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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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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宋归终于醒来，他睁开眼，苏珩安静的睡颜映入眼中。睫毛长而密，鼻梁挺直，薄唇轻抿。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依旧会让宋归心头悸动。
他本想悄悄挪开，不惊扰苏珩的好眠，刚动了一下，搭在他腰间的手臂却骤然收紧。
“唔……”宋归被勒得轻哼一声，敏锐地察觉到了苏珩紊乱的呼吸“怎么了这是？”他仰起脸，手指抚上苏珩的眉心，“做噩梦了？”
“嗯。梦见你不要我了。”
宋归在苏珩下巴落下一个轻吻：“放屁。你梦里那个宋归肯定是假冒伪劣产品，正品在这儿呢，赖都赖不掉。”
“……嗯。”苏珩低低应了一声，将额头抵着宋归的额头，闭着眼。
门外适时响起祁云知的吆喝：“里面的两位睡美人！太阳公公马上要打卡下班了！再不出来天都黑了！！”
宋归抬高声音应道：“醒了醒了！一会出去逛逛，透透气。祁云知你先把自己拾掇拾掇！”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推了推依旧黏着他的苏珩：“起来了，苏珩。总不能大年初一也在床上瘫一天，出去走走，活动活动。”
两人梳洗完毕，换好衣服。苏珩看着正在对着镜子抓头发的宋归，压下心中的紧张，用尽量平常的语气开口：“宋归，晚上……我可能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嗯？”宋归从镜子里看他，“你有安排？”
“嗯。”苏珩走到他身后，看着镜中两人并立的影像，“陈宇和李哲他们说，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想聚一聚，一起吃个饭，就在学校附近。我想……去一下。”
宋归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这是好事啊！当然可以去！多跟同龄人接触接触，聊聊天，玩玩，这才像大学生的样子嘛。去吧去吧，记得别玩太晚，注意安全就行。晚上我和祁云知找地方解决，你不用管我们。”
苏珩有些愧疚：“好。我会……早点回来。”
晚上八点整，苏珩独自搭乘出租车，准时抵达昭南大厦B座。夜晚的摩天楼灯火通明，玻璃幕墙映照着城市的霓虹，冰冷辉煌。早已等候在此的接待人员无声地引领他进入专用电梯，直达27层。
电梯门滑开，是一条铺着厚重地毯的安静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深色木门。接待员在其中一扇标着“静轩”的房门前停下，微微躬身示意，悄然退开。
苏珩推门而入。
茶室内部空间不大，布置着明式风格的桌椅，博古架上陈列着瓷器与香炉。
这是苏珩第一次亲眼见到宋卧夏。与宋归描述中的形象略有不同，眼前的老人头发银白，梳得一丝不苟，面容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保养得宜。若非知晓底细，她更像一位养尊处优、气质雍容的世家老太太。
一个慈祥的老妇人，怎么背后那么阴暗。苏珩心中划过这个念头，警惕性提到最高。果然人不可貌相。
宋卧夏上下打量着苏珩，微微颔首：“不错，你很准时。”
苏珩站在原地，没有接话，也没坐下。
“无需紧张，”宋卧夏端起茶杯优雅地啜饮一口，“很荣幸，你选择了独自前来，没有告知宋归那孩子。若是被他知道了，依他那性子，不知道又要对我这个老婆子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平白伤了和气。”
“你要干什么。”苏珩打断她虚假的寒暄，直奔主题，“说出你的需求。” 他没有心情也没有意愿与她周旋。
“我的需求？”宋卧夏不再掩饰眼中狂热的欲望，“首先，当然是亲眼看看你——我亲爱的外孙倾注了全部心血与幻想，创造出的完美人偶。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一切都恰到好处，令人惊叹。”
“那么，”苏珩不为所动，“你所谓的真相是什么？我为什么会从人偶变成活人？这种状态稳定吗？有没有可能再变回去？”
宋卧夏似乎很满意他主动问出这个问题。
“会。”她给出了一个苏珩最不想听到的肯定答案，“有很大的概率，你会重新变回那个没有生命、没有意识的树脂娃娃。”
“宋归的母亲，我的女儿林晚，”宋卧夏继续道，“她在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前，就意外去世了。我和团队其他成员，这些年来依靠她留下的并不完整的笔记和实验数据，进行艰难的逆向分析和推测。”
“但有一件事，现在可以基本确定：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极少数特殊的个体，他们的意识强度能够强大到直接影响甚至改变物质的基本形态或活性。宋归，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而你，是他这种能力在极端情感投射下的产物。”
苏珩询问：“不稳定？为什么会不稳定？关键是什么？”
宋卧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拍了拍手。
茶室另一侧的暗门无声滑开，三名穿着洁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鱼贯而入，沉默地站在一旁。他们手中提着轻便的医用冷藏箱和真空采血设备。
“很多问题，需要数据来验证。”宋卧夏的目光重新落回苏珩身上，“作为第一次正式接触的诚意，以及未来可能合作的基础，请允许我抽取你的一点血液样本，用于初步分析。这很重要。”
苏珩的眼神瞬间降至冰点，他后退半步：“不可能。”
宋卧夏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拒绝，脸上没有半分意外或恼怒。她再次抬手，轻轻拍了三下。
这一次，她身后原本作为装饰的素色墙壁，忽然向两侧滑开，露出一块嵌入墙体的巨大液晶屏幕。屏幕亮起，显示着似乎是实时传输的视频画面。
画面晃动，视角略高，像是在某个室内隐蔽处拍摄。镜头对准的是一家商场内部明亮的餐饮区，人来人往。画面中心，一个醒目的红色十字准星缓缓移动，最终，精准地定格在临窗一张餐桌旁，正低头看着手机的宋归的太阳穴位置上。
宋归的身影在屏幕里清晰可见，他对旁边坐着的祁云知说了句什么，两人都笑了起来，毫无察觉。
苏珩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宋！卧！夏——！！！”
下一秒，苏珩瞬间越过两人之间数米的距离，五指如铁钳般狠狠攥住宋卧夏旗袍的前襟，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宋卧夏被他毫不留情地掼在了身后坚硬的墙壁上，手中的茶杯脱手飞出，在地毯上滚了几圈，茶水泼洒一地。
苏珩狠狠掐住了宋卧夏脆弱的脖颈。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平日里冷静的眼眸此刻被汹涌的杀意和暴怒彻底淹没，像是要生啖其肉。
“唰！唰！唰！”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三名原本静立的白大褂研究人员齐刷刷地从白大褂下掏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苏珩的后脑和背心。
被掐住脖子抵在墙上的宋卧夏，脸上却没有多少惊慌。她轻轻拍了拍苏珩手背，声音因受压而有些断续：
“别……紧张……配合一下……抽点血而已……我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墙壁屏幕里，传来机械声响——
“咔哒。”
——狙击步枪子弹上膛，保险打开的声音。
苏珩掐着宋卧夏脖子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红色准星下的宋归，看着他笑着和祁云知说话。
那笑容，比任何武器都更有杀伤力。
扼住脖颈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
宋卧夏顺着墙壁滑落，捂着脖子呛咳了几声，很快恢复了呼吸。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旗袍领口，对那三名持枪的研究人员摆了摆手。
枪口垂下，但并未收起，依旧保持着威慑。
“咳……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宋卧夏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示意了一下旁边已经准备好的采血装置。
那三名研究人员立刻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将苏珩引导到一张准备好的椅子旁。另一人熟练地打开冷藏箱，取出一次性采血针、真空管、消毒棉签……
苏珩没有再看宋卧夏，也没有再看屏幕。他闭上了眼睛，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出凌厉的弧度。
鲜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软管迅速填满了那根真空采血管。
等到抽完血，宋卧夏满意的再次拍手，研究人员拿着样本，迅速隐入暗室，墙上的屏幕也黯淡了下去。
“别紧张，年轻人。只是为科学研究提供一点必要的样本，丰富一下数据库而已。我向你保证，这些血液只会用于最基础的分析和对比，绝不会拿去做任何……嗯，你想象中的丧尽天良的事情。”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苏珩。” 她端起茶杯，做出送客的姿态，“感谢你的配合。希望我们今晚的会面，能成为一个良好合作的开始。”
“你有很多时间，” 苏珩开口，“可以对宋归下手。在他小时候，在他母亲去世后，在他爷爷奶奶离开后……甚至就在刚才，那枪口已经瞄准了他。”
宋卧夏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苏珩。
“是的，” 她坦然承认，没有一点犹豫或愧疚，“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采取更直接、更高效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研究对象，或者清除潜在的干扰因素。”
她像是真的在思考苏珩可能提出的问题：“你想问什么？问我为什么不直接把宋归抓来，关进实验室，像对待其他半成品或失败样本那样对待他？问我为什么让他活了这么久，甚至拥有相对正常——如果不算太孤僻的话——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苏珩冷冷看着她，等待她自己给出答案。
宋卧夏耸了耸肩，这个动作在她身上显得有点突兀。
“拜托，” 她无奈的说道，“我好歹也是他外婆。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她自言自语，像是在对苏珩说，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晚是我的女儿。她固执，天真，背叛了我的研究理念，选择了那条不归路。但她终究是我创造……是我培养出来的，最接近成功的作品。宋归身上，流着她的血，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宋归长得与他母亲长得非常像，有时候看着照片，连我都会有点恍惚，”
她眼神复杂：“看着他长大，某种程度上，就像在观察一个自然状态下的长期对照实验。看看他会如何发展，如何与这个世界互动。这本身就很有研究价值。”
“当然，” 她收起带了点温馨的目光，“耐心是有限的，前提是他不试图触及真正的核心，不试图干扰我的主要研究方向。而他创造了你——” 她灼热的目光再次落在苏珩身上，“这已经触及了边界，甚至可能远远超越了边界。你是一个未知的变量。所以，我的关注方式，也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留下他的命，和取得你的合作，并不矛盾。甚至，前者可以成为后者的有效保障，不是吗？” 轻飘飘的话语带着千钧的重量和赤裸裸的威胁，刚才那一点点的血脉温情，被彻底碾碎在现实利益的齿轮之下。
苏珩听懂了。宋归的存活，现在成了悬在他苏珩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操控他、迫使他妥协的最有效筹码。
他不再多问，也无需再问。所有的答案都已经明了：在这个老妇人心中，无论是女儿、外孙，还是他这个人偶，最终的价值，都取决于他们在她那宏大研究蓝图中的位置。
他最后深深看了宋卧夏一眼，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