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十七章 ...
-
刘杰就这么战战兢兢、手指蜷曲，艰难地把这位阎王爷送回了家。看着停车场这人的背影他松了口气，正要驾车驶离就看那人又慢悠悠走近。
叩叩。
指节敲在车窗玻璃上，声音不大，却让刘杰心脏一跳。他连忙降下车窗。
“还有什么事吗？”他咽了咽唾沫。
“你——”周逸站在车外，夜灯的光线从头顶落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很少主动使唤人，但这几周似乎已经练得顺手了，语气没什么波澜，“去查一下陈秉的背景。家庭、履历、在学校的风评，还有他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人。”
刘杰顿了顿，应道：“好。”
“还有，”周逸的视线越过他，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空荡荡、本该停着他那辆奥迪的车位，眼神没什么变化，声音也依旧平淡，“明天开始，你不用来接我了。”
刘杰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好的。”他不敢多问，只应了下来。
周逸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他靠着电梯里的墙面，领带被他松垮垮地虚握住，四周的灯光晃得慌。他眯着眼打开手机。
江以宁这人跟他之间，巧合多得有些不像话了。刚才他开车从他面前驶过，载到肖辰又干脆利落地从他眼前消失了。
开着救命恩人的车去载一个出轨的男朋友，这个认知让周逸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恶。
他手指点开聊天界面，虽然江以宁道歉又道谢，但平生第一次被人揪着衣领骂，周逸心里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江以宁看到消息时刚把肖辰送到家。好在肖辰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喝得烂醉如泥，只头脑有些昏沉还没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
把人扶坐在沙发里，脱下大衣转身进厨房、弄一杯淡盐水，再递给躺在沙发上的肖辰，这套流程虽说好久没练了，凭着肌肉记忆江以宁行云流水地完成了。
他眉头紧锁盯着人，气势压人。肖辰此刻也有些心虚，低头没敢看江以宁。就是在此时，江以宁收到了那条消息。
【周逸：明天别迟到。】
看清名字前，江以宁先是轻微皱眉。
但看清名字后，可能由于江以宁此刻的心情不能再差，根据物极必反的原理，再加上对方是这么一个小自己五岁、能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的勇敢善良的人，江以宁竟被这理直气壮、毫无社交礼仪规则的语气给逗笑了。
要是换做寻常，江以宁并不会对对方有多少好感。
肖辰听见动静猝地抬头，江以宁才整颜收好手机，刚才的情绪瞬间如潮水般褪去，江以宁颇为无奈，冷冷道：“你真是死性不改。”
“唉呀——”肖辰抓住那个笑容的尾巴，以为江以宁并没有那么生气，他解释，“这次酒局很重要，出席的都是些大人物，我不能不喝。”
“这理由你已经用过无数次了。”况且什么样的大人物会在意你一个小员工喝不喝酒，这句话江以宁没说出口，他知道肖辰对这方面很是敏感。
肖辰立马竖起四指：“我发誓这次是真的。”
江以宁不想在重复了几百遍的话题上过多纠缠，他坐回椅子里，问道：“头还痛吗？”
肖辰先是沉默两秒，似是真在感受自己的头痛不痛，过后他才像是扮可怜似的，道：“还有点痛。”
“先睡吧。”江以宁建议，肖辰却直接摇头拒绝，“不行，我睡了你肯定又走了。”
“我明早还有个会要开。”江以宁陈述事实。
闻言，肖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肖辰长相并不差，大学时期的他虽然穿得并不时髦，经常就是一件洗的发白的体恤套着一件卫衣外套，但那开朗大方的行事风格和俊朗的长相，也获得了不少女生的侧目，不过肖辰从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后就染上了酗酒，年轻的面容迅速在酒精催化下消败，连带着身体器官都跟着发出警告，直到江以宁强力干涉，肖辰才慢慢改过来。
不过，离开临港的江以宁获得了新生，留在这儿蹉跎的肖辰逐渐被消磨得失了那点可贵的少年气。
肖辰一脸颓败，漠然：“那你走吧。”
“你——”江以宁蹲下身，他不是不能察觉到肖辰最近不对劲格外敏感的情绪，但两人错位的时间让他没有什么头绪，只能直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肖辰垂头沉默。
江以宁猜测：“因为沈余川？”
肖辰心里一惊，很快又压制下来，面上勉强笑了下：“不是，这个我早就解决了。”
“真的？”
“真的。”
肖辰被吓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从来没跟江以宁提起过沈余川的名字。看着肖辰略显惊慌的表情，江以宁挑眉，浅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他挠挠头，沉了口气，坦然道：“我前几天跟我爸妈说了自己不想结婚的想法………”
江以宁闻言很轻微地蹙了眉，他斟酌着开口：“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他们怎么说？”
“他们……”肖辰难以启齿，“说我疯了，说我书读太多把人读傻了。”
江以宁并不了解如何和父母的相处之道，毕竟在他小时候父亲去世、母亲离家，唯一能和长辈相处的渠道就是每天早午饭和徐姨一起，和大学时期脾气古怪的傅行书，并没有太多参考价值。
“这件事可以慢慢来。”江以宁对他的做法不太认同，“不急这一时。”
“我急！”肖辰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江以宁“嘶”了一声，他才卸了力，把头埋进江以宁肩窝，“我怕你离开我……”
车轱辘话术翻来覆去，江以宁心里隐隐对此有些猜测。
“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想？”心里闪过一种猜测，江以宁脸色难看，“你不信任我？”
“当然不是，”肖辰矢口否认，他抬头眼睛略微充血，盯着黑暗中的江以宁，“我们异地恋了将近四年，见面次数加起来不过三位数。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刚回临港，公司事务太多了，我暂时空不出时间。”肖辰也是不断地开会加班，周末休息时间还要跑工地或者酒局，江以宁找不出解决办法，也不清楚为什么肖辰这么着急的原因。
这个矛盾在江以宁那儿短时间根本无法解决。
“你想怎么解决？”
“你辞职吧。”
“什么？”江以宁怀疑自己听错了。
肖辰一把拉过他，语气不似作伪：“我说真的你辞职吧。”
“你疯了吗？！”江以宁挣开他的手，两个人站起来，肖辰像是疯了一样靠近，他一字一句说出江以宁根本无法理解的话。
“公司可以卖掉，项目已经开始动工了。下周公司的升职通知也要下来了，我可以养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我爸妈那边我也会处理好的，就算他们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不用在意他们的想法。反正，反正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现在就把公司卖了！”
肖辰说罢就要扒江以宁的衣服，两人的体型和体格差不多，但肖辰喝了酒犯起混来，江以宁还要顾及不要伤到他，衬衫在推搡间被扯坏。
胸膛的那片肉暴露在空气中，一股巨大的羞耻和恼怒窜上江以宁的大脑，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攥紧右手狠狠地给了肖辰一拳。
这一拳让两人都暂时冷静下来。
肖辰抹了把脸，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江以宁低头看自己被扯坏的衬衫，他首先恢复理智，看着沙发里低头的肖辰：“你喝醉了，先冷静一下。”
说罢，他转头进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件体恤穿上。
客厅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桌上江以宁接的淡盐水在刚才的推搡间被碰倒，水撒了一地。江以宁换好衣服出来，一眼都没分给肖辰，拿上大衣推开门。
“对不起。”肖辰低声道歉。
脚步一顿，江以宁叹了口气，颇为心累：“我们先各自冷静一下吧。”
他走到停在路边的车，晚风带来些许凉意。他没有着急进车里，而是找了附近一家烟酒铺买了包杂烟。
呛人的烟雾浅浅到达咽喉就被吐了出来，江以宁轻轻咳了两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一回头，才发现是一家三口趁着晚饭后出来散步，那对夫妻江以宁有印象，就住在如今这个房子的楼下。
江以宁刚买完房住进去的几个月，时常能听见他们吵架，各种砸东西嚎啕大哭，如今连孩子都有了。
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逗得小男孩咯咯笑，紧接着男孩的爸爸把他提溜起来架在了脖子上，女人笑骂着打了一下男人的胳膊，指责他注意安全。
江以宁笑着回过头，这么温馨的场面不会有人不为之动容，一家三口就这么慢悠悠晃着走出了江以宁的视线。
上车前他特意散了散烟味，毕竟江以宁还记得这并不是他的车。
肖辰在沙发上僵持了半晌才回过神，刚才那一拳就像是打在了他脸上一般，脸色难看无比。
他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电话被接通。
“喂妈，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哦，没事。就是想跟你和爸说个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