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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接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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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宋归是被脑袋里一阵阵钝痛敲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干涩发紧，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他挣扎着从被窝里坐起身，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挪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
客厅飘着食物的香气。定睛一看，苏珩和祁云知早已穿戴整齐，正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着早餐。
“哇……你们俩……”宋归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额角，拉开苏珩旁边的椅子脱力坐下，“真是早起的标兵，衬得我像只醉生梦死的懒虫。”
苏珩将剥好的鸡蛋递过来：“吃点东西，胃里会舒服些。”
祁云知叼着油条：“拜托，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我们这哪是早起，是晚起的鸟儿刚好赶上苏珩牌爱心早餐。当代人夫，太贤惠了。”
“去去去，”宋归打趣调侃，“大年初一，咱们这两棵无依无靠的小苦瓜，能上哪儿拜年去？”
“拜年？”祁云知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我可没那闲工夫。今天计划满满，先给我那些可爱的粉丝们录个新年问候视频，然后在几个粉丝群发发红包，再挑一些后台私信回复一下。”
宋归有些诧异：“你那后台私信，每天不得成千上万条？光翻都翻不完，你还打算回？回得过来吗？”
“回不完也得回啊，”祁云知认真的讲道理，“人家愿意花时间给我发消息，分享开心的事、烦恼的事，甚至只是问声好，这份心意我就得珍惜。做明星，业务能力是一方面，对支持者保持基本的尊重和互动，是另一方面的本分。没有他们，哪来现在的祁云知？”
宋归十分佩服：“行，你敬业，你高尚。我这等俗人，还是先解决头疼问题比较实际。”
吃完饭，宋归又觉得倦意上涌，也不管祁云知还在场，半拖半拽地把苏珩拉回了卧室：“困……脑袋还沉，回去再躺会儿。”
祁云知看着两人关上的卧室门，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收拾好碗筷，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小巧的手机支架，在客厅光线最好的窗边找了个背景干净的角度摆好，开始调整镜头，录制给粉丝的新年祝福视频。
“大家好，我是祁云知。新的一年到了，祝大家……” 他一遍遍重复，调整语气、表情和手势，力求自然亲切。录了十几遍，终于选出一版满意的。接着，他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图标上标着惊人数字的私信列表，开始一条条浏览、筛选、回复。
“这个小朋友后天生日……祝生日快乐，学业进步！” 他低声念着，手指飞快打字。
“哇！这个粉丝自己做的人形立牌？把我演唱会造型还原得好像！厉害！私信我地址，制作费我报销了！在给她包一个新年大红包！”
“啧，又是个职业黑子……拉黑屏蔽。”
“嘿？这个想跟我在线对喷？行啊，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语言的艺术，保证八百句不重样把你喷成阳光下最灿烂的向日葵！”
这边热火朝天，卧室却是另一番静谧景象。
厚重的遮光窗帘拉拢了一半，苏珩坐靠着床头，宋归侧躺在他身边，身体蜷着，一条手搭在苏珩的大腿上，额头抵着苏珩的腰侧，显然又沉入了睡眠。
因为宿醉，宋归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微抿着，显得比醒时柔软许多。他的一只手还抓着苏珩的衣角。
好乖。
苏珩心里无声地滑过这两个字。他抬起一只手，极其轻柔地放在宋归的后脑，指尖陷入他柔软的黑发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另一只手则拿起手机，浏览着新闻页面。
“嗡。”
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新短信的预览，来自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苏正准备划掉，目光却被那短短一行字钉住了。
“我想和你见一面。”
苏珩疑惑点开短信，完整的内容跳出来，依旧只有这七个字。是谁？恶作剧？还是发错了？他想了想，出于基本的礼貌和疑惑，打字回复：
“你是？”
发送。
新的回复快得惊人，仿佛对方就守在屏幕前等待。
“宋卧夏。”
三个字直接在苏珩心中爆炸！
宋卧夏！宋归的外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号码？！她找自己想做什么？！
这件事必须马上让宋归知道！突然的联系，绝对不怀好意！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宋归肩膀的前一刻——
“嗡。”
第三条短信，紧跟着抵达。
苏珩死死盯着那行新出现的文字，原本要唤醒宋归的动作，僵在半空。
“要把你身边的宋归叫醒吗？两个条件：第一，我可以立刻撤回目前安排在宋归日常动线附近的所有观察人员，附图是其中观察人员的实时位置与照片。未来三个月内，除非你们主动做出出格举动，我保证不会有任何形式的近距离接触与监控。第二，我手中有相关文件，或许能解答你对自己存在本身的部分疑惑。作为见面诚意，我可先提供其中三页扫描件。今晚八点，昭南大厦B座27层茶室，独自前来。过时不候，且条件作废。”
苏珩看着文字，脑海中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知道自己因何存在。了解自己，或许才能更好地掌控自己，才能真正意义上地……保护宋归，避免自己因未知而成为宋归的隐患。
但是不告诉宋归。这个要求本身充满风险。苏珩从未对宋归隐瞒过如此重要的事情。如果告诉宋归，以宋归的性格和对宋卧夏的戒备，不可能同意他去赴约。
苏珩的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低头看向枕着自己腿安然沉睡的宋归。宋归太累了，精神一直绷得太紧。
如果……如果能让那些眼睛消失一段时间……如果我能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就能更确定地留在他身边，而不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嗡。”
又一张图片传来。是几页陈旧笔记的扫描件，字迹娟秀又锋利，满是复杂的公式和潦草的生物结构草图，以及一些零散的的词语：“稳定性阈值为0.73？？？异常！”、“样本7号出现短暂知觉反馈……持续2.7秒……” 。
在页面边缘，有一行小字：“若意识源强烈度超越阈值，且载体存在完美映射，是否可能绕过常规融合序列，直接引发活性化？”
苏珩紧张的舒出一口气。他必须做出决定。
为了宋归眼下能多一点安宁。
为了自己能抓住一点线索。
为了在宋归身边的可能。
他迟疑的打着字：
“如何证明你撤走了人？我要在约定时间前，确认今天照片上的这两人从我生活半径内消失。另外，我需要先看到更多能证明其真实性的内容，不仅仅是三页碎片。”
他需要争取一些主动权，哪怕只是一点点。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宋卧夏的回复来得很快。
新的图片接连涌入。是更多笔记页的扫描件，但是核心数据依旧被隐藏。
苏珩快速浏览着，试图从这些碎片中拼凑信息。
“砰！砰！砰！”
楼外传来突兀的巨响，不似寻常的鞭炮或烟花，更像是重物从高处坠地，或者别的什么。声音离得不远，似乎就在这栋楼附近，甚至可能就在楼下中庭。
身旁的宋归被惊动了，他不耐烦的又往苏珩身边靠了靠。
几乎与宋归动作同步，手机再次震动。
没有文字。
只有两张图片。
苏珩点开。
第一张：苏珩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小区楼下的地板砖，一滩深红近褐、尚未完全凝固的液体泼洒在灰白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第二张：拉近的镜头。还是地面，另一处。更多的血迹，呈喷射状溅开。
紧接着，文字信息跳了出来，言简意赅：
「诚意在这里。我保证，从现在起，不会再有任何人注视你们的生活。静候你的光临。」
诚意……在这里？
苏珩盯着那两滩血迹，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随即，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把人……杀了？
为了证明诚意？为了取信于他？宋卧夏直接处理掉了那两个可能还在执行监视任务的人？用死亡来确保消失？
胃里一阵翻搅，苏珩的手冷的握不住手机。
他从未直面过如此直接、如此漠视生命的恶意。他创造于宋归纯粹的幻想与孤独的渴望之中，所接触的世界虽有阴影，却从未如此血淋淋。
他低头沉思。
自己的这个决定……真的正确吗？
与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做交易，甚至隐瞒宋归……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激烈地交战。
苏珩慢慢抬起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指尖颤抖着再次落在宋归柔软的发间。
对不起。
他在心里，对着那两张图片里可能已经失去生命的监视者，默默地说。
也是为了对宋归进行的隐瞒。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苏珩一动不动，像一尊被冰雪封住的雕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