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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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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日，天色刚刚透亮，宋归就难得地早早爬了起来。
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整个空间便焕然一新。
火红的灯笼挂在客厅一角与阳台门廊；精巧的窗花对称地贴在擦得透亮的玻璃窗上，图案是传统的福字与锦鲤；大门上换了对联，墨字遒劲，旁边还贴了个倒“福”。就连玄关处那个相框旁，也被宋归别出心裁地绕上了一小串迷你彩灯。
“饺子！过年一定要吃饺子！”宋归忙完装饰，又蹭到厨房门口，身体倚着门框，探着头朝里望。
苏珩正系着围裙，熟练地处理着大虾。
“好，馅料我已经调好了两种，晚上我们一起包。吃完年夜饭，看完云知哥的节目，”他关小了些炉火，侧过脸来看宋归，“如果能找到允许燃放的地方，我们就下楼放一点烟花。”
“好耶！”宋归闻言，孩子气地原地轻轻蹦跳了一下。
他转身又跑到客厅拿起手机，：“对，是我。之前订的酒，麻烦今晚七点半准时送到……对，就是那个地址。辛苦了！”
等他讲完电话回到餐厅，苏珩已经把几道简单的午餐小菜摆上了桌。清炒时蔬，一小碟酱牛肉，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
“中午先简单吃点，晚上会很丰盛。”苏珩替他拉开椅子。
宋归雀跃地坐下，拿起筷子，又忍不住分享：“我让常去的那家酒庄把我存的几瓶不错的酒送来了，年份很好。今晚咱们可以喝一点，也算……辞旧迎新了。”
苏珩立刻想起了飞机上那口辛辣苦涩的糟糕体验，眉头皱了皱：“不，我不喝。”
“没让你喝，”宋归咬着面条，“我尝一点就好。说不定……万一我喝多了，还得劳烦你把我扛下楼放烟花呢。”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自己先觉得有趣。
午后两人哪也没去，就并肩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电视开着，播放着热闹喜庆的综艺节目，音量调得不高，充当背景音。茶几上散落着新拆封的糖果和一堆炒得喷香的葵花籽。
宋归抓了一把瓜子，熟练地“咔吧”一声咬开，舌尖灵巧地卷走仁儿，将壳丢进旁边的骨碟。正好发现身边的苏珩拿着一颗瓜子，左右端详，然后迟疑地放进齿间，尝试着磕了一下：瓜子只是在牙齿间打了个转，完好无损地被他拿了出来。苏珩看着那颗瓜子，脸上露出些许困惑。
“噗——”宋归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睛弯成了月牙，凑近些，“看，得这样，”他捏起一颗瓜子，示范着，“竖着，放在门牙中间，找准位置，轻轻一磕。”
苏珩学着他的样子，认真地将瓜子竖立，门牙闭合。轻微的“咔”声后，瓜子壳裂开一道细缝，但仁儿和壳仍藕断丝连。他费了点劲才用指甲剥开，取出那粒小小的瓜子仁。
“哈哈哈……”宋归毫不留情地嘲笑，“想不到啊想不到，苏珩竟然败在了一颗瓜子上！”
苏珩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那颗费劲剥出的瓜子仁塞到宋归嘴里，语气坦然：“大概，我和瓜子没什么缘分。”
“怎么没缘分？！”宋归不乐意了，仿佛这是件顶要紧的事。他立刻抓起自己面前小碟里攒下的一小撮剥好的的瓜子仁，不由分说地全部塞进苏珩手里，“没缘分，我来创造缘分！快吃，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嗑的……”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掌心传来一点温软湿润的触感。
宋归猛地缩回手，眼睛瞪得溜圆，看向罪魁祸首：“你……你怎么能……”
“哎！！”
质问的话再次被打断。苏珩倾身过来，将还在震惊中的宋归推倒在柔软的沙发靠垫里，随即整个人覆压上来，对着那双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宋归下意识地挣扎，抬手推拒，掌心抵在苏珩坚实的胸膛上，却撼动不了分毫。抗议的呜咽被堵在交缠的唇齿间，渐渐微弱下去。
推不开，挣不脱，氧气被缓慢掠夺，身体违背意志地一点点软化。
反抗的手臂最终松了力道，转而环上了苏珩的脖颈，指尖插入苏珩后脑柔软的黑发中。两人的身影在宽大的沙发上深深交叠纠缠。
水声四起，夹杂着不知是谁的闷哼与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苏珩才稍稍退开些许，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就着极近的距离，一下下地啄吻着宋归殷红湿润的唇瓣。
宋归喘息着，偏头想躲，那细密的轻吻却如影随形，落在唇角、下唇。他躲不开，气息不稳地嘟囔，声音含混：“你……你给我滚蛋……”
“不要。”苏珩的唇再次贴上来，吮了一下那饱满的下唇，低哑的声音好像上瘾一般，“你好甜。”
宋归害羞的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他摆出最凶狠的语气威胁，只可惜此刻眼含水光、面若桃花，实在没什么威慑力：“你个属狗的！我数三声，3、2……”
“1”字尚未出口，苏珩像是终于满足，他长臂一舒，将软在沙发里的宋归轻松捞起，揽到自己怀中圈住。
宋归挣了挣，没挣开，气得照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狠狠拍了一巴掌。
苏珩挨了一下，带着得逞的笑意询问：“宋归不喜欢吗？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宋归被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气得一噎，耳根更红了，恶声恶气道：
“看电视！再废话我就找根绳子给你拴起来！”
夜幕四合，晚上八点整，两人移师客厅，将精心烹制的年夜饭一道道摆上宽大的茶几，鸡鸭鱼肉，蒸炒烹炸，中间是一大盆热气腾腾、元宝似的饺子，旁边还配了几碟清爽的凉菜和解腻的果盘。两人放弃了正式的餐桌，就着几个柔软的坐垫，席地而坐，面前是矮几上的丰盛菜肴，背后是松软的沙发靠背，电视里传来春晚开场歌舞的喧腾热闹。
苏珩挨着宋归坐下，肩并肩，腿碰着腿。
祁云知的节目排在第四个，是一首舒缓深情的抒情歌，名字叫《远方的回响》。当前奏流淌出来，舞台灯光聚焦在他身上时，连苏珩都忍不住坐直了些，目光专注地投向屏幕。
“远方的少年啊~你过得还好吗~” 祁云知的嗓音透过音响传来，清澈干净，又带着一种穿透岁月雾霭的温柔力量，与他平日跳脱搞怪的模样判若两人。歌声婉转处如溪流潺潺，高扬时又似风过林梢，情感饱满，极具感染力。
苏珩有些惊讶。他虽知祁云知是歌手，但这也是第一次听他唱歌。“好听，”他轻声感叹，转过头看宋归，“云知哥唱歌原来这么厉害？”
“当然，”宋归又夹了一块清蒸鱼，放在苏珩的盘子里让他帮忙挑刺，“他妈妈唱歌就特别好听，天赋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
苏珩想了想：“祁家的当家主母吗？我记得之前在财经新闻上瞥见过一次，气质雍容，感觉很温柔。”
宋归嘴角抽动，脸色瞬间暗淡下来。他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放下了筷子，抽了张纸巾慢慢擦着手指。
苏珩察觉到了转变的情绪：“怎么了？”
宋归端起手边的温水喝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回电视屏幕，那里祁云知正对着镜头，唱到歌曲的间奏部分，眉眼低垂，灯光在他周身打出朦胧的光晕。
“其实……”宋归的声音低了些，“祁云知是私生子。”
苏珩猛地一怔，看向宋归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什么？！”
“嗯。”宋归点了点头，视线依旧落在屏幕上谢幕的祁云知身上，看着他在掌声中鞠躬，笑容灿烂无瑕。“他的经历很残酷的。”
他坐直身体，开始讲述：
“他妈妈叫林晚，以前是酒吧驻唱歌手，嗓子好，人也漂亮。有时候一些私人宴会会请她去唱几首助兴。” 宋归扯了扯嘴角，没什么笑意，“美貌单出，有时候是死局。有一次在祁家的宴会上唱完，她就被人送到了祁川——也就是祁云知他爸的房间里。后来，就有了祁云知。”
“生下祁云知之后，林晚把他养到能走路，会叫妈妈……” 宋归的声音更沉了一分，“然后，就从祁家暂时安置她们的那栋公寓楼顶，跳下去了。那一年，祁云知大概两岁多。”
苏珩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事当时闹出过一点风波，但祁家是什么门第？”宋归冷笑一声，“消息很快就被按了下去，无声无息。祁云知被接回了祁家大宅。权高位重，出轨养外室，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根本不算什么新鲜事，甚至可以说是常态。”
他顿了顿，看着苏珩震惊难言的表情，继续道：“祁川明媒正娶的夫人，孟丹故，就是你现在知道的祁家主母。她是个好人吗？没有把祁云知扔去福利院或者寄养在外，而是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吃穿用度，和嫡出的两个孩子没有区别——至少明面上没有。”
“祁川还有两个儿子，比祁云知大两岁。小时候，那俩没少合起伙来欺负他，骂他是野种，是戏子的孩子，抢他的东西，把他关在黑屋子里。”宋归说到这里，眼神冷了下去，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画面，“祁云知小时候性子其实有点闷，受了欺负也不怎么吭声。”
苏珩忍不住问：“那……怎么办？”
“怎么办？”宋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我打啊。那时候我们住得近，在一个大院。我看见了，就冲上去，管他打不打得过，连抓带咬，先打了再说。打不过，我就跑去告诉孟阿姨，告诉我爷爷奶奶。我宋家那时候在A市还算有点分量，一般的结果就是，祁家那俩小子被他们爹或者孟阿姨押着，灰头土脸地来给我们俩道歉。现在……呵，不知道长成什么德行了。”
苏珩久久不语。他印象中的祁云知，总是笑容爽朗，插科打诨，似乎世界上没有什么能真正让他烦恼。他难以将那样一个乐天开朗的形象，与宋归口中这个有着如此晦暗出身、坎坷童年的孩子联系起来。
“那……”苏珩迟疑了一下，“云知哥会介意你告诉我这些吗？”
“他？”宋归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摇了摇头，“他才不在乎这些。而且告诉你，又不是告诉外人。祁云知初中就开 始自己捣鼓写歌，后来发行，慢慢有了名气。进娱乐圈，孟阿姨在后面也推了一把。等到他能完全靠自己立足了，就跟祁家那边基本断了联系，只过年过节回去看看孟阿姨，算是全了这份养育之恩。”
苏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电视。屏幕里正在上演一个小品，演员们卖力地抖着包袱，观众席传来阵阵笑声。
宋归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与除夕的气氛格格不入。他伸了个懒腰，把筷子往吃得差不多的碗碟边一放：“行了，这小品后面肯定又要开始上价值、讲大道理了，没劲。”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出祁云知发来的消息。
“走吧，”宋归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穿外套，下楼放烟花去。祁云知那家伙说正往这边赶呢，说不定能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