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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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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让你久等了。”江以宁脸上带着歉意，眼神却有一丝微妙的尴尬。他从来没道过这么多次歉，还偏偏都是同一个人。
“嗯。”周逸只应了一个音节，他偏头看了眼身旁的车，递给江以宁手里的车钥匙，建议，“开我的车走吧。”
闻言，江以宁看了眼自己的车和自己手里的奥迪钥匙。明白对方是嫌弃自己的车旧，倒也不好说什么。只不过男人在这方面天然的胜负欲让江以宁心里不太好受，他维持住面上的表情，心里却在想是时候换一下车了。
江以宁上车后，看到周逸拉开副驾门坐了进来，心里那根不自觉绷紧的弦几不可察地松了松。还好，对方没选择更显距离感的后座。这至少让“司机”这个身份带来的微妙屈辱感，淡化了些许。
“地址是城东的弘盛集团？”江以宁再次确认道，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稳。
“嗯。”周逸看着前方逐渐明亮起来的出口光线，感受着车辆流畅地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尴尬。等第一个红灯车停下，江以宁主动挑起话题：“没想到周先生年纪轻轻就在这么优秀的大企业工作。”
“我爸的公司。”周逸答的干脆利落。
江以宁：“……”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饶是他反应迅速，此刻也难免被这过于直白的答案噎了一下。
透过后视镜，他快速瞥了一眼周逸。对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目光坦然和他对视，甚至带点看穿他客套后的平静。
他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依靠家庭背景的富二代，他们性格不同、行事风格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无论他们私底下有多么草包，表面上都能装出一副游刃有余、无可挑剔的，仿佛如今得到的一切成就都是靠自己奋斗努力的精英模样。
但真没想到身旁的人直接懒得伪装，噎得他无话可说。
江以宁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车厢内的空气又静默了几秒。江以宁感觉之前的尴尬非但没缓解，反而更添了几分微妙。他清了清嗓子，决定换个更安全的方向——既然工作聊不下去，那就聊聊生活。
“不聊工作，”他侧过脸，语气尽量放得轻松自然，甚至带了点闲聊的笑意，“你平常有什么兴趣爱好嘛？”
红灯过了，车缓缓起步。
周逸侧过脸提前看向后视镜里主驾的表情，心里憋出一个坏招。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几乎无法被捕捉的弧度。
他吐出两个字：“赛车。”
江以宁笑意僵在脸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都要对这人无奈了。
“你还真是坦诚。”既然平常应对别人的招数完全失效，江以宁索性也不再伪装。
“抱歉。”这次轮到周逸道歉了，只不过语气并不诚恳，只是给对方一个继续聊下去的契机。
“没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江以宁趁着车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还要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话一说开，常年处于领导位置的江以宁，心中对于给小五岁的周逸充当驾驶司机这件事也不再感到微妙的羞恼。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后面我找过工作人员，调了当时的录像，看得我后怕。”
江以宁并没有夸张，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周逸完全可以任由车子撞上江以宁不管，按照摩擦力，他完全可以在翻下山崖之前停下来，只不过可能就要牺牲掉他江以宁一人的生命。可偏偏，周逸冒着生命危险往外打了方向盘，避免了这个悲剧。
看完录像，江以宁除了感到后怕，同时巨大的尴尬和抱歉涌上心头。他当即想翻出高瀚明递给他的名片，但名片在混乱之中不知道被遗落在哪里，等江以宁反应过来，他们一堆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原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把道歉说出口，没成想再见面居然是那样的场景。
“你的伤严重吗？医生怎么说？”江以宁真心实意地问，目光扫过周逸肩膀上的固定带。
周逸随着车流的速度调整了一下坐姿，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左肩撞到了车门，轻微骨裂。”他答得简洁，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固定几周，避免用力，按时复查就行。”
“骨裂……”江以宁没想到这么严重，眉头不自觉蹙起，他眼神轻微失焦，没注意到副驾的人正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真的很抱歉，后续所有的医疗费用和之前的误工费，都由我来承担。”
“不用，”周逸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江以宁握紧方向盘的双手，“你开好车就行。”
不知道第几次被这人噎住，江以宁觉得自己完全是在面对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学生，旋即失笑，肯定道：“也是。”
不过，他话锋一转：“不过一码归一码，开车是开车，我的责任是我的责任。”语气温和又带有上位者从容不迫的坚定，“周逸，我欠你的不止一句道歉和谢谢，至少让我内心好受一些。”
连名字都叫出口了，周逸也不再坚持。
两人无言，趁着又一个红灯，江以宁偷偷从那块小方镜打量。
周逸正侧着脸看向窗外，晨光落在他的脸庞上，身着一身挺阔黑色西装，和之前威山上相比那副桀骜样子多了些冷淡。
江以宁收回视线。
不久，车停在一栋大厦前。
“到了。”江以宁道，“要停到地下停车场吗？”
周逸回神：“不用。”
“那我下午来接你。”江以宁觉得自己业务开始熟练起来。
“诶——！等一下。”江以宁叫住周逸，“既然以后要一起上下班，不如加个联系方式，这样好联系。”
脚步顿住，周逸回身就看到江以宁倾身朝副驾这边，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二维码。他脸上带着点自然的笑意，眼神清亮，态度坦荡，完全不记得他们昨晚还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至少在江以宁眼里是这样。
“交个朋友？”江以宁挑眉，晃了晃手机。
周逸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这人倒是适应得快，刚才还绷着劲儿道歉，这会儿已经游刃有余了。
“行。”周逸没多说什么，用右手从西装内袋摸出手机。他动作有点别扭，但还算利落地扫码，发送了好友申请。
“叮——”江以宁看着屏幕弹出“你已添加了周逸，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放下手机，笑道：“那我先走了，下午见。”
后面三个字听起来莫名悦耳，周逸略一昂首算是应了。
江以宁目送周逸走进大厦，这才重新发动车子，汇入车流。他没直接回自己的工作室，而是先拐去了路边的一家咖啡店，打包了两杯冰美式。
早高峰过去，道路通畅了许多。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揉了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
车子停在自己工作室楼下。江以宁拎着咖啡上楼，刚推开玻璃门，成小兰就迎了上来。
她一脸期待地盯着江以宁，江以宁颇有些无奈地把手中的咖啡递给她。
“谢谢江——”成小兰瞥了眼不少新同事，立马改口，“谢谢江总。”
江以宁哭笑不得。他礼貌应和了几位新员工的招呼，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一股新鲜木料与淡淡植物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晨光透过大幅落地窗毫无保留地洒进来，将整个空间照得明亮通透。办公桌、书架、会客区的沙发都是崭新的，线条简约利落，是他一贯偏好的风格。墙角那盆他特意挑的龟背竹舒展着油绿的叶片。
新环境，新气象。
江以宁将咖啡放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目光扫过窗外郁郁葱葱的绿化。搬来临港不过月余，从一开始手足无措到现在，一切都还在适应中，但这份开阔与崭新，确实让人心绪也为之一振。
江以宁刚落座，成小兰就敲门而入，手里抱着文件夹，脸上也不再嬉笑。
“江哥，”成小兰把文件夹放下，“这是上季度的销售汇总，还有几个新合作工厂的评估报告，需要您过目签字。”她顿了顿，目光在江以宁脸上多停留了半秒。
“知道了，放这儿吧。”江以宁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另一只手已经翻开了最上面的文件。
成小兰没立刻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江哥，您……昨晚没休息好？”她问得小心翼翼，因为往常的江以宁，出现在她面前总是从发型到衣着都一丝不苟，几乎是行走的审美标杆。但今天，他额前的头发似乎没像往常那样精心打理过，有几缕随意地垂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也没系，整个人透着一股罕见的松弛感。
江以宁翻页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她，嘴角弯起一个惯常的、温和的弧度：“很明显吗？昨晚是睡得晚了点，处理了点私事。”他没过多解释自己给别人当了司机这件事。
“哦……”成小兰抑制住好奇心。
与此同时，弘盛集团八楼。
“小周总，您在听吗？”刘杰苦恼地盯着躺在办公椅上的周逸。虽说今天的穿搭正式了不少，但作风还是一贯懒散。
周逸睁开眼：“怎么了？”
“今天下午有一个很重要的酒局，这次蓝凌的顾承文做东，李副总特别要求您要出面。”刘杰加重了语调，强调这次会面的重要性，“算是项目启动后的第一次正式三方会面，规格很高。”
“下午几点？”周逸抓住重点。
“七点左右。”
周逸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已经脱下固定带，左手漫不经心地翻着手机，道：“知道了。”
“那今天结束后要我来接您吗？”刘杰想起昨晚收到周逸喊他不用开车来的消息。
手指在聊天界面停留了一会儿。
江以宁那头操纵鼠标的手一顿，拿起一旁的手机。
【周逸：今天有事，下午不用来接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