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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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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笔交易让陈铭的心揪的更紧了。
是六楼的一对年轻夫妻。今天只有丈夫一个人出来，妻子躲在单元门内，只露出半个身子。丈夫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几盒药。
男人满脸堆笑道，“我老婆...她怀孕了，反应很重，吃不下饼干...”丈夫的声音很沙哑，眼下的黑眼圈深得像瘀伤，“能不能换点别的？面包，或者...或者那火腿肠...”
健身教练的目光越过丈夫，看向门内的妻子。孕妇的肚子已经能看出明显的隆起，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脸色苍白，手一直护着小腹。健身教练看了她几秒，那目光不是单纯的评估，而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占有欲和某种扭曲的凝视。然后他转回丈夫：
“怀孕了啊...是得吃点好的。”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关怀”，“几个月了？”
丈夫愣了愣：“四...四个月。”
“四个月...”健身教练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说，“对了，你老婆是做什么的？”
“她...她是小学老师...”
“老师好啊，有文化。”健身教练笑了，那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行，对你老婆特别照顾，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没有从女人的脸上移开——两盒药换两包面，两根火腿肠，再加一瓶水。”
这条件比预期好得多。丈夫愣住了，随即连连道谢，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把塑料袋递过去。黄毛接过检查：“哥，一盒头孢，一盒胃药，还有一板止痛药。”
“头孢现在有用，其他一般。”健身教练从车上拿出两包方便面、两根火腿肠和一瓶水，这次他把食物亲手递给丈夫。这个动作是一种地位的微妙变化。
丈夫接过，连连道谢，转身要走。
“等等。”瘦高个突然开口。这是他第一次说话，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怪的平静。
夫妻俩僵住了。丈夫慢慢转身，脸上还保持着那个感激的笑容，但已经僵硬了。
瘦高个走过来，不是看丈夫，也不是看药，而是盯着丈夫手腕上的东西——一块手表，金属表带，表盘是蓝色的，看起来很普通。
“这表，”瘦高个说，“机械的？”
丈夫下意识捂住手腕。“是...是机械表，我爷爷留下的，老上海牌，不值钱...”
“现在电子表都停了，机械表还能走。”瘦高个伸出手，“给我看看。”
丈夫犹豫了。他看向健身教练，健身教练抱着胳膊，不说话，只是看着。那种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压迫感。
最后，丈夫慢慢解下表带。因为手抖，解了好几次才成功。他把手表递给瘦高个。瘦高个接过来，在手里转了转，又凑到耳边听，这个动作很故意又做作。
“走时还准吗？”瘦高个问。
“准...昨天还对过...”
瘦高个点点头，把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大小刚好。然后他从车上又拿出三四根火腿肠，扔给丈夫。“这个加上。”
丈夫接住火腿肠，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拉着妻子迅速退回楼里，单元门砰地关上。
陈铭看见，在门关上的最后一瞬，妻子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里有恐惧，有屈辱，还有一种深切的、母兽护崽般的愤怒。而健身教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门完全关闭，那目光才缓缓收回，里面有一种让陈铭不寒而栗的东西。
最后，健身教练朝陈铭这栋楼喊：“2号楼的！今天还有没有？”
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窗户，在陈铭这扇窗停留的时间很长。陈铭不确定他是否看到了自己，但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蹲在窗台下，只露出眼睛观察。
没有人应声。整栋楼死一般寂静，像一栋巨大的墓碑。
就在健身教练准备放弃时，隔壁901的窗户猛地打开了。
丈夫探出大半个身子，因为探得太出，差点失去平衡。他手里举着个东西，激动地挥舞，声音里有一种不正常的亢奋：“我换！我换这个！是一个手摇式的手电筒！”
陈铭眯起眼睛——那是和他手里那个手摇手电筒一样的，前段时间被隔壁的女人借去用了，他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健身教练眯起眼，做出感兴趣的样子：这倒是好东西，健身教练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又是那种表演。“有点用，但用处不大。五包饼干，两瓶水。”
“太少了！”901丈夫的声音尖了起来，“现在能用的电器多稀罕你们知道吗？
“健身教练笑了，六包饼干两瓶水，不换拉倒。”
他转身，对黄毛和瘦高个挥挥手：“走了，去3号楼。”
“等等！换！我换！”901丈夫急了，半个身子都快探出窗外，“但...能不能再多给点？我老婆...她生病了，发烧，需要营养...”
健身教练停下脚步，回头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901丈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健身教练突然笑了，不是冷笑，而是一种带着玩味和洞察的笑。“生病了啊...行，看在你老婆的份上，加一包泡面。”
他示意黄毛从车上拿出物资，放在地上。901丈夫在楼上连声道谢，声音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颤抖。窗户关上。几分钟后，单元门开了一条缝，他冲出来，抱起地上的东西就往回跑，像怕对方反悔。
就在他要冲进楼里时，健身教练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等等。”
901丈夫僵在门口，怀里紧紧抱着物资，像抱着救命稻草。他慢慢转身，脸上还保持着那个感激的笑容，但已经扭曲了。
“你家里...”健身教练慢慢地说，每个字都拉得很长，像在品味，“是不是还有别的？药？或者...别的工具？因为他感觉眼前的男人对自己手里的手摇手电并没有多少珍惜，这种表现可能说明他的手里还有更多的筹码。
“没...没了，真没了。”901丈夫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眼神不自觉地、几乎是无意识地朝陈铭家的方向瞟了一眼——就那么零点几秒的停留，短暂得几乎可以解释为无意的扫视，但在这个高度紧张的场合，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被放大。
陈铭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沿着脊椎往上爬，在后颈处炸开，然后蔓延到头皮，让头发根根竖立，仿佛思维停止了陈铭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健身教练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在陈铭的窗户上停留了完整的两秒钟。陈铭确定他看到了自己——不是模糊的人影，是清晰的眼睛对视。因为在那一刻，健身教练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但确凿无疑的微笑。
那微笑好像在说，我看见你了。我知道你在那儿。我知道你有东西。
然后健身教练转回头，拍了拍眼前男人的肩膀对901丈夫说：“行，回去吧。关好门，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
901丈夫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后冲进楼里，单元门砰地关上，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健身教练三人推着购物车离开了，轮子的吱呀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灰霾中。但陈铭知道，种子已经埋下了，而且已经发芽。他们注意到了这栋楼，注意到了自己，注意到了那个在窗户后观察的人。
更可怕的是，他们开始怀疑这栋楼里还有人藏着“好东西”——电器、工具、也许还有药品。在末日里，引起其他人的好奇就是危险的，信息就是力量，而弱点信息就是死亡判决。
陈铭在窗台下蹲了很久，直到腿完全麻木，失去知觉，他才慢慢站起来。，楼下空无一人，另一边的窗外那三条流浪狗不知何时又来到了垃圾桶旁。今天它们似乎对垃圾桶失去了兴趣，而是在一处空地中央——围着几件带着血的衣服，看起来进食已经接近尾声了，它们在贪婪的剥夺他人活下去的权利，他们嗅着周围的空气，像是在警戒着周围的环境，又像是在享受着恐惧的气味？
首领突然抬头，朝着远处的方向低吼了一声，声音沙哑而充满威胁，像砂纸摩擦金属。暗红色的眼睛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那光里似乎有某种情绪，恐怖的画面却并没有对陈铭造成什么影响，此时陈铭诡异的觉得这种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竟比不过人相处时的勾心斗角，休息了一会，午饭煮了挂面——橱柜里最后两把，他确认了三遍，每个角落都摸过了，真的没有了。加了点榨菜和几滴香油——香油瓶已经倒不出来了，他加了点水涮了涮瓶壁，把那些油水混合物倒进锅里。奢侈地打了一个鸡蛋——冰箱里还剩七个鸡蛋，如果不尽快吃完会坏掉。他小心地把鸡蛋打进沸水，看着蛋白迅速凝固，包裹着蛋黄，像一只混沌的眼睛在浑浊的汤里睁开。
他把蛋黄完整地舀到母亲碗里——蛋黄富含卵磷脂和胆固醇，对维持细胞膜完整和激素合成有帮助，尤其是对虚弱的病人。
母子俩面对面坐着，默默地吃。房间里只有吸溜面条的声音，和母亲时不时的轻微咳嗽。母亲吃得很慢，每一根面条都要在嘴里咀嚼很久，仿佛在品味某种即将消失的珍馐。陈铭吃得快些，但也在控制——吃太快胃会受不了，而且饱腹感来得慢，容易吃多。他数着咀嚼次数，每口至少三十下，让唾液充分混合食物，最大化消化吸收。
窗外的灰霾似乎更浓了，光线越来越暗，才中午就像傍晚。房间里的阴影逐渐拉长，吞噬着角落。陈铭没有开手电筒——省电，也省力气摇。
“铭子，”母亲突然开口，声音因为嘴里有食物而有些含糊，“刚才楼下...在换东西？”
陈铭顿了顿，筷子停在碗边。面汤的热气升腾，模糊了母亲的脸。“嗯。”他默默回答到。
母亲的声音很轻，“赵老师...他去换到了吗？”
陈铭沉默了几秒。“换到了一包饼干，半瓶水。”
母亲点点头，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吃面。但陈铭看见她的手在轻微颤抖——不是因为疾病，是因为情绪。最后她说：“他老伴去年走的，阿尔茨海默症，拖了五年。赵老师照顾了五年，没请护工，自己一个人。他说，答应了要陪她到最后。”
陈铭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母亲在想什么——如果有一天，她病重到需要全天照顾，如果他不得不像赵老师那样...
“妈，别想那些。”他打断那个思绪，“先吃饭
