己的不老实,好像不止这些。

      不过他认床,第一次应该能睡得好看吧。

      余知南滚到墙边,只留给沈叙安背影。

      “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

      “要是我睡不老实,可以把我叫醒重新睡,但是温柔一点,不要人身攻击。”

      沈叙安哑然失笑:“行,没问题。”

      “拉勾。”余知南右手向后探,小拇指勾起。

      “拉勾。”沈叙安勾住他的小指,左右晃了两下,“好了,睡觉吧,明天要早起去医院看玉珍。”

      “你定闹钟没?”余知南侧身,被子半蒙着脸,定定看着沈叙安,说:“你定我就不定了。”

      “定了,明天叫你。”

      单人床对两人来说还是有些局促,平躺时,肩膀会不可避免地相碰,传递着无法忽视的体温,顺着皮肤,包裹住心脏。

      关灯一个小时后。

      余知南:“你睡着了吗?”

      沈叙安:“没有,第一次,有点紧张。”

      喂!说话好奇怪啊!好在遇到的是更奇怪的余知南。

      “别紧张,习惯就好,哥的肩膀给你靠。”余知南耸高肩膀,往沈叙安的方向送去。

      “谢谢余哥,太温柔了。”沈叙安装作受宠若惊地说,头倚在他的肩。

      “不客气。”

      夜晚静悄悄,情绪开始疯长。不安,茫然交织,心脏像一团错乱的毛线,对于解开它,沈叙安深感无力。

      “沈叙安。”余知南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

      “你想不想听我之前碰到过的有趣的人?”

      沈叙安喉咙发紧,声音沙哑:“想,我想听。”

      余知南夹着嗓子,声音变得细而尖:“哎呀,律师,你讲的怎么和我在手机上看的不一样啊,感觉你没有很靠谱啊。”

      一会儿他换成粗犷的声线,说:“早知道官司能打赢,就不请律师了,白花钱,诶,你能退点钱给我吗?”

      一会儿他又操着不专业的口音:“我觉得啷个法官还没有我懂,你把他手机给我,我要和他好好唠唠。”

      沈叙安听罢,哈哈笑出声,说:“真的假的,这么有活!”

      “真的,不过大部分都是我刚入行遇见的,现在少了。”

      如今我站得高了,但他们还没分到箱子,看不见围栏之外的光景。

      “看不出来啊,余律师年纪轻轻,阅历这么丰富。”

      “阅历,不愧是优秀的人民教师,文化人用文化词,我这顶多算是社会的毒打。”余知南无奈叹气,说多了都是泪,“其实想想也有好处。”

      “什么好处?”

      “脸皮变厚了,”余知南往被子里缩了缩,喜欢的味道充斥鼻腔,让他心满意足。

      “一开始要和委托人打交道,确认细节什么的,我就紧张,担心自己交代的不清楚,对方不能理解,也特别害怕自己能力有限,不能为他们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你已经很厉害了。”

      沈叙安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余知南的手,捏了捏食指。

      “你也很厉害。”

      孤身一人来到南石村,在孩子们的笑声里,找到了理想最真实的的模样。

      “每一条路都不好走,所以在我走的这条路上,我悟出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沈叙安偏过脑袋,好奇地问。

      “故事有喜有悲,一切事在人为。”困意袭来,余知南的声音越来越小,“所以,这次一定会是好结果的。”

      余知南反捏住沈叙安的手指。

      “因为我们都在……”别担心,晚安。

      这一刻,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偏偏什么都看清了。

      “嗯,晚安。”

      深夜,沈叙安第六次睁开眼睛,绵羊已经数到第1025只,依旧没有睡意。

      余知南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脖颈上,痒意渗进皮肤,偏偏动弹不得,因为他的身体顺着自己的方向完全放松下来,腿搭在他的腿上,胳膊环住他——成了完完全全的人形抱枕。

      细软发丝飘来的香味很淡,波动心弦,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里面游着一条小鱼。

      ×
      在医院报警后,民警找了很久,才在后巷里找到吴良,酒气熏天,不省人事。

      醒酒后,吴良坐在讯问桌前,四处打量房间内装饰,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两名民警坐在他面前,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哼笑一声。

      警官的声音浑厚沉稳:“我们是南明派出所的民警,现依法对你进行讯问,对于我们的问题,你应当如实回答,听清楚没有!”

      吴亮手一摊,无所谓的态度格外嚣张,直言:“我要打电话,我要找律师,在律师来之前我不会说一句话。”

      另一名警察被他的话逗笑,说:“吴良,你警匪片看多了啊,还律师来之前不说话。在这里,你没有不开口的权利,给我如实供述,交代清楚。”说罢,用手重重叩了扣桌面,气氛立马变得紧张。

      这下吴良老实了,有所谓了。

      “吴良,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吴良不自觉咽下口水,说:“知道。”

      “哎呦,我喝了酒,脑子不清楚,”他一脸懊恼,使劲揉搓着脸,“唉,我下次尽量控制住。”

      “你还想有下次!你要控制住什么,不喝酒还是不打孩子,”警察厉色道,“这么大人了,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就不要喝,现在你的幺儿还在医院里躺着,你一个当爹的,好意思嘛!”

      “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那啥,我这个应该不用坐牢吧。”吴亮的目光闪了闪,心虚地往警察那边扫了眼,说:“我这顶多算家暴,是治安问题,对吧。”

      记录的警察从电脑旁探出脑袋,说:“很懂啊,来之前特意查过是吧,难怪还要请律师。”

      当时邻居扬言要报警,吴良才丢掉扁担,骂骂咧咧跑去喝酒了。中途他把这事当下酒菜同酒友讲了。

      吴良开始担忧,“死老太婆不会真报警吧。”

      一酒友宽慰他道:“嗐,报了也没事,就是小孩不听话,你动手教训一下而已,能有多大事。”

      另一酒友也开始显摆自己的“知识”,说:“你打自己孩子,再严重,顶破天,也就一个家暴,你家娃现在靠你养活,警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放宽心,喝酒!”

      酒友的话在脑中循环播放,他自言自语说:“都说没事,他娘的,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你现在是不用坐牢,等法医的伤情鉴定报告出来,要是轻伤,你就得负刑事责任,没有私下解决的可能,要是轻微伤,你也会被拘留和罚款。吴良,几十岁人了,一半身子都在土里,做事之前多动动脑子,别以为你是孩子爹就没事。”

      吴良听到要罚钱,眼睛都睁大了,反驳说:“啊?还要罚款啊,我可没钱。狗日的,这年头打自己孩儿还要罚钱,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那时候,你们去问问,哪个不是这样打过来的,不都活得好好的吗?还去医院,村里娃哪有那么娇贵。”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打孩子就是不对的,你以为你打的不重?肋骨都被你打断一根嘞,身上还有好多挫伤,要不是你邻居拦着你,真要闹出人命,我看你后半辈子怎么办!”

      “我也不容易啊,我供她吃供她喝供她上学,她不听话,我现在不管好她,等进社会,不更遭人欺负。”

      “欺负?我觉得只要遇到的是正常人,她就不会被打进医院,至少比和你呆一块要安全的多。”

      明知有错,避重就轻道歉,偷换概念,不过是为少得可怜的自尊和推卸责任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故事喜悲,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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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压字数申榜ing…… 等等我:)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